第三日清早,我將院內金瘡藥盡數整理完畢,裝入木箱,還有兩個大木箱一起搬出內院,擺放在前院。
午後片刻,自稱盧府管家的中年男子將標有盧府標誌的馬車停在路邊不遠處角落裡。
我將每個木箱指給管家,這箱是金創藥;
這一箱是消暑避瘟病,暑日行軍,北狄氣候惡劣,溫差較大,可每日煮飯時熬一鍋分發下去,這裡是七日的量,七日過後戰士身體也適應當地環境了;
這一箱是麻沸散,切記不可弄灑,交給軍醫就行。
“多謝縉姑娘,這番費心準備了幾種藥材,我家少爺還有一封信帶給姑娘。”
管家從懷中取出一封信交給我便帶著下人搬走藥材離開了。
“雲娘展信舒顏,藥材之事多有費心,替眾將士言謝,吾此去備萬全之策,亦有叔父舊部下跟隨,勿為此擔憂。八月二十出征,城門見。”
短短一封信,只讓我覺得沉重,陛下終於發兵北狄了,一改昔年被動局面,眼下國富民強是時候穩固邊境了,只是這一仗多少百姓流離失所,多少家庭失去丈夫、兒子。
前些日子答應帶罥煙去建安最好的歌舞坊,她還放在心上,眼下忙滿所有事情,她就笑顏盈盈地找到我。
“雲娘,聽聞紅袖坊新出的歌舞好看極了,還是名動建安的水靈娘子演出。”
“好好好,明日就帶你去看。”
伸出手指點了點罥煙的小腦瓜,真不知道這裡面裝的是什麼,怎麼如此可愛貪玩。
舞臺上飾演嫦娥的水靈身段婀娜,歌喉清亮,一顰一笑搖曳生姿,舞姿曼妙,讓人移不開眼,飾演后羿的娘子也頗有幾分英氣,舉手投足間將對嫦娥的感情很好的詮釋。
坐在身旁的罥煙表情隨著劇情的推進而改變,彷彿親歷了二人的感情,激動之處掩面而泣。
熙攘攢動的人群中傳來嘈雜地爭執聲,歌舞落幕本欲起身離開的我不自覺被吸引過去。
只見兩名隨從拉扯在一起,其中一人口裡念著“胡說八道,一派胡言,你是什麼江湖騙子!”
反觀兩位主人泰然自若地坐在各自席上,看客中有人低語:“那不是徐老將軍麼?那少年看著文鄒鄒的怎麼誆騙老將軍呢?”
此刻我才注意到一身青衫的少年,衣袂並無刺繡花樣,腰間一塊玉佩,清秀淡雅,更襯得面如冠玉。
“適才晚輩失言,多有得罪。”少年起身對老將軍施禮,轉身離開。
還沒弄清楚事情來龍去脈的人群也應聲而散了,只是老將軍卻定坐在席上,久久不發一言,輕咳兩聲起身離開。
我蹙眉低語:“不對勁。”
罥煙疑惑地問:“什麼不對勁?”
我搖搖頭,只說了“走吧。”
長街上一片祥和,酒肆門前燈火通明,樓上小窗不時傳來歡飲之聲,熱鬧的攤販前圍滿了老少,穿過熱鬧,進入小巷。
“徐老將軍有六十歲麼?”我見小巷無人,低聲問向罥煙。
“徐將軍領兵十餘載征戰南北,不足五十,說來也可惜,徐大公子戰死沙場,年僅二十,徐夫人得此噩耗一病不起,不到半年撒手人寰。”
罥煙十分惋惜地說著老將軍府的情況。
我有些不忍,本想坦言老將軍身體情況不樂觀,見她如此我猶豫了。
“雲娘,剛剛的少年看起來文質彬彬,說了什麼得罪老將軍的話了,難道是老將軍身體出了什麼問題被他說了出來?”
罥煙說此話不自覺提高了音量,似乎震驚於自已的猜測。
我點了頭,“確實那兩聲輕咳氣虛而急,你如何猜到的?”
罥煙嘆了口氣,“若是老將軍知曉自已的病情,恐怕……老將軍不足五十,你卻問可有六十,即便沙場風霜也不足老人十年,定是你瞧出了什麼。”
我拍了拍罥煙的手,安慰道:“此事也並非我們能夠左右的。老將軍戎馬一生,為國為民,上天會眷顧他。”
然而,我的心中卻始終難以平靜。那少年究竟是何許人也?他為何會知道老將軍的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