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蘇府舉辦了一場認親宴,邀請江南各家貴族見證,辦的隆重又高調。
蘇夫人同顧卿卿一見如故,很是親暱,執意要認她為乾女兒。此事由夏夫人一手撮合,顧卿卿也很是樂意。
她親孃早亡,有父親卻勝似孤兒,漂泊無依。
這下好了,她有家了,家裡有疼愛她的乾孃,還有對她極好的兄長。
蘇夫人慈愛的遞給顧卿卿一個梨花木盒子,顧卿卿接過盒子,盒子並沒有多重,她心頭一顫,恐怕這裡面裝的是比金銀財寶更貴重的東西。
“乾孃。”顧卿卿規規矩矩的磕頭。
蘇夫人眼睛微微溼潤,拉起她坐在自已身邊,心中五味雜陳。
蘇顧辭送給顧卿卿一塊上好的羊脂白玉,她欣然接下。
“聽說顧姑娘來自京城?”席間有賓客問她。
雖然姚嬤嬤一行人請她回京城這件事情並沒有對外聲張,可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
有人當即對她的身世產生了興趣,甚至有的人以為蘇夫人認她為乾女兒,只是因為顧卿卿的家世。
“我雖來自京城,可我孃親卻是地道的江南人。
她生前最大的願望就是回到江南,若不是父親尋來,執意讓我回京,恐怕往後我同諸位就是鄰居了。”
聽說她親孃死了,想要挑釁的人紛紛止聲。
不過,有極少數眼中已經露出了戲謔的笑意。
蘇夫人巴結一個庶女,當真是愚蠢。
若是顧卿卿在府中受寵,又怎會流落在外面漂泊。
“卿卿,往後蘇府就是你的家,阿辭便是你的後盾,若在京城過的不高興,儘管回家。”
宴會散,賓客歡。
蘇夫人今日高興,多飲了幾杯酒,醉意上頭,腦海中再次憶起了些許往事。
她出身揚州,本名蘇簪纓,父母經商,家庭優渥,本該無憂無慮過一生。
可她所有的轉折全都是因為一個男人。
父母不看好這門婚事,她性子烈,為了那個男人,不惜同父母決裂,跟著他遠走他鄉。
男人的故鄉在江南一個貧瘠鄉村,家境貧寒,家中還有一個老母癱瘓在床。
蘇簪纓為了他,低到了塵埃裡,在家中洗手作羹湯,精心伺候臥床的老母,三年下來,一雙蔥白柔嫩的小手佈滿老繭。
她雲端自願掉到塵埃裡,為什麼能堅持一日又一日呢?
轉眼三年。
或許,那時候的男人是真心待她,用心愛她。
不過是有情飲水飽,自欺欺人罷了。
蘇夫人每每想到那貧寒的三年,無數次的夜晚都想抽死自已。
自已眼瞎,自甘墮落,自欺欺人。
三年後,男人高中,留在京城做官。
她以為自已的苦日子終於熬到頭了,可是讓她萬萬沒想到,男人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送她一紙休書。
“你配不上我。”
他恬不知恥說這話的時候可曾想過,當初自已義無反顧的嫁給他時,他更配不上自已。
蘇簪纓連生氣的力氣都沒有了,她恨自已,恨自已識人不清,為了一個狼心狗肺的男人,斷了自已所有的後路。
看著男人決絕離去背影,蘇簪纓心中只有恨,她不會告訴他,自已懷了他的孩子。
從那一刻,她發誓,她要出人頭地。
一晃二十年過去了,她憑藉過人的膽識和敏銳的商業嗅覺,在此地經過幾年的打拼,什麼都有了。
她過的很好,唯獨這二十年來沒有刻意打聽過他的訊息。
直到前幾日,她從顧卿卿口中得知,那人的原配是國公嫡女。
顧卿卿的父親就是那個沒有良心的男人。
她早知道,從顧南城拋棄她的那一刻就知道,他一個探花郎憑何在京城居官,不過是找到階梯,一步登天罷了。
任何人,只要成為了他仕途路上的絆腳石,顧南城可以毫不猶豫的捨棄。
哪怕那個人是他的妻子,亦或是他的親生女兒。
蘇不辭看到母親在房間暗暗神傷,他心疼母親,也心疼妹妹。
如果母親不說,恐怕他還如以前一樣天真的以為,自已的父親因病早亡。
儘管他難以接受,可也很快接受了事實。
事實就是那個男人拋棄了母親,拋棄了妹妹。
回去之後,顧卿卿開啟木匣子,震驚的合不攏嘴。
無錯書吧她還以為裡面只是一些銀票,可萬萬沒想到,竟然是一沓房產良田地契。
春草咋舌:“蘇夫人真是……闊綽。”
手裡握著地契,顧卿卿總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起初乾孃問過她的身世沒幾天便要認她做乾女兒。
她第一感覺也是乾孃知道她是戶部尚書大人的女兒,可能是想透過她開啟京城的人脈。
可後來再仔細想想,恐怕事情沒有這般簡單。
若蘇夫人眼光短淺,斷不會將生意做的如火如荼,攢下頗豐的家當。
她只是一個不受寵的庶女,在京城的人脈還不如干娘。
事實證明,她之前的猜測並不成立。
因為這些地契大部分都是京城的房子田產。
到底是為什麼?她百思不得其解。
翌日,顧卿卿早早來到碼頭,送蘇顧辭進京趕考。
那天的天格外的暖,風格外的溫柔,楊柳蕩蕩,吹起一地哀愁。
“哥哥,到京城後莫要忘記寫信回來,到時候,妹妹一定親自送哥哥進考場。”
蘇顧辭衝她溫柔一笑,終於可以明目張膽的揉了揉她的頭頂,含笑,“好,為兄在京城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