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死寂,彷彿能夠吞噬一切的寂靜將他完全吞沒了進去,就這樣...他逐漸失去了對於外界的一切感知。
真是令人安心的寂靜呢...即使是那偶爾劃過的一縷思緒也最終徹底消散在了這片無邊的寂靜之中,如同無邊無際的汪洋一般,將自己徹底吞沒在了其中。
時間度過了多久?到底是一年還是十年他早已無法分辨,或許是因為他早已失去了對於時間的概念。
就在他認為自己會永遠淪陷於這片令人安心的寂靜之中的時候,一抹不知從哪裡飄來的女性吟誦之音猶如閃電劃過夜空一般將這片由寂靜編織而成的黑色幕布撕了個粉碎。
“即使我們被白日的光芒所忽視,夜晚的母親也會將我們再次擁抱在懷”這些話語猶如擁有魔力一般,將他那已經歸於寂靜的思緒重新歸攏回了本來應該所在的地方。
無錯書吧他極力的想要去辨認這些字詞的意思,但是奇怪的是,他的思緒就如同被凍結住了一般,無論如何努力,他都無法理解這句話的含義。
很快,這句話語便消失在了這片寂靜之海中,他周遭的一切又重新恢復回了過往的那片寂靜之中,只不過現在的他,只覺得這份寂靜可怕的讓人窒息。
但是現在,他卻無力反抗這份寂靜,就在自己即將再次沉淪於其中之時,那個聲音再一次響了起來,只不過這一次,這個聲音聽上去是無比的悲憫,又或是哀痛。
“那不問是與非的黑色之光正是她給予我們的安息與憐愛”“但是這份黑暗太過寬闊,但是這份黑暗太過寂靜”那個聲音吟誦到這裡的時候便戛然而止了。
“黑暗...太過寬闊...黑暗太過寂靜.”
跟隨著吟誦之音,他不知為何開始下意識的重複其中的片段,當然,這種重複也僅僅停留在了意識之中,而隨著那個聲音的消失,吟誦詞中的內容也飛速的被他所忘卻。
“寂靜...太過寬闊”儘管他極力的試圖記住那些話語中的部分內容,但是最終還是失敗了,那些吟頌詞就如同流沙一般,不受控制的從他的思緒中滑過,就連一粒沙礫都不曾留下。
只不過現在的他卻有了一種感覺...便是那鉗制住自己思維的無形枷鎖,彷彿鬆動了些許。
他極力的調動自己的思維,想要從這片寂靜之中掙脫,但是那片寂靜的力量似乎遠遠在他反抗之上,每一次都能將他重新拍回那片寂靜之海中。
“沒有辦法了嗎?”
即使他再不甘心,再不願意屈服...但他卻仍無法掙脫這份由寂靜與黑暗鍛造而成的束縛之鎖。
而就在他已經陷入絕望想要放棄掙扎的時候,那個聲音卻再一次出現了,只不過這一次,那個聲音卻是如此的接近,就如同在他的耳邊吟誦一般。
“讓我們伸出彼此的雙手,倘若伸出的手與手之間能夠互相接觸的話”那個聲音就如同在指引著他一般,帶著他一步一步掙脫那不知名的鉗制。
“伸出手...只要伸出手的話.”
他拼盡全力調動著那被他認為是手一般的存在...儘管他無法確認自己到底是否擁有身體這件事情。
“如果能夠互相觸碰的話...”他用盡全力試圖將自己的手伸向更加那深邃的黑暗之中,而就在這個時候,他只感覺有什麼東西包裹住了他的整個手掌,隨後一種久違的溫暖從另一邊傳遞了過來。
而此時原本那由黑暗與寂靜所構成的世界之中,一抹從未出現過的光亮照射了進來。
這份光芒是如此的耀眼,如此的充滿力量,以至於如同一柄鐵錘一般,直接砸毀了這個由黑暗與寂靜打造而成的囚籠。
而此時,一隻手破土而出,緊接著一個人從土堆中緩緩爬了出來,隨後打量著周圍陌生的環境。
“那就將此等奇蹟稱呼為命運吧.”
那個聲音再次在他的耳邊響起,隨後便消失不見了。
他拼盡全力撥開了覆蓋在自己身上的土壤,但是想象中的那充滿溫暖的陽光並沒有出現眼前,地表之上的這個世界似乎也和那片寂靜之海沒有什麼區別,他的周遭還是無比的寂靜,身旁的空氣中瀰漫著黑色的霧氣,而且這霧氣濃厚的彷彿能夠用容器裝起來一般。
“這裡是哪裡?”
他伸出手試圖撥開纏繞在周身的濃厚霧氣,但是在看到自己手臂的瞬間,便呆滯在了原地。
“我...是什麼東西?”
讓他陷入呆滯的原因不是別的,正是自己的手臂,還有自己那聽上去無比低沉的聲音。
那不是想象中的由血肉組成的軀體,而是沾染了無數灰色塵土和汙漬的骨骼。
他下意思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和胸口,隨後很快他便意識到了問題的所在。
因為那裡什麼也沒有...他低下頭,映入眼中的也不過是一具骸骨而已。
他是一具骸骨...還是一具能夠活動的骸骨,身上沾滿了汙漬與泥土,毫無疑問,自己剛剛便是從腳下的泥土中爬了出來。
“我...我又是誰?”
他迷茫的看著舉在面前的那一雙由骨頭組成的手掌,努力的回想關於自己的資訊,但是可悲的是,由於在那片寂靜之海中沉淪了太久太久,他的記憶早就已經丟失在了時間長河之中。
現在的他,已經沒有了關於自己任何的記憶,無論是名字也好,還是身份也好,都無從得知了。
就連自己叫做什麼,都無從得知。
自己為什麼會死去,而為何如今又會以這副白骨軀體再現於世,這些疑問始終無法得到解答。
這種什麼都沒有空洞感,還挺符合他這副空無一物的骸骨身體的。
我得有個名字,他如此得想到。
“既然...我是一具骸骨的話...那不如就暫時叫自己...骸吧.”
他看著腳下的土壤,隨後再看了看自己的骸骨身軀,像這般想到。
於是骸,便成為了他給予自己的名字,至少...在他想起那個原本屬於他的名字之前,他就叫做骸。
由於地面的土壤太過鬆軟,以至於骸的腳完全陷入了土壤之中,這種被土壤所埋沒的感覺帶給了他一種既熟悉又厭惡的感覺,因此他立刻將自己的腳從土壤中拔了出來。
但是在自己陷入土中的時候,骸明顯感覺到了腳下的土壤中似乎埋著什麼極其堅固的東西,似乎那東西原本就是和自己埋在一起的。
等到將那東西挖了出來之後,骸才意識到那是一把精緻的金屬匕首。
“這是我的東西嗎?”
骸看著手中握著的匕首,心裡不免有些好奇,匕首的做工非常的精緻,即使是被埋在了土中不知道過了多少年也沒有被磨損的地方,並且刀柄處還銘刻了一些花紋,除此之外,那便是匕首的刀身上,似乎還能看見一個若隱若現的文字。
只不過現在的骸已經失去了關於文字的記憶,無法辨認出上面到底寫了什麼。
並且不知為何,這把匕首的並沒有開刃,因此刀刃摸上去並不鋒利,只不過這種感覺並不是鈍感,而是一種更為厚重的感覺。
骸嘗試去握住這把匕首,雖然沒有血肉的指骨與匕首的刀柄可以說沒有任何匹配度可言,但是當骸握住這把匕首的瞬間,一股無法言說的熟悉感湧了上來,彷彿這把匕首已經跟隨了自己不知道多少歲月一般。
但是究竟過去的他是個什麼樣的人,才會使用這麼一把沒有殺傷性的武器呢?雖然骸骨努力的試圖深挖出關於這把匕首的記憶,但是他依舊無論如何努力,都無法想起絲毫與之相關的線索,因為一旦骸的思緒觸及到了過去的記憶,就好像遇上一股由迷霧組成的高牆,阻止了他的嘗試,於是在嘗試了幾次無果之後,骸只能作罷。
由於這副骸骨身軀沒有別的地方能夠存放物品,因此骸也只能將匕首一直握在手中。
“接下來...我又應該往什麼地方去呢?”
骸伸出手將包裹在周身的濃霧撥開,但是很快周遭的濃霧便再一次聚集了過來,擋住了骸的視野。
“這裡沒有任何屬於生者的氣息啊.”
或許是因為身為亡者的感知與屬於生者的意識交織在了一起,才會讓骸有了如此奇怪的感覺。
“得離開這裡...”骸抬起頭,但是由於霧氣太過濃郁,就連陽光也無法穿透進來,他無法想象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能夠將沉睡的他從這片土地中喚醒,而那一抹將他包裹的溫暖也彷彿從未存在一般。
“那個將我重新呼喚到這個世界的聲音,到底來自那裡?”
骸有些迷茫的看著自己的白骨身體,努力回憶著自己埋於地下時所聽到的聲音來源,隨後朝著記憶中的聲音來源,摸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