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四個人也有話要說,但不妨先搬兩把椅子,雪乃也起身去泡紅茶。
離開的大家並沒有將生氣從活動室裡帶走,侍奉部也再次熱鬧起來,四杯紅茶的香氣在飄動,陽光從拂塵中脫離窗框。
其中有兩個是一次性杯子。
在往常靜可愛一定會吐槽一句:
“明明我都來了這麼多次,為什麼還是一次性杯子!”
而雪乃會點出,常來的人肯定知道進來要敲門,而平冢老師從來不敲門。
今天也沒有。
不過這時的靜可愛只是叼著一根菸,並沒有點燃,擰過身子用看死人的眼神盯著比企谷,恨不得用視線將他戳穿。
比企谷同學也只是,站著,扭過臉去,直冒冷汗,並下意識地捂住還隱隱作痛的,剛在辦公室被捶了一拳的肚子。
十分不爽的平冢老師終於說話了。
“比企谷。”
“在!”八幡的回答很有氣勢呢。
“下次,你再貿然行動時,能不能考慮一下,成年人的同事關係是十分脆弱的,這個大人才會考慮的話題。”
我又不是大人,比企谷如此想,但他回答的十分爽快:“是!”
可惜這麼爽快的回答並不能改變平冢靜的想法,後者又狠狠地來了一拳,而前者又一次,在兩人面前捂著肚子蹲在地上,喉嚨裡發出莫名其妙的聲響。
“唉。”平冢靜嘆氣,突然發現自從吹奏樂部搬來侍奉部,便事件不斷的她,一下子有些後悔。
當初和瀧升他們請求侍奉部參與吹奏樂部活動的自已,能否想到今天,因為相同的事和他們鬧矛盾呢?
還不如不答應他們。
但不答應他們,上一屆的高三又怎麼辦呢?
真是麻煩事。
再次打量比企谷,平冢靜心裡想,說實話她並沒有多麼生氣,只是驚愕於區區比企谷,竟然會選擇闖入別人的事件。
尤其是在,這種事和他一點兒關係都沒有的情況下。
平冢靜不由感慨:“你還真是個好孩子。”
比企谷驚愕,比企谷抬頭,比企谷的語氣顫顫巍巍。
他說:“哈?”
迷茫的死魚眼彷彿灰白色的火葬場,促使平冢靜迅速扭頭,看向對過沉默的雪之下和黃前。她想到自已帶比企谷來這裡的原因了。
“雪之下。”
“怎麼了。”
好冷淡的回答啊!
“我給你帶了個新社員,這樣社團的最低人數就達到了,你也不用擔心社團解散了。”
本來就不會解散吧。
況且,比企谷已經是侍奉部的一員了。
自已沒有交申請書嗎?
久美子想著前兩句,而雪之下正在迷茫,但比企谷更甚,剛剛遭受靜可愛鐵拳的他在心裡不勝其煩的吐槽道:
本來就不會解散吧!自已的前桌,黃前同學,可是參與了一年的侍奉部活動,那時候你怎麼不說會解散。
再說了,我們學校的社團最低人數,明明是五個人!
不要問我為什麼一個從未參加社團的孤高的人會知道這種事。
問就是我有一個朋友……
不對,自已不是侍奉部的一員嗎?
比企谷抬頭看雪乃,又自嘲地扭過頭去。
三人都沒有回答,平冢靜感覺到尷尬,但其他人並沒有。
因此當久美子在看到平冢老師那暗示自已什麼的眼神時,天然黑的她很習慣地歪過頭,把心裡話說出口:
“平冢老師,是有什麼話要說嗎?”
鬼啊!
平冢破大防。
我剛才說的你沒聽嗎!你沒聽嗎!
什麼叫做,是有什麼話要說嗎,我找個理由安排個人進入社團,哪怕這個理由不成立,你們難道就不能體諒一下大人的薄弱的自尊心而附和一聲嗎?
無錯書吧哪怕質疑也行啊,不要當做沒聽見啊!
平冢靜咬了一下叼著的香菸。
觀察已久的雪之下瞥一眼還蹲在地上,裝不在場的比企谷,又瞥了一眼,彷彿不明白狀況的久美子。
冰雪般的美貌上露出融化般晶瑩的無奈,細長的眉毛一蹙又鬆緩開,她點點頭,答應了這件事。
答應了維護一下平冢老師可悲的尊嚴,這件事。
“我知道了,平冢老師。”
“……
你今天怎麼這麼好說話?
不管了!
那就說定了!”
待平冢靜離開,無人問津的比企谷坐在剛才同樣“無人問津”的第三把椅子上,捂著肚子偷偷打量部長和熟悉的副部長。
雪之下她到底是什麼意思。
是在戲弄自已嗎?
比企谷並不會產生這種疑問,即便是他,也是知道雪之下雪乃的大名的。
都說是冰山一般的女子,如今來看,不過是一座正在融化的雪山。
哪怕細嫩的肌膚能夠從短袖和絲襪透出,晶瑩剔透,粉嫩白皙,引誘空氣熱浪流動,也不能阻礙,那即便是坐著,也相當貼身的總武高JK校服,透出深潭一般的幽靜冰涼。
而黃前久美子便更熟悉了,經過一年的前後桌,還有社團活動,比企谷自認為是瞭解了七七八八。
雖然是個能一動不動直到社團活動結束,幾乎每天一本文庫本,有些宅的少女,但說到底還是個善良但絕不稱不上聖母的人。
這兩點前後相悖嗎?並不,但比企谷八幡下意識地這樣總結了。
黃前久美子,是個表現和內在有著無法緩解的衝突的人。
所以比企谷進一步說到,即便是雪之下和黃前,也逃避不了世俗的意見,這樣的世界,真是狗屎。
“說起來,平冢老師竟然不知道,比企谷你已經加入侍奉部,這件事。
這實在是有些不可思議呢,雪乃。”
久美子的話,雪乃點點頭,比企谷聽到來自部長的道歉:
“抱歉,比企谷同學,我忘記遞交你的申請了。”
“哈?”
驚慌失措的比企谷下意識發出的聲音引來兩人的側目。
“不不不,我也才加入一週多,而且我也沒寫申請。”
雪之下的嘴角上揚了。
壞心眼的雪之下。
後知後覺的八幡。
“原來,比企谷同學知道自已沒寫申請嗎。
雖然很抱歉,但是,我一直以為你只是想在這裡待一待呢,因為黃前同學。
這是我的問題。”
怎麼還有我的事?
我實在是不知道我與比企谷的關係這般好。
?什麼鬼?
比企谷八幡毫不客氣地說:
“你在想什麼?沒想到雪之下部長也是喜歡八卦的。”
好可怕的眼神,這個雪之下竟然能投射出這般冰冷的眼神,那一瞬間我感覺自已就要死了!
才怪。
自已怎麼可能這麼怕雪之下呢!
八幡扭過頭去,從抽屜裡抽出自已上週遺失在這裡的文庫本,翻到摺頁的那一張,繼續看下去,順便遮擋住雪之下的直視。
是的,他在心裡想,即便雪之下不是冰山,也依舊是那個討厭世俗的人,即便黃前與自已再熟悉,也不會成為以此使喚自已的人。
若能更早地遇到,或許,世界不會是這般模樣。
過了半小時,八幡離開,又過了半小時,吹奏樂部的大家回來,放了樂器後三三兩兩離去。五分鐘後,久美子和秀一離開,十分鐘後,雪之下鎖門,離開。
偌大的活動室便徹底安靜了。
慘烈的黃昏下,鋪滿木質地板的活動室裡,只剩下幾件物品,零零散散的三張椅子,未放回的第四張,都被推拉門半遮掩,關好的窗戶和櫃子裡的一套茶具,反而能看到全貌。
隨著夜色漸濃,月光投入,空蕩蕩的活動室中彷彿又傳來雪之下的聲音,彷彿皎潔的雪之下仍坐在那裡,目不轉睛地沉浸在自已的世界。
回家的路上秀一和久美子又逛了會,直到路燈代替陽光照亮街道,兩人才在十字路口分離。
比企谷回到家,看著小町手裡厚實的零花錢,摸了摸自已的錢袋…腦袋,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打工之外的謀生手段。
在這個世界,每個人都在不同的光照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