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全村一片火熱的繁忙中,冬獵小隊回來了。
往年他們凱旋歸來,一定會得到全體村民的熱烈歡迎,可是今年村裡冷冷清清,只有幾個正在巡邏的孩子歡呼著迎接他們。
祝平壯活動一下被雪爬犁繩勒的發麻的肩膀,用力推推頭上的大棉帽,露出汗津津的髮梢和滿臉濃密的絡腮鬍子,招呼過來一個孩子,“大龍啊,村裡咋啦?人呢?”
“大壯叔,我媽在磨豆腐呢。”
“我TM不問你媽,我問其他人都在幹嘛?。”
“磨豆腐呢。”
“大隊長呢?”
“大隊長爺爺看著我媽磨豆腐,我媽磨的豆漿老白老白了,還有泡泡……”
“滾……”
冬獵小隊把獵物拉到大隊部大院,發現這裡是真的沒有地方了。大院裡搭建了兩個簡易棚子,煙火氣、蒸汽瀰漫,一個大棚子下面有幾個女人在磨豆漿,豆漿真的冒著很白的泡泡耶;另一個棚子下面在煮豆漿,還有很多人在打雜,一片繁忙的景象,居然沒人迎接他們這些出征歸來的勇士們。
大隊長髮現了呆立在場的祝平壯,笑呵呵的迎接過來:“平壯啊,回來啦,還順利嗎?人都平安吧。”
“叔,都回來了,沒事。”
“挺好挺好,這趟弄些什麼回來?”大隊長聽到人都平安,這才關心起收穫來。
哎……這才對嘛。民兵隊長祝平壯終於找回熟悉的感覺,挺挺胸,“野豬七大六小,三隻羊,還有一頭老虎。”他把主要的收穫說了一遍,野雞兔子什麼的都沒有說。
“這趟去野豬灣了?”
“嗯,因為放炮,咱這附近沒啥東西了,就走了遠點,沒敢進去,就在外圍打了幾頭野豬。”
“挺好挺好。”大隊長很滿意,“把老虎交給東老三,虎皮處理好,虎骨虎鞭給我留下,你歇著吧,過幾天讓我去公社。哦,那個、那個把獵物放曬穀場吧,晚上派兩個人守著。”
大隊長几句話就把事情安排好,說完就要走,被祝平壯叫住了:“那個,叔,這頭老虎是母的。”
“嗯?……行,你去吧。”
“哎”祝平壯答應著招呼人走了。
裝著凍的硬梆梆的獵物的雪爬犁一排排著放在曬穀場,召來很多的孩子來看熱鬧。
這次冬獵行動非常完美,沒有人受傷,收穫滿滿。第二天全村老少又將是一個歡樂的節日,家家戶戶都飄出肉香,大食堂從今天開始暫停服務,直到明年開春。
大人們正忙碌地排著隊分肉,而祝衛國則在孩子群中發現了拄著柺杖的金子。這傢伙正在得意洋洋地吹噓著他獨自一人攔住一頭小野豬,並與它展開了一場驚心動魄的戰鬥,歷經一百個回合後,最終在大博和大柱兩人的協助下,成功捕獲了這頭小野豬的輝煌戰績。
實際上,金子只是不小心崴到了腳,但為了展現出自已的豐功偉績,他特意拄著柺杖出來閒逛,就是想讓大家詢問他的傷勢。此刻,他正意氣風發地指著那頭小野豬,向周圍的小孩子們講述著自已的英勇事蹟,盡情享受著孩子們對他的崇拜和驚歎聲。這一刻,他感到無比自豪,因為他為這個村莊付出過努力,受過傷,如今,他終於成為了一名真正的獵人!
幾天後,大隊長帶隊,帶著虎皮、虎骨、三頭野豬、三隻羊、兩千斤粉條、五百斤灰豆腐乾和祝衛國奔向紅旗公社補交公糧。
雪後的路非常難走,尤其是“碎石礓”要三個人配合才能把獨輪車慢慢滑下去。山溪水很淺,沒有冰封,好在村裡修了木橋,這才避免了脫鞋淌水的痛苦。
今年有了粉條和灰豆腐乾,大家對未來的生活充滿期待,過年娃子們有饅頭吃了,有新衣服穿了,想想就美的很。
青溪村的隊伍不叫苦不叫累,走的鬥志昂揚,可是他們要去找的婁主任卻是坐立不安。
婁主任共有四個孩子,三個兒子和一個女兒。大兒子名叫婁玉山,二兒子名為婁玉峰,三兒子則是婁玉林,而小女兒便是婁玉蘭。在這幾個子女當中,婁玉蘭年紀最輕,也最得婁主任寵愛。
然而,一件令人煩惱的事情發生了。這件事的起源可以追溯到半年前婁主任家中的一張全家福照片。在這張照片上,婁玉蘭的身影顯得異常模糊,彷彿被一層薄紗籠罩。起初,人們以為這僅僅是攝影師的技術失誤,但隨著時間推移,婁玉蘭每次拍照都會出現同樣的情況——所有照片中的她總是焦距模糊不清。
婁玉蘭對一面銅鏡情有獨鍾。那是她在一次去找父親的途中,偶然間在政府大院內高高的垃圾堆中撿到的。這些垃圾都是所謂的\"四舊\"物品,當時的紅衛兵小將們將收繳來的破舊物品堆放在這裡,準備統一銷燬。
婁玉蘭十分喜愛這面銅鏡。它的圓形鏡面光滑如鏡,竟然毫無瑕疵,鏡柄處雕刻著精美的絞花圖案,背面陰刻著一朵美麗的絲狀花朵,整體呈現出紫紅色,且沒有絲毫銅鏽的痕跡。
婁玉蘭把銅鏡擦拭的亮亮的,每天晚上都要照一會,並對鏡子裡的人喃喃自語。
婁玉蘭越來越封閉自已,這讓婁主任心憂如焚。他偷偷的帶領著婁玉蘭看過幾個道士和尚,不過似乎都沒有什麼效果。
婁主任想趁著婁玉蘭睡著時把銅鏡偷出來,可是怎麼也找不到銅鏡。於是他就讓妻子帶著女兒出門玩,他在家裡翻箱倒櫃的找,還是找不到這個銅鏡。
讓他崩潰的是,銅鏡每天晚上都會出現在女兒手裡,婁玉蘭也越發孤僻了。
婁主任是上過戰場殺過鬼子的人,哪裡能受得了這個憋屈?他好幾次都想趁著晚上婁玉蘭照鏡子時,直接進入女兒的房間強行把這銅鏡搶出來直接砸毀,可是被人勸阻了,這麼操作,後果難料。
現在的婁玉蘭只有待在婁主任身邊的時候才顯得正常,所以婁主任不管是上班還是去下面視察都會帶著婁玉蘭。
青溪村車隊走的很慢,在一個山坳裡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大隊長廣益爺爺一行人進入紅旗公社就自動分成兩隊。一隊跟著大隊長,另一隊由“家雀兒”帶隊直奔黑市。
大白天,祝衛國還不適宜去黑市,等傍晚時分再去看看,他現在只能跟著大隊長走。
大隊長帶領的車隊停在公社政府大院裡,他和祝衛國兩個人進入辦公樓裡,直奔二樓的主任辦公室。
來這裡辦事,正常應該找辦事員的,可是青溪村用野豬抵公糧,必須經婁主任的手,更何況大隊長還帶來一張老虎皮呢。
敲敲婁主任的辦公室,得到允許開門進入,婁主任端坐在辦公桌後面,婁玉蘭則在沙發上玩手指。
大隊長進門就開始和婁主任寒暄幾句,婁主任眉間煩惱可見,沒有了以往的開心熱情。
祝衛國一走進門,一股陰涼晦澀之氣便撲面而來,彷彿置身於大冰窟之中。他皺起眉頭,目光迅速掃視四周,尋找那令他感到不適的源頭。很快,他的視線落在了坐在沙發上玩手指的小丫頭身上。
這個小丫頭看起來只有六七歲左右,她身著一件棕色條絨棉衣,顯得有些破舊。頭上用紅頭繩扎著兩個“小刷子”,這是她身上唯一的一抹鮮豔色彩。然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她整個人都被一團灰色的霧氣所籠罩,如同被一層薄紗般的霧氣所包圍。
祝衛國仔細觀察後發現,有幾縷略顯濃厚的絲帶緩緩地在女孩的右手幾個指尖間流淌。這些絲帶似乎與那團灰色的霧氣相連,形成一種奇異的景象。他心中不禁湧起一絲疑惑,這個小女孩究竟是什麼人?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民間傳說中,有一種說法認為“鬼氣”對人的攻擊方式通常包括氣息攻擊和精神攻擊兩種。而鬼氣也有著不同的顏色分類,分別為白色、灰色、黑色、紅色和紫色等。其中,顏色越深的鬼氣對人的影響力也就越強。此刻,祝衛國看著眼前的小女孩,心中暗自猜測她是否受到了某種邪惡力量的侵蝕。
這些知識祝衛國不知道,但是這些讓他厭惡的東西在他目光注視下有些躁動不安,小女孩也有些害怕的樣子。
祝衛國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個小女孩,眼神熾熱得彷彿能將她融化。這讓小女孩感到十分害怕,她的臉色變得蒼白,身體微微顫抖著。祝衛國的行為完全落入了婁主任和大隊長的眼中。
婁主任看到自已心愛的小白菜被一頭臭豬死死盯著,心中不由得湧起一股強烈的不適感。而大隊長則一臉痛心疾首,他剛剛想出言提醒一下祝衛國,但還沒來得及開口,祝衛國竟然已經走到小女孩跟前,伸手緊緊抓住了小女孩的右手。
“啊~啊~啊!”屋內頓時響起了三聲尖銳的驚叫聲,聲音裡充滿了恐懼、驚訝與憤怒。
“住手!”“大國!”婁主任和大隊長同時朝著祝衛國衝了過去。由於婁主任需要繞過辦公桌才能到達,因此他的動作稍顯緩慢,比大隊長晚了一步。
祝衛國緊緊抓住小女孩的右手,紫色的電芒一閃而過。小女孩痛苦地尖叫起來,隨即身子一軟便倒向了沙發。就在這時,祝衛國鬆開了手,而他手中卻多出了一面銅製的鏡子。
憤怒的大隊長一把揪住祝衛國的脖領子,他不明白一向穩重的臭小子今天是犯啥病了,對一個小女孩動手。幸虧他年齡小,否則一個“流氓罪”就能把他送去勞改。
憤怒的大隊長面色通紅,額頭上青筋暴起,他緊緊地抓住祝衛國的脖領子,用力將他往外拖拽。祝衛國的身體在空中搖晃著,彷彿一隻被獵人捕捉到的小雞。他試圖掙脫大隊長的束縛,但他的力量遠遠不及大隊長,只能無力地揮動著雙臂和雙腿。
大隊長一邊拖著祝衛國,一邊大聲喝斥道:“你這個小王八蛋!看我怎麼揍死你!”他的聲音充滿了憤怒和失望,似乎無法理解為什麼一向穩重的祝衛國會做出這樣的事情。祝衛國的臉色變得蒼白,他的眼睛裡充滿無奈,他想要解釋什麼,但由於被勒住脖子,他根本說不出話來。
大隊長繼續拖著祝衛國,他的步伐堅定而有力,每一步都帶著深深的憤怒。祝衛國的雙腳在空中胡亂踢打著,試圖找到支撐點,但卻無濟於事。他手中的銅鏡也隨著他的動作胡亂揮舞著,發出清脆的撞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