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那兩名道姑飛身竄進屋內,周如英聽到兩聲關切的詢問聲:“王妃,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我沒事,你們......你們也不用再追了。”估計是陳圓圓在說話。
“我真的沒事兒,你們下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是。”果見那兩名道姑手持長劍退出房舍,往原先住的房舍去了。
周如英見她們走的遠了,四下也無人,身子輕輕向下一翻,雙腳飄然落地,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將門輕輕一推,走了進去。
“我不是說了我沒事麼,還進來幹嘛!”只見陳圓圓正靠躺在床上,眼皮也沒抬,語氣頗為不悅。
“我想進來和你說說話。”周如英身形一晃,已來到她床前。
陳圓圓見是個陌生少年,心中一驚,嚯的坐起,問道:“你是誰?誰讓你進來的?”做勢要喊人進來。
周如英伸手將她的嘴捂住,在她耳畔輕輕說道:“我來沒有惡意,就是想來一睹芳容的。如今見了,果然是絕色容顏,真不愧是天下第一美人,怪不得吳三桂要為你怒髮衝冠做漢奸。”
陳圓圓聽了他前一句話倒是不以為意,天下想一睹她容顏的男子多了去了,自從在這庵內帶發出家,無數的狂蜂浪蝶來庵內窺探,無不被趕被殺,她見的多了。
只是聽到後一句,又忽想起這二十多年來,她受盡天下人的唾罵,把大明亡國的罪名,都加在她一個婦人頭上的委屈。
如今聽這少年人再度提起,不由得眼圈兒一紅,淚珠在眼眶中轉了兩圈奪眶而出,順著臉頰淌了下來。
周如英見她愁苦啜泣時楚楚動人,不由得渾身都是憐惜之意。
哎呦一聲,說道:“都是我不好,害你又傷心起來。”說著伸手給她輕輕擦拭了兩下,接著輕甩了自已兩巴掌以示懲罰,接著嘻嘻一笑。
陳圓圓不由得被他逗得噗嗤一笑,心道:“這少年倒很會哄女人!”
仔細打量了他幾下,見他年紀不過十四五歲,長得眉清目秀,粉面朱唇,模樣俊俏,身材英挺,言語文雅,舉止風流,倒增了幾分好感。
嘆道:“自古美色誤國,我雖有這副容貌,可天下人都認為是我害苦了他們,恨我不輕,所以這些年來我一直長伴青燈古佛,苦苦懺悔。唉,就算我敲穿了木魚,念爛了經卷,怕也不能讓他們原諒我這份罪孽!”
周如英莊重道:“我剛才不過是和你開個玩笑,吳三桂這個大奸雄,他身邊豈能少了美貌姬妾?豈能真因為你一人而決定是否引清兵入關?
即便當時你不在北京,而是在他軍營裡,他多半還會投降大清,因為他和闖王是一樣的人物,誰也不服誰,他寧可投降異族政權,也不願向羈押他家族的起義軍投降。”
陳圓圓向他凝望了半晌,眼神中透出敬佩、感激、喜出望外之情,眼圈又不由得紅了,忽然握住周如英的雙手,嗚咽道:“真沒想到你小小年紀,竟然懂得這般大道理,肯為我洗刷這千古不白之冤,我......我真是太高興了......”
說著陳圓圓欲跪倒下拜,周如英急忙伸手托住她的手臂,同時脫了鞋跳上了床,也跪倒,向著她回了禮,微笑道:“你比觀音菩薩,比天上的仙女還要美,我應該向你磕頭才是,怎麼敢受你這般下拜。”
那麗人低聲羞澀道:“這我怎麼敢當。”伸手也托住他雙臂,兩人對視了一眼,都淡淡一笑。
周如英見陳圓圓年紀雖和他媽都差不多,但容色舉止、言語神態之間,天生一股嬌媚絕豔氣質,令男人不自禁的生出愛憐之意,再加上她剛剛的嫣然一笑,登時滿室溢滿春意,百媚橫生,令人神魂飄蕩、如醉如痴。
周如英頗為放肆的說道:“咱們再拜一會兒,就該入洞房了。”說著就要向她的玉手吻去。
陳圓圓先前有些惱他說話放肆,可見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情景,且不過是個十四五歲的少年,只不過是為自已的絕世容光所鎮懾,情不自禁的說些俏皮話而已,也被沒和他一般見識,將手輕輕抽出,微微一笑,說道:“你這麼小,也不老實麼!”
周如英嬉皮笑臉的說道:“觀音姐姐,你這般美,就是天上的男神仙見了你都不免動了凡心!我要是金童,你再有個玉女,兩人一直伴著你,該有多好。”
陳圓圓眼波流轉,微有慍色,啐道:“你這個小滑頭,在這庵裡還說這麼不著調的話,也不怕菩薩怪罪!”
但見他一臉歡喜,意態真誠,才知他剛才的話全出自肺腑,要知天下間的女子無一不喜別人誇她美德,即便是天下第一美人,也不例外,更何況是個異常俊俏的少年。
她不由得頓生知遇之感,心下甚喜。
後聽他說到玉女,忽想起她丟失的女兒來,心想要是阿珂沒被偷走,現下也有十二歲了,不禁嘆了一口氣,說道:“我不過是一風塵女子,遭逢亂世,被幾個極有權勢的人物爭來奪去的,哪有你說得那般好!”
周如英又伸手握住她的手,柔聲道:“好姐姐,你在這裡過的不大開心,是嗎?是不是吳三桂欺負你,才把你趕到這裡來的?要是的話,我去找他好好教訓他一頓,替你出出氣!”
無錯書吧陳圓圓聽得又是感動又是好笑,呸了他一口,道:“你這個小娃娃,不知天高地厚,人家是獨掌雲貴的平西王,手下兵多將廣,府內高手如雲,你有什麼本事去教訓他?怕是連王府也進不去!”
周如英微微一笑,說道:“那也說不定,真是吳三桂逼你搬到這裡來的?”
陳圓圓搖了搖頭,長嘆一聲,道:“不,王爺他對我還算不錯,我這裡的一切花費也是全由他一手包辦的。”
周如英朝著房舍掃視一圈,見房內器具擺設雖少,卻件件極為考究,隨便拿出一樣來都不是凡品,香檀木桌上一隻銅香爐中一縷青煙嫋嫋升起,味道清香無比,顯然也是名貴之物。
伸了伸舌頭,玩笑道:“乖乖不得了,看來沒有上百萬銀兩也養不起你這般得絕色美人!不過也只有這些名貴的物件才配得上你。”
陳圓圓微笑道:“我倒不是那貪圖富貴之人,只不過身不由已罷了,現下我年紀也大了,就在這庵內修心養性,安安穩穩了此一生也就算了。只可惜我那孩兒......”
說到這裡,她不由得悲從中來,從頰上滑落下兩行清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