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一個能容納成年人進出的洞切好了。

小王掌櫃什麼都沒做，沒有阻止，沒有警告，甚至不知從哪兒掏出一把瓜子來。

讓我看看這拜金主義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在“咔嗞喀嗞”的嗑瓜子聲裡，阿冪跳出窗戶。

沒有從五樓落下的失重感，阿冪眼前一花，腳下忽然踩到了堅實的地面，由於他跳窗的時候是向前竄的，落地的時候重心不穩，結結實實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抬眼一看，小王掌櫃正晃著腳嗑瓜子。

“嘿，來把瓜子不。”

阿冪不可置信地看向身後，【倏忽】切割出來的洞還在，邊緣卻不再光滑，正快速蠕動生長，呼吸之間，破洞被填滿了大半。

阿冪盤起腿，一手插進自已滿頭銀髮裡，沉思片刻，朝小王掌櫃伸出手：“我要五香味的，謝謝。”

————

與此同時，封吾的辦公室。

傅悅連通了偷放在【倏忽】上的微型攝像機，與封吾一同圍觀了阿冪試圖逃跑的現場。

看阿冪氣勢洶洶地跳進拜金主義設下的陷阱，一臉宕機地跌坐在地上，兩人不約而同噗嗤一笑。

“嗯咳，看來東家夫人沒什麼生命危險，拜金掌櫃倒是幹了件好事。”傅悅掩飾性地按了按怎麼也壓不下去的嘴角。

隨著金屬牆癒合，訊號中斷，螢幕定格在阿冪一臉嚴肅地嗑瓜子上。

封吾敲了敲桌子，“繼續剛才的話題，如果傅血真的站在另一邊，你怎麼向我證明自已不會背叛我？”

“口說無憑，我願意向您坦白我知道的一切。”傅悅深吸口氣，伸手在臉上一抹——

少女的臉龐被一張毛茸茸的面具覆蓋，從形狀上看是貓臉，但面具上眼睛鼻子甚至嘴巴的位置都被絨毛覆蓋，那竟是一張可怖的、沒有五官的貓臉面具。

“以您的見識，應該聽說過‘無面神棄者’，那是我在現實身死後才逐漸發展起來的組織。”隔著一層面具，傅悅的聲音悶悶的，“祂全都告訴我了，有關這個世界的真相。”

封吾眉頭緊鎖，拉開抽屜取出一支白色的煙點上，才緩和了一下情緒，“她在殺你，不是在救你。”

“我知道，我是現實裡的傅悅與您的思想共鳴後留下的切片，傅悅三十多歲的時候就因為胰腺癌死了，她的滿腔抱負落了空，所以您才力排眾議推我上位，想看我這個切片能不能做到傅悅沒能完成的事，是這樣嗎？”無臉面具下傳來傅悅平靜的聲音，她像陳述事實般講述著作為公司傅大掌櫃的一切。

“確實是這樣……我沒想到林嫌會跟你說這些，她一向很愛惜眷者。”

“祂當然愛我，正因如此，祂將真相賜給我，不願讓我因為虛假的死亡徒增感傷。”

聽到“虛假”二字，封吾閉了閉眼，一口接一口地吸著煙，直到菸絲燃盡，才道：“我從不覺得這裡的一切是假的。”

“您對公司的付出我看在眼裡，但那都是因為這是屬於您的世界，不是嗎？已死之人沒有世界，我的世界已經消失了，只剩這一點點的碎片飄蕩在這裡。”傅悅情不自禁地想摸摸自已的臉，卻只觸碰到了毛茸茸的面具，“雖然不知道您為什麼決定親手毀掉這裡，但我會幫您到底的，我不想活在這樣的世界，即使我在這裡完成了畢生的目標，也是建立在一個畸形的社會基礎上，值得我付出的那些可愛的人們，我已經永遠都觸控不到了……”

“不用再說了，我信你。”封吾揉了揉眉心，“你先出去吧，拜金主義困不住阿冪多久，他近期肯定會有所行動，儘快做好準備。”

“好。”傅悅應下，臉上的毛絨面具漸漸褪去，露出底下光滑的面板，她複雜地看了一眼封吾，轉身離去。

辦公室內重歸寂靜，封吾的心緒卻久久未能平息，在決定對姚晨下手的時候，他不是沒預料到這樣的結果，但怎麼偏偏就撞上最差的可能了呢？

可能這就是他的命運吧，無論在哪個世界，他都是那個要面對“最壞的結果”的人。

在今天之前，公司已經過了太久平靜的日子，掌櫃夥計們普通的上班，上層階級依舊享受優質社會服務，中層階級過著平淡如水的生活，下層人領著最基礎的物資，用工作得來的金錢換取一些奢侈的額外物質享受，三個階層在公司頂層的設計下互不相通，每個階層都滿足於自已得到的一切。

現在有個聲音告訴他們，你們同樣為人，有人住著幾百平米的別墅，有人的房子一家三口堪堪能住下；有人山珍海味都吃膩了，有人每星期的葷菜配給只有一斤豬肉；有人輕輕鬆鬆月入過萬，有人月薪三千就滿足了，因為他們身邊的人都是這個收入水平，所以習以為常。

貧富差距是社會動盪的重要原因，但如果窮人根本意識不到富人究竟有多富，某種意義上也是消除了貧富差距，貧不見富，富不見貧，差距從何談起？

封吾默許了拜金主義這樣做，拜金主義又默許了手下的掌櫃們世襲職位不斷固化階級，直到林嫌頂著埃彌爾的名字撕開了這層遮羞布，沉默的螺旋才被打破。

封吾不知道自已是不是早就期待著這一天的到來，覺醒的人們奮起，前來詰問他們的神，那會是怎樣的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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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明天是個好天氣，下雨的話把大家淋感冒了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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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冪這一覺睡得極不安穩。

拜金主義還算有點良心，給阿冪留了一個小休息室。

拜金主義良心又被狗吃了，不知道給小王掌櫃下了什麼死命令，這大狗非得在他放門口打地鋪，阿冪睡覺的時候要脫光才舒服，放在平時自然沒什麼，但他才跟封吾廝混了一整夜，身上的痕跡還沒消，雖然這濃眉大眼的小王掌櫃一眼鋼鐵直……

“我最後說一遍，請、出、去。”阿冪一手放在【倏忽】上，蠢蠢欲動。

“不行，不——行——”小王掌櫃抱著被子，搞得阿冪好像才是那個入侵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