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京大學第二階梯教室。

沈冬笙已經在階梯教室正前方的投影幕布邊上站了近一個小時，視線範圍內是學生會紀檢部的人。

他們都聚在電教臺前，其中一個帶著臂章的正對著兩個高大帥氣的男生喋喋不休。

帥哥就算一副不爽的表情也是帥哥，值得欣賞。

可惜在沈冬笙眼裡，只是一群馬賽克中間有兩張辨識度相對較高的臉。

而且此時的她毫無“下一個就輪到自己挨訓”的自覺，滿心滿眼都是看熱鬧。

現在其中一個帥哥上前一步，揪住了另一個的衣領，態度囂張地低聲說了句什麼。

太遠了聽不清。

另一個帥哥顯然也不是省油的燈，反手抓住對方的手腕，挑釁地勾了勾嘴角。

這屆的學生會不行啊，起碼紀檢部不太行。

沈冬笙這麼想著。

她站得有點累了，側過身一邊肩膀靠上牆，繼續看戲。

紀檢部的人手忙腳亂地拉著他們想要阻止，但在旁觀者眼裡應該是火上澆油。

對於眼前的混亂現場，沈冬笙看熱鬧不嫌事大地笑了一下，但沒出聲。雖然她頭上罩著兜帽，沒人能看到她在笑。

—— 一個小時前 ——

下午4點半，沈冬笙準備回家。

路過二食堂前的小籃球場時，兩個帥哥，為了搶場地各帶一群小弟幹架中。

本來她也不想湊熱鬧，但這兩個“大哥”實在長得很高很搶眼，她不自覺地停住腳步。

本來她也不想走那麼近，但不走近怎麼看臉？

然而熱鬧還沒看過癮，這場打架似乎也剛開始熱身階段，就不知道從哪冒出來一群紀檢部的人，把他們一網打盡全員帶走了。

熱鬧沒得看了，臉也沒得認了。

沈冬笙準備撤退。

此時冷不丁伸出來一隻手攔住了她。

是個紀檢部的成員。

“別想跑。”他對沈冬笙這樣說。

所以沈冬笙也和兩位帥哥及其小弟們一起被就近逮捕到了第二階梯教室，接受批評教育並且可能被迫寫檢查。

算了，能近距離看帥哥，錯就錯吧。反正週五下午，反正沒有作業，有的是時間。

沈冬笙掏出手機給家裡的司機發了個資訊，說自己晚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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階梯教室裡，場面越來越亂，紀檢部的人火上澆油很成功，兩群人又要打起來了。

他們很熱鬧，沈冬笙繼續看熱鬧。

這時一個夾著表格的墊板突然伸到了她面前。

“姓名，班級。”

一個鏡片與牛奶瓶底厚度一致的西瓜頭學長遞過來一支筆，示意她登記。

“？”

“登記一下。”他又重複一遍。

“我跟他們沒關係。”這人長得可真模糊，比那群小弟更馬賽克。

可能眼鏡才是本體。

沈冬笙在心裡吐了個槽。

“什麼？”

沈冬笙深吸一口氣，隨手又把衛衣兜帽往下拉了一截。

清新又甜美的蘿莉音穿透了吵鬧堪比菜市場的階梯教室，隱隱帶著迴響。

“我說，你們抓錯了！”

世界突然安靜。

兩個帥哥，陳軒和蔣文元也不約而同地放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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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錯愕地看著沈冬笙。

“怎麼回事？”

冷泉般的聲音打破了這份有些詭異的安靜。一個人推開階梯教室的門走進來。

“會長！”站在兩個“帶頭大哥”——陳軒和蔣文元中間，額頭冒汗的袖章男突然萬分驚喜地叫了一聲。那熱切的程度簡直像大總管喊聖上駕到。

沈冬笙本來還想回味一下這個好聽的男聲，現在被袖章男誇張的叫聲引走了注意力。她微微抬頭，撥開有點遮擋視線的劉海，目光飄出兜帽的邊沿，循著聲音追過去。

媽呀！這個學長！這個學長！這個學長！

還在電教操作檯前面對峙的兩個帥哥瞬間被她從腦子裡扔了出去。

這個學長……他怎麼這麼好看？！

而且……

沈冬笙震驚了，她居然能如此精準地識別出黎澤的臉。

是五官分明的、極好看的臉！

在此之前她明明只能認識自己的兩個哥哥。

“額……開學至今校園內群架第16次……”袖章男動作僵硬地抹了一下額頭，對來人彙報著。

“又是你們……還有理？”進來的人，校學生會主席黎澤。他走到原先袖章男站的位置，也就是陳軒和蔣文元中間。臂章男很有眼力見地讓了位。

“那她呢？抓了無關的同學，還有理？”陳軒抬手指了一下投影幕的方向。

“就是，你們紀檢部錯抓了路過的同學，不道個歉？”陳軒的小弟之一從第一排座位後面站起來指著戴袖章的幹部大聲喊。

“看來紀檢部招人對視力要求特別低。”很久沒都說話只是兩手插兜做木樁的蔣文元突然開口嘲諷。

“眼瘸，誰幹的趕緊道歉！”老大都發話了，蔣文元的小弟們自然也不甘落後，暫時和陳軒的小弟們統一戰線對紀檢部的人火力全開。

階梯教室裡恢復了之前的熱鬧，現在又沒人注意沈冬笙了。

黎澤順著陳軒指的方向看過去，投影幕靠牆邊站著的沈冬笙身材嬌小，只有1米5左右。黑色鉛筆褲，藍紫漸變的老爹鞋，套著一件過於寬大的青灰色連帽衛衣，帽子還罩得嚴嚴實實。

現在她只露出白嫩小巧的半張臉，還有幾縷滑出來的黑色長直髮。

像個偷穿大人衣服的小朋友。

黎澤這樣想著，視線也就莫名在這個小女生身上停留了很長時間，當他意識到看了太久的時候，身體已經先於頭腦做出反應走到了她面前。

身高接近1米9的他對比之下，站在他和牆壁之間的沈冬笙顯得更小隻，完全就是大人欺負小孩的既視感。

“之前為什麼不解釋？”他低下頭問。

“看熱鬧。”沈冬笙回答的聲音很小，但吐字清晰。

有一說一，她覺得這波被錯抓一點沒吃虧啊，這位學長的顏實在是前所未見的美好。

從他進來開始，其他人從頭到腳就直接被沈冬笙腦內遮蔽了。

她能一眼“認出來”的臉，掰著手指能數清楚。

因此黎澤對她來說實在太難得了。

“……我代表學生會向你道歉。”黎澤可能也沒料到她是這種反應，只好接著走程式。

“哦，好像很沒誠意的樣子，道不道歉都一樣。”

沈冬笙回答這句話的時候根本沒過腦子，好看啊！這個學長他這麼好看，不多看兩眼血虧，還要腦子幹嘛？

她這麼多年都“認不出來”幾張臉，容易嗎！

“……”黎澤的面部表情看似毫無變化，還是冷靜自持、波瀾不驚，但語言能力似乎暫停了。

“所以我可以走了吧。”沈冬笙準備繞過黎澤走人。

“……”黎澤反應迅速地想要拉住她，但沈冬笙動作挺快，並且兩人的身高差距令他的動作出現了嚴重誤差。

他沒拉住她的手臂，反而從她身後把這件衛衣的兜帽勾了下來。

“……？”沈冬笙站住，轉過身仰頭和黎澤對視。

現在她的頭髮全滑出來了。因為仰頭從衛衣領口露出來的一小段脖頸，在階梯教室的白熾燈光裡，在黑髮糾纏下呈現出瓷質的冷白，顯得分外細弱。

是個精巧的小美人，琥珀色的眼瞳裡有一點茫然，還有一點怨氣。

黎澤怔楞了一下，看著這個過於漂亮的小學妹目光沉了些許。

沈冬笙略含嗔意地深深看他一眼，低下頭動作迅速地給自己套上兜帽，把頭髮塞回去。

“我可以走了嗎？”她聲音放大了一點，又問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