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八郎興奮地喝酒吃肉，不時地向童二郎挑一下眉，示威地看向他。

童二郎只是與大家喝酒而已，偶爾用眼睛的餘光看一下顏八郎，目光如刀。顏八郎這小子，太過無禮，等過了這一段時間，非給他顏色看看。不處理顏八郎，還怎麼管這些手下？

直喝到下半夜，才紛紛散去。船散在港灣裡，在微風中輕輕搖動。

第二天，童二郎上岸找了縴夫，拉著船，向北而去。將要離開沛縣，到達魚臺縣的時候，童二郎命縴夫停下來歇一歇。船上的船伕打了火，做了飯，飽餐了一頓。

孫大郎看著船的四周黑燈瞎火一片，嘆了一口氣道：“想上船玩一玩也不得，周圍沒一戶人家。”

顏八郎道：“不能上船玩，我們在船上賭錢玩吧！”

孫大郎搖了搖頭道：“哪個有閒錢賭錢玩！再說快過年了，要攢些錢好過年！”

顏八郎道：“不玩錢做什麼？如今黑燈瞎火的，只能乾脆坐著聊天，有什麼意思？”

奈何大家都不想玩錢，顏八郎一個人沒有意思，只好作罷。幾個工人湊在一起，胡天海地地聊著。

這時童二郎走到這條船上來，跟大家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不時拿眼看一眼顏八郎。過了一會，大家便就悠悠地睡了過去。把靠近火堆的地方，讓給童二郎。

到了半夜，童二郎悠悠地醒了過來。手搭在膝蓋上，童二郎看著顏八郎，好長時間沒有說話。

在船頭坐了半夜，童二郎突然從地上坐起來，大步走到顏八郎身邊。走到了顏八郎身邊，童二郎看了一眼船上的顏八郎，從腰間突然掏出一把解腕尖刀，刺在了顏八郎的胸膛上。

顏八郎吃痛，睜開眼睛，一眼看出是童二郎。想喊出聲來，血卻已突然堵住了嘴，喊不出來。拼命掙扎，手卻被童二郎壓住，掙脫不開。

周圍的人都被驚醒過來，吃驚地看著顏八郎和童二郎兩人。有兩個人要向童二郎靠過來，被童二郎眼神逼住，只好又坐了下來。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顏八郎漸漸不動了。

童二郎把刀從顏八郎的身上拔下來，道：“這廝這幾天事事與我作對，如何能夠容他？一會把屍體推到河裡，就說是在河上被淹死了。你們只要不說，天下沒人能夠知曉！”

船上的船伕互相看了一眼，孫大郎道：“今日哥哥殺顏八哥，是不是私人恩怨？還是因他為了我們要了頓狗肉？”

童二郎道：“當然，我們是私人恩怨，與別人無關！”

孫大郎看了看身邊的人，點點頭道：“既然是你們的私人恩怨，那就與我們無關！”

童二郎瞪著眼睛，看了看船伕眾人。見眾人的眼光充滿了哀怨，不敢過多刺激，道：“這一趟向兗州運焦，你們船上每人多分一百文，只願守口如瓶！”

孫大郎看了眾人一眼，道：“好，我們不說出去。但是向兗州運焦炭的一百文，東家哥哥可別忘了！”

童二郎點了點頭，說道：“決不敢望！”

說完，童二郎把顏八郎拖到旁邊的溝汊裡拋棄了，才回到船上。見船伕眾目光如鼎地看著自已，再不敢多話，到船艙裡換了乾的衣服。

孫大郎道：“今天的事，我們只推作不知。大家都睡覺吧！”

童二郎睡下之後，翻來覆去睡覺著。到了寅時前後，便乾脆起來，坐在月光下望著天邊出神。

到了寅時三刻左右，船的上船伕紛紛醒來。時是天氣寒冷，紛紛都縮在一起，把點起的焦炭之火又添旺了一些。

過了一會，孫大郎道：“柳小乙到哪裡去了？”

旁邊的人道：“從今早起來，便沒有看見柳小乙。”

童二郎聽到這外句話，心裡咯噔一下。問道：“是從早晨起來，便沒有見到柳小乙嗎？”

船伕道：“是從今天早晨，柳小乙便就不見了。不知跑到哪裡玩去了。”

童二郎怒道“早不跑，晚不跑，偏偏這個時候跑了！這廝，莫不是跑去告官了？”

站在船上想了想，童二郎斷然道：“追！不信他能跑上天去！”

孫大郎道：“想是覺得東家殺人可怕，跑回家了。”

童二郎冷笑道：“不管是跑回家，還是去報官，都必須抓回來！”

孫大郎不語，看著童二郎也不說話。

童二郎道：“你們隨著我去抓柳小乙回來，抓住了給五百文錢！”

孫大郎道：“那我們就陪著東家哥哥去抓柳小乙回來。不過，話先說好，我們不一定把人抓回來。”

童二郎道：“走，我們快向沛縣追去！”

說完，幾個人下了船，沿著河邊向沛縣追了過去。一直到天光大亮，沒有見到影子。

看了看天光，孫大郎道：“前面再有十里遠，就沛縣了。我們即使追上，也奈何不了柳小乙。東家，我們快些回去吧。快些讓縴夫拉著船，逃過沛縣，看看風向再說。”

童二郎傻傻地看著前方，過了好一會，才道：“回去吧。柳小乙未必敢去報官。”

柳小乙到了沛縣城外，因為城門還沒有開，躲在一邊的草層裡。直到遠遠看著城門開了，便快步跑到城邊，閃身進了沛縣城。進了城後，到了沛縣衙門外，登登敲起鼓來。

沛縣知縣還沒有起身，聽見鼓聲，怒罵道：“什麼天大的熱情，到我衙裡亂敲鼓！”

宋朝的縣法治並不全健全，官員不齊，縣官也只能判決杖型以下的案子。懸衙外面的鼓，是借朝廷登聞檢院的鼓的意思，聽到了鼓聲必須出來斷案。沛縣的縣丞被借到州里去了，縣尉出去查案，必須由知縣來斷案。

匆匆打扮整齊，知縣坐上了公堂。問道：“臺下何人？有什麼事相告？”

柳小乙道：“小民柳小乙，前來狀告官人。有徐州船民童二郎，於昨夜殺了手下船伕顏八郎，扔下船去了！”

“什麼？”臺上的沛縣知縣聽了，不由大吃一驚。今天一早，就聽見一個驚天大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