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呼嘯,雪雨紛紛,鵝毛大雪覆蓋了整個世界,一眼望去如沒有邊界一般,這個冬季似乎不同以往,雪似乎無止盡一般沒有一天停過。
咯吱咯吱!
這是一條安靜的道路,道路已經被厚厚的積雪覆蓋,像這種大雪天,幾乎沒有人外出,偏偏是這雪中的腳步聲顯得格外異常。
這是一個瘦小的身影,寒風獵獵如同一把把利刀劃過瘦小的身影,然而這瘦小的身影似乎無堅不摧一般,腳步平穩沒有一點動搖。
少年名叫蘇沐,挎著一把劍,他的面龐有些蒼白,過肩的長髮已經被大雪覆蓋,他雙眸淡漠無神,冷酷無情,即便如此還是能夠看出他十分俊秀,然而最令人詫異的是蘇沐在這大雪中只穿著一件單薄的衣衫。
蘇沐是一名孤兒,父母雙亡,幼時被診斷出身患天陰死脈,只能活到二十歲,但卻擁有用之不盡的內力,即便如此他仍然高興不起來,天生註定他夭折,所以他比一般的孩童都要早熟,導致他對別人總是冷漠無情。
嘀嗒嘀嗒!
遠處傳來馬蹄的聲音,伴隨著車輪滾動的聲音,這輛馬車被一股雲霧繚繞看起來不同凡響,蘇沐置若罔聞,彷彿沒有聽見一般。
馬車中碳爐燃燒,裡面一片溫暖,一名男子身披白毛貂裘,手中握著一本書籍,但男子卻並非書生,看其著裝卻是一位翩翩公子,然而男子卻是一臉病態,即便如此但男子仍然十分清秀俊俏。
男子放下手中的書籍,掀開窗簾隨意的看了一眼外面的雪花,拿起一杯溫酒,正打算一口飲盡的時候,似乎想起了什麼,臉色微微一變眼中頗感詫異,嘴角漸漸勾起一絲笑意,他再次掀起窗簾,看著前方瘦弱的身影,眼中微微明亮。
“有些意思……”男子咳嗽了一聲,並沒有刻意為之,貌似本因身體虛弱導致。
“公子有事嗎?”駕車的老僕耳朵本就靈敏,主子身體虛弱他知道,但是主子刻意的咳嗽與不適的咳嗽他能夠輕易的分辨,但這一聲咳嗽,聽似無意卻又仿似刻意。
“前方有位小兄弟似乎需要幫助。”男子沒有刻意表明自己的意思,對於這個老僕男子瞭解他的聰慧,他並不需要去透露的十分清晰,老僕自然就會明白他的意思。
“是,公子。”老僕也沒有多問,主子的決定他從不會質疑,因為主子的身份不是什麼人都能夠輕易撼動的,他並不擔心會有危險。
老僕稍微加快了馬車的速度,臨近蘇沐的時候,老僕看著蘇沐的著裝,眼中略感詫異,卻沒有任何波瀾,“小哥……”
當馬車停在蘇沐旁邊的時候,蘇沐心中一驚,這輛馬車來得太突然,彷彿憑空出現一般,他自認為以他的武功不可能察覺不到任何風吹草動,更何況是一輛馬車,他眼神淡漠的看向老僕,這老僕穿著蓑衣戴著斗笠,很正常的打扮,但卻有一股雲霧繚繞在其周身,看上去頗有一種仙風道韻。
“有事嗎?”蘇沐看不透老僕,但是他的心思縝密不敢露出絲毫破綻,所以他必須得保持鎮定。
“我家公子,請你上車一坐。”老僕看著蘇沐眉頭微微皺起,心中暗道:“凡人?”
老僕看著蘇沐心中卻升起一絲異樣,他始終覺得這個凡人有些不對勁,心中猶豫這個少年是否是個凡人,因為之前他完全沒有察覺到這個少年是個凡人。
“為何?”蘇沐臉上沒有任何變化,也沒有露出一絲喜悅,反而心中更加警惕。
“咳!”車內傳來一聲男子的咳嗽聲,老僕看了一眼蘇沐搖了搖頭似有些惋惜,不再與蘇沐多說什麼,直接駕著馬車向前方行駛而去。
蘇沐看著前方的馬車,感覺有些不太真實,那輛馬車在他的眼中有些扭曲,似乎即將消失,若隱若現彷彿一道影子一般。
“羅老你有話想說就別憋著。”車內男子端著一杯溫酒吹了吹杯中飄起的熱氣。
“公子,那個少年明明是個凡人,我卻沒能察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羅老沉聲說道。
“死靈根……”男子喝下杯中酒水,嘴角悄悄的勾起一絲笑意。
“什麼?”羅老險些沒有抓住馬韁,憐憫的回頭看向身後,他知道死靈根極難被察覺,所以之前才沒有看出來蘇沐天生擁有死靈根。
……
蘇沐邁著沉穩的步伐漸行漸遠,因為天生註定夭折,他沒有任何目標,只希望多走走多看看。
萬里飛雪將天地化為一片白銀,無止盡的白雪將這個世界襯托得那麼的寂寞,蘇沐在這大雪中行走卻顯得更加孤寂。
天生夭折,註定他是一個寂寞的人,人生總是充滿了矛盾,但是這一刻的蘇沐卻彷彿與這天地的寂寞產生了共鳴。
他抬起頭看見了前方飛雪中的影子,那是一間客棧,蘇沐加快了腳步。
屋子內有八張桌子,其中有四張桌子坐滿了人,蘇沐隨意的找了一張桌子坐下喊了一壺溫酒暖身。
突然之間蘇沐似有所察覺,他的目光看向了角落處的一張桌子,那裡有兩個身影,一個身影他熟悉,是那名老僕,另一名是個男子,披著貂裘臉色蒼白看上去有些病態,兩人的相處有些奇怪,老僕沒有坐下反而是站在男子身後,這種奇怪的畫面屋子內的人卻沒人注意。
男子抬頭看著蘇沐微微一笑,嘴唇微微蠕動隨後喝下一杯酒水。
蘇沐突然面色一變,他的耳邊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這個聲音來至腦海,彷彿本就存在腦海之中,“天陰死脈……”
蘇沐面色陰沉的盯著那個男子,他緩緩起身向男子的位子上行去,身上一股殺氣悄然升起,天陰死脈是他的逆鱗,誰若無端提起他絕不放過。
老僕看著蘇沐身上升起的殺氣,臉上似笑非笑,似乎覺得這一幕有些滑稽,男子看著坐在他對面的少年,似覺得有些意思,他輕聲說道:“江湖中的天陰死脈在修真界卻是百年難得一遇的死靈根。”
“你是……?”蘇沐心神一顫,似乎察覺到了男子的身份不同一般。
“為何天陰死脈擁有無止盡的內力,因為擁有死靈根的人天生就是凝氣一層。”男子盯著蘇沐意味深長的一笑,“你不覺得很奇怪為什麼自己會馭劍殺敵嗎?”
“你是仙人?”蘇沐聞言非常確定眼前之人就是仙人,他的呼吸越加急促,但是心中卻又非常的緊張。
男子看著蘇沐沒有說話似乎是在吊著蘇沐的胃口,這樣對於他似覺得有些意思,就這樣沉默了一刻鐘,蘇沐卻覺得這段時間仿若隔世。
“你想逆天改命嗎?你想打破夭折這個詛咒嗎?”男子的話語平淡卻如同冬雷般在蘇沐耳中炸響。
蘇沐的心中悄然升起一股火焰,他此刻覺得上天對他的不公其實是為了讓他能夠走得更遠,眼前這個男子就是他的希望。
“仙長,您能收我為徒,教我修仙嗎?”蘇沐聲音顫抖的幾乎不敢相信這一刻所聽到一切,潛意識中他仍然覺得這一切太不真實。
“擁有死靈根的人,即便是在修真界也寸步難行,他們與普通修士不一樣,每突破一個境界都會有一道劫難,但是他們卻擁有讓人難以企及的修煉天賦。”
“劫難?”蘇沐苦澀一笑,似看破了滄桑,他嘆息的搖了搖頭說道:“恐怕這劫難並不簡單吧。”
男子喝下一口酒水說道:“你很聰明,這份聰明十分適合在修真界生存,煉氣期突破築基期這一階段的劫難便是天劫,由於死靈根的劫難太多,在修真界也容易夭折,即便是你僥倖活下來了,因為死靈根的特殊,你的壽命只是同級修真者的一半。”
蘇沐聽聞夭折二字,緊緊的握緊了拳頭,他心中不甘,他目光赤紅的盯著男子沉聲說道:“請您收我為徒,教我修仙,我想長生。”
男子嘆了口氣望向屋外,似乎有所追憶,他搖了搖頭說道:“如果不是那個誓約……我可以收你為徒。”
蘇沐臉色蒼白,希望的破滅使他整個人都感覺失去了靈魂,他心中不甘卻無可奈何,突然的他悽慘了笑了起來。
男子看著眼前這個飽經風霜的少年,心中憐憫他嘆了口氣說道:“你不必灰心,我可以給你指條路,你若有這個機緣,希望你能打破這個詛咒。”
男子伸出手指輕輕一點酒杯,杯中酒水憑空盛滿,他端起酒杯遞給了蘇沐。
“公子,不可。”突然身後的羅老伸手阻止道。
蘇沐詫異的看著羅老,不知道羅老這是什麼意思。
“有何不可?”男子斜瞥了老僕一眼,似乎對老僕多餘的做為有些不滿。
“公子,這可是你的醉月酒……”羅老低聲說道。
“相見即是有緣,這杯酒就是我給你的因,結出來的果我們日後相見……你記得還我。”男子沒有去理會羅老,反而拿著酒杯遞給蘇沐淡笑道。
“因……果……”蘇沐眼神凝重的看著男子手中的水酒說道:“好。”
男子看著蘇沐一口飲盡酒水哈哈一笑說道:“這杯酒名為醉月,它能隱瞞你死靈根的體質,同時也可以鞏固你煉氣期的凝氣一層。”
“這裡有一座山,山上有一座宗門,名為白雲宗,還有一個月就是白雲宗招收弟子的日子,我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去處理,你只能自行去白雲宗了。”男子緩緩說道。
男子手掌一翻一枚玉簡漂浮在其手上,一彈之下落在蘇沐面前,“我能幫你的也只有這麼多了,這枚玉簡記載了煉氣期的心得。”
“前輩可否告知晚輩您的名諱?”蘇沐拿著玉簡誠懇的抱拳說道。
“百里朔,如果有緣我們還能再次相見。”百里朔袖袍一揮與羅老漸漸消失在蘇沐眼中,這一幕使得蘇沐心神顫抖,他心中更加執著於修士的證道長生。
“白雲宗。”蘇沐盯著屋外,似乎看見了遠處的一座山,山上的一座宗門,他的眼神此刻不再無情,露出的是對於修仙的執著,這種執著與其說是對於修仙更貼切的說他為的是長生,他要打破夭折這個詛咒。
蘇沐一個人安靜的喝完了一壺酒,緩緩起身離開了客棧,他的目標是去白雲宗拜師,雪花飄落在他的臉頰上,他看著遠處的高山似覺得那是一座仙山。
孤身一人獨自行走在寂靜的雪中,這一刻的蘇沐看上去不再孤寂,反而顯得精神煥發,這種反常的變化卻顯得格外的和諧。
一天一天,蘇沐向著高山的方向行去,雪一直沒有停過,但是這並不能阻攔他前進的步伐,反而更加激勵他心中的鬥志。
……
高空劃過一輛疾馳的馬車,駕車的是一名穿著蓑衣戴著斗笠的老僕,老僕疑惑的說道:“死靈根幾乎不可能存活下來,公子這樣幫他會不會太得不償失了?”
車廂內百里朔掀開窗簾看著外面的雪花,眼神撲朔迷離,他嘆了一口氣似想到了蘇沐,喃喃道:“天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