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子強迫自已冷靜下來,抑制住慌亂的內心,他嘗試著跟潘澤談判道:“你先鬆開我,我不跑,這是我家我肯定是不會跑的,你冷靜一點,我們好好談談,你能不能先鬆開我。”
他瞥了一眼他還在流血的手背,那上面經過門隙的夾擊破了一層皮帶著些肉出來,周圍已然青紫看著讓人心驚。
“你的手受傷了疼,你抓著我更疼不是嗎?而且你抓的我也疼,你先鬆鬆手,好不好。”
潘澤對上他帶著水光的雙眸,心軟了,聽話的鬆了手,他後退了一步抵著門板完全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小城子暗自鬆了口氣,他垂眼觸及他的傷口愣了片刻,而後在抽屜裡找出醫療箱,他拍了拍沙發,叫他過來坐下。
潘澤鎖了門,進去坐下,他的眼睛一刻也沒離開過小城子,那模樣生怕他一眨眼就不見了似的。
小城子努力忽視掉他熾熱的眼神,拿出碘酒幫他消毒。
“可能有點痛,你忍著點。”
棉籤帶著碘酒擦過傷口,看著很瘮人,擦的過程中潘澤一聲也沒吭,只是一直盯著他看,也不說話。
小城子一邊擦一邊觀察著他的神情,一連好幾次對上他的眼神之後小城子便不看了,兩人誰也沒說話彷彿只是患者和醫生完全陌生的關係。
“別沾水。”
幫他弄好傷口後小城子收好醫藥箱,放好醫藥箱他指了指角落裡的那箱果道:“那箱果你帶回去,我媽給你的。”
“謝謝。”潘澤攥著衣角道了謝之後也沒有要挪動的意思。
小城子找了個離他遠一點的地方站著,半晌做好心理準備才開口道:“我不喜歡你,也不是同性戀,之前離你那麼近是我不對,我把你當朋友的,以後我會離你遠一點,你也離我遠點,這樣對誰都好。”
“對誰都好。”潘澤重複道,這四個字說的輕巧,他明明沒帶什麼情緒,小城子卻陡然間覺得渾身冰涼。
小城子後退了一點,怕他又發瘋抓著自已不放。
“是,對誰都好,我不喜歡你,你離我再近也沒辦法,我只會喜歡女孩子,難不成你還能扳彎我?”
“誰說不能。”潘澤眼皮輕掀,眼裡的情緒說不清道不明。
小城子摸了摸不知何時起的雞皮疙瘩,回答的依舊很堅定,“你怎麼可能扳彎?你別把目光放在我身上,你們那個圈子有的是比我好看的,你長的也不差,說不定哪天就看上個對眼的了呢。”
“只看上你了,別人我都不想要,我不逼你,我只是想讓你不要躲著我,讓我能知道你的行蹤,別讓我找不到你。”
小城子對他突如其來的表白很不適應,試想一下,如果哪天你的好姐妹好兄弟突然對你表白還是很瘋批的那種你接受的了嗎?肯定不會啊!如果是在看小說你可能會覺得很帥很爽,但到了現實世界遇到瘋批你只會想喊一聲警察叔叔好嘛。
很顯然小城子也是這樣想的,而且小城子還是個恐同的資深使用者,他沒嚇哭就算好的了。
“我不會被你扳彎,我們還可以做朋友,你也可以像以前一樣找我寫作業,你也根本不需要知道我的行蹤,你只需要知道我是你的朋友永遠不會成為你的男朋友就可以了,就這樣。”
潘澤起身,他冷眼看著猛地一抖的小城子,明明沒說什麼重話卻讓人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好啊,我同意當你的朋友,但是我一定要知道你的行蹤,別怕。”
那聲安慰還不如沒有。
小城子退無可退,只能任由他冰冷的手指附上他的臉龐,潘澤的手指上有些薄繭可能是常年打籃球的緣故。
潘澤忽的一退,臉上揚起熟悉的笑容,突然間又好似變回了從前的模樣。
“你別怕,我們依舊是朋友不是嗎?我也不會逼你答應一定要和我交往的,我剛剛就是太生氣了,你突然就回老家了,我都找不到你,我也不知道你的老家在哪裡。”
他眉眼低垂一派無辜的樣子,他站在燈光背面陰影落下,此時天際剛剛泛白客廳裡的窗簾沒有開啟,窗外的光亮將他欣長的影子拉長倒映在茶几上有些變形。
小城子覺得他此刻有些陌生,他還是那個潘澤,樣子沒變聲音沒變,卻又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悄然離去,又有什麼東西在悄然生長。
他好像從來都未曾瞭解過潘澤一般,他印象中的潘澤溫暖陽光是個不論遇到什麼事情喜怒都看得見的人,而如今他見到的潘澤瘋狂冰冷讓他感覺到害怕卻又有些不忍,他想自已真的瞭解過他嗎?
小城子張了張嘴想說什麼最終也沒說出口,不知用什麼言語去表達,也找不到任何一個詞去形容。
小城子指尖發緊,抿了抿乾澀的唇,抓緊身旁桌子上的一個水蜜桃,他試探的伸過去。
潘澤勾了勾唇,接過,笑意不達眼底,“謝謝。”
表白被拒已經很尷尬了,沒想到還有比這更尷尬的,和表白物件呆在一個房間裡,並且他還賴著不走。
走哪跟哪,跟個小尾巴似的。
“你就不能回家嗎?”小城子望了眼窗外天光大亮的天空,蟬都出來工作了他怎麼還不走?
“我就想呆在你這裡不行嗎?”潘澤跟在他身後,靜靜的看著他抖好被子,完全沒覺得自已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不行!
小城子不敢說,怕他發瘋,他想往後的日子裡自已可能都不敢輕易的拒絕潘澤了,因為潘澤的瘋批屬性實在是強的不得了,他出生的時候該不會全點了瘋批屬性吧?
潘澤的存在讓他覺得自已的房間都逼仄了,謝謝潘澤讓他第一次感覺到自已房間的空氣是窒息的。
“呆在你家裡不是更舒服嗎?”小城子語氣輕的仿若一吹就能消弭。
“可是我家沒你啊。”
潘澤現在是不瘋批了,但是好像錯點了情話按鈕,你聽聽這說的是什麼話?
小城子靜默一瞬,真是沒耳朵聽了。
他咬牙說了一句:“隨便你吧。”
“好。”潘澤的心情好像好了許多,語氣都輕快了不少。
小城子不知道他媽媽知道他現在的情況會不會後悔叫他回來,但是他知道自已現在是後悔了的,早知道他就誓死不從了,能賴一天是一天。
小城子原以為潘澤在他家吃了晚飯已經是極限了,沒想到他還想在他家睡覺。
他義正言辭的拒絕了,但是顯然是沒有半點作用。
“為什麼,我又不是沒在你家留宿過。”
是在我家留宿過,我的錯,鑑不出你是個gay,要是早知道都不會讓你進家門一步。
小城子真心覺得自家應該養個狗,見到潘澤就咬!想想就有安全感。
“那不一樣。”小城子悶聲道。
“有什麼不一樣。”潘澤追問道。
和他呆在一個空間那麼久,小城子早已麻木,他木著一張臉,睨了一眼潘澤,那眼神分明就是再說:你自已心裡沒點AC數嗎?
潘澤跟齊玉溪學的不要臉,臉皮厚的跟加了鋼筋水泥似的,臉是什麼?值幾個錢?反正沒有老婆值錢,沒有老婆香。
小城子有些不耐煩,“那都不一樣。”
“我覺得都一樣,你當了我男朋友才是真的不一樣。”潘•嘴賤•澤。
小城子第一次那麼想揍一個人。
小城子沒在理他徑直走過回了房間,他找了一身買大了的衣服丟給他。
“上衣,褲子,拿好就進浴室,你晚上就睡客廳。”
潘澤眼帶笑意認真聽著他的叮囑。
潘澤曲了曲手指攥緊手裡的衣服,意味不明的看著他道:“那……內褲呢?”
小城子的臉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起來,他比潘澤矮了一個頭,以至於總讓人覺得他有種嬌小感,此時他紅了臉更讓人覺他整個可愛極了,像只害羞的小奶貓,軟軟的。
他拔高音量掩飾著尷尬:“那你就不穿了!”
潘澤咬了咬腮幫子,用手指撓了撓在手心上的衣服,好想捏,一定很軟吧。
潘澤憋著笑,“可是,沒有的話會硌著的。”
小城子徹底氣急敗壞了,“我管你呢!滾去洗澡!”
潘澤適可而止,弱弱的抬了抬受傷的右手,“手。”
“你是小孩子嗎?”小城子壓抑著臊意,找了個白色塑膠袋給他綁上。
“謝謝。”潘澤偷瞄著他,看了一眼他套上的塑膠袋這才滿意的進了浴室。
小城子在沙發上落座,用手背貼了貼泛紅的臉頰給自已降溫,他背靠沙發,看著頭頂白熾燈,心情複雜,陡然間覺得頭暈目眩,眼皮異常沉重,閉眼之前他想著三個字:一團糟。
潘澤出來的時候沒有穿上衣,心機的想來個美男計用肉體誘惑小城子,可惜沐澤剛出來小城子就睡著了。
潘澤小心的幫他摘了眼鏡,去掉眼睛的小城子大不一樣,五官完全露出,鼻樑高挺,睫毛密而長,他眼底一片烏青,是一路坐車回來累著的,潘澤看著小城子的睡顏發愣。
小城子說他不是同性戀,但是小城子不知道的是原本他也不是同性戀的,變故是那次意外,那次之後他就覺得自已很奇怪,總是無緣無故的看小城子,看他喝水都會覺得全身發熱,也會盯著他的唇瓣發愣。
他還以為自已生了病,特意去醫院體檢結果他很健康,一切正常,不正常的只是他的心而已。
他喜歡小城子,不知緣由不知結果。
義無反顧,知道他恐同卻又用一個又一個可笑的謊言去欺騙他,有時他也覺得這樣的自已心驚,讓人害怕,但是回過頭時已經來不及了。
他中毒已久,深入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