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澄沒有說話。
但他瞬間黯淡下來的眼神說明了一切。
他低頭默默咬著油條，手腳都縮了起來，離江意濃遠遠的。
彷彿整個人都枯萎了，透著一股憂鬱的頹唐氣息。
江意濃看著他，眉眼不自覺的變得柔和。
乾淨又漂亮的少年人就是有這種魔力，沒人會忍心看他們露出受傷的表情。
心軟又是女人的通病。
江意濃沒多猶豫，伸手在他頭頂摸了兩下。
“騙你的。”
傅澄猛的抬頭看她，半截油條還叼在嘴裡，眼神有些呆。
江意濃笑了一下。
收回手，喝了一口豆漿。
她只是想起昨天晚上何天對她說的那些話。
查明母親死亡的真相，還她一個公道，讓江家那些人的醜惡嘴臉公諸於世。
這並不是一朝一夕就能達成的事情。
在所有事情塵埃落定之前，她難道就斷情絕欲，不沾染感情了？
江意濃垂眸沉思。
說實話，跟杜宇認識了那麼多年，又“相愛”了幾年，可她並沒有體會到所謂愛情帶來的幸福。
兩人先是柏拉圖式戀愛，牽手的次數都是鳳毛麟角，更別提後面江意濃出國，他們連見面的機會都沒有。
反倒是那一晚，除開藥效作祟，江意濃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歡愉。
更重要的是，傅澄，其實並不討人厭，或者說他其實很招人喜歡。
有些事情，跟喜歡的人做過一次，是會食髓知味的。
傅澄也上道。
一句“騙你的”包含了太多資訊。
但如果一直追問，恐怕只會惹人煩。
他只是定定的看著江意濃，嘴角慢慢翹起來，眼睛又彎成了一道月牙。
轉過臉繼續咬著油條，一臉的滿足。
老闆娘靠在門口，看著這兩個人之間的氛圍從彆扭逐漸變得曖昧黏膩，嘖了一聲，露出一抹姨母笑。
吃完早飯，江意濃打算回去收拾收拾去面試。
傅澄一路送她到樓下，見她要上樓了，抿著唇期期艾艾的小聲叫她。
“姐姐……”
江意濃轉身，瞧見他可憐的模樣，還能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早上我有事，中午去學校找你，一起吃飯。”
笑著衝傅澄揮手，看見他眼裡明亮的光，江意濃心情也彷彿明朗起來。
想通也不過是一瞬間的事。
跟江家人鬥已經傷神勞心，在其他事情上不如就隨心自在一些。
上樓換了套乾淨利落的衣服，化了淡妝，搭配好飾品，江意濃打車去面試的地方。
是個規模還行的工作室，環境很好，前臺接待的小姑娘面上一團和氣。
但面試體驗卻不行。
江意濃帶了自已的作品集，可對方只隨意翻看了一眼，就隨手扔在了一邊。
“能喝酒嗎？”
那人打量了江意濃一眼，笑得有幾分深意。
江意濃在美國是跟私人合作的。
雖然沒混過職場，但這人壓根也沒打算掩飾什麼，所以江意濃一瞬間就明白了他在說什麼。
她眉頭皺起來。
“我應聘的是設計師，不是銷售。或許您可以再看看我的作品。”
“得了，設計師，設計師設計出來的不也是商品嗎？商品總歸要賣出去吧，既然是買賣行為，你怎麼不能算銷售呢？再說了，你也別這麼抗拒，只是讓你跟客戶喝兩杯酒而已，你在國外待了五年了，跟人喝兩杯酒不會還不願意吧？你就當那是在酒吧夜店裡不就行了。”
那人目光逐漸變得曖昧。
“留學生那點事情，我們都懂。喝的越爽快，客戶買東西也越爽快，說不定還會出高價買你的作品，你有什麼不樂意的呢？”
江意濃抿著唇沒說話，低頭看了一眼手機，卻發現調成靜音的手機上有兩個未接來電。
金邇珺找她？
江意濃不知道金邇珺找她有什麼事，不過這倒是給了她一個結束這場糟心面試的好機會。
她給金邇珺回了條訊息。
也就沒注意到，她低頭打字的時候，對面的人不動聲色的翻開她的作品集，手機開啟了錄影模式。
等她發完訊息，看見那人正隨手翻看她的作品，嘴角掛著一點若有似無的嘲諷的弧度。
“你考慮一下，你這個作品也不怎麼樣，如果只當設計師我最多給你開五千的固定工資，要是願意喝點酒跑跑業務，可以給你每單加點提成。”
“不用了。我還有別的事，您還有什麼問題要問我嗎？沒有的話，我想我們今天的面試可以結束了。”
江意濃起身拿走自已的作品集。
那人臉上表情僵了一下。
這還是頭一回碰到來面試的人對面試官說今天的面試到此為止。
拽什麼，這麼有脾氣還不是要到處找工作給人打工賺錢？
江意濃見他不說話，也不逗留，衝他微微頷首，轉身大步離開。
而那人隨即打了個電話。
“喂，我給你發個影片，你去查查這是哪家公司的東西。”
……
江意濃到樓下沒急著打車，先給金邇珺撥去了電話。
“邇珺姐，你找我？”
電話那邊，金邇珺嗯了一聲。
隱約還有書頁翻動的聲音，和其他人彙報工作的聲音。
江意濃頓時緊張起來。
剛才她發的訊息金邇珺沒有回覆，但她怕有什麼急事，所以直接給她打過去了。
是不是打擾到金邇珺工作了？
“你在找工作？”
金邇珺的聲音聽起來沒什麼異樣，隨意聊天一般問了一句。
江意濃卻有點驚訝。
她找工作的事情，除了跟何杉杉提過一嘴，別的人她誰都沒說，就連何天都不知道，金邇珺怎麼會知道？
不過也不是什麼需要特別保密的事情，既然金邇珺已經知道了，江意濃也沒打算遮掩。
“嗯，剛才在面試，所以沒接到電話。現在已經出來了。”
“你想找哪方面的？”
“之前在美國自已畫圖紙設計點珠寶，大概就是類似的設計師工作吧。”
江意濃一邊老實回答著，一邊伸手攔了輛計程車。
“珠寶設計……”
電話那邊金邇珺低聲在跟什麼人說話，江意濃也就乖乖的安靜等著。
“小意。”
金邇珺突然叫她。
“要不要來我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