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完澡,臥室不見季甜甜身影,樓下傳來人聲,我凝神靜聽,是早間新聞。
電視機是不久前買的,雖然大家都習慣了不看電視的日子,但家裡沒有電視的話,總感覺少點什麼。
“姐姐,你好啦!我做了早餐,一起來吃吧!”季甜甜見我下來招呼道,餐桌上是簡簡單單的三明治和牛奶。
“早上吃肉不好我就沒做,姐姐,你買的那種肉就這麼好吃,以至於一口都不捨得分給我?”季甜甜挽過我的胳膊膩膩歪歪道。
我隨口敷衍一句,注意力不曾離開電視。
“姐姐,這麼關心身邊事啊,我早上開啟電視就是本地新聞~”季甜甜調笑道。
“嗯,發現身邊新鮮趣事。”我隨意敷衍道。
“趣事沒有,有件嚇人的事,要不要聽?”季甜甜咬了口三明治含糊不清地道。
我心中一動,看向她。
季甜甜嚥下嘴裡的食物,“親我一下就告訴你~”
我翻了個白眼,愛說不說。
“好吧好吧,城西那邊別墅區湖清淤挖出個人,切成好幾塊裝紙箱子裡沉下去的,特別可怕!”
季甜甜說著又咬了口三明治,縮了縮脖子。
我頓了下,之前我們家就在城西別墅區,那個人說不定還見過。
“姐姐?怎麼了?”季甜甜察覺到我的心不在焉,問道。
我笑笑,不等說話,手機便響了起來,是個座機號。
是串陌生號碼,我有種不祥的預感,卻不想放置不理,拿起手機走到玄關接通。
裡面傳來一個陌生中年男子的聲音,溫和儒雅。
“你好,這裡是X市X區派出所,請問你......”
他後面的話彷彿離我很遙遠,我念頭紛雜無法集中精力去聽,只知道自己和派出所的人約好明天上午十點在家中見面。
我結束通話電話,失神地走向餐桌,迎著季甜甜關切的目光道:“你說的那個人,是宋晨風。”
“那個人?是裝在紙箱子被沉塘的那個?前夫?”季甜甜反應過來,眼中閃爍著八卦之光。
我點點頭,看著一臉激動的季甜甜,心底有絲寒意,對她說道:
“明天十點我約了警察過來,你回家待會好吧?”
季甜甜不悅地皺眉道:“怎麼,穿上褲子就不認人了?事關前夫,我連旁聽都不行?”
“季甜甜!”我厲聲喝道,對她不合時宜的玩笑感到厭煩。
季甜甜舉起雙手,說道:“好好好,我明天回去,今天再讓我住一天好不好?”
我把手機一扔,落在桌子上發出‘砰’地一聲,季甜甜被嚇了個激靈。
“姐姐,不是吧,這都不行?”
看著她委屈的表情,我強行壓下心底的煩躁,溫聲道:“甜甜,如果你丈夫有心離婚,現在的這種情況,被淨身出戶的該是你。”
季甜甜噘著嘴渾不在意地道:“這有什麼,朋友間的友情互啪罷了......”
“請問你和多少朋友友情互啪過了?”我心涼涼地問道。
季甜甜笑嘻嘻地說:“女孩子就只有姐姐一個啦!好啦好啦,我這就回家,姐姐記得想我哦~”
說完,不用我送季甜甜便出了門。
我看著桌上吃了一半的早餐,食慾全無,去冰箱拿了一大塊肉做了紅燒,在這個人情冷漠的世界,只有好吃的肉才能帶給我一絲溫暖。
警察很準時地按響門鈴,是一男兩女三個人,我把他們邀請進來。
家裡早已收拾乾淨,前天的痕跡只有若有卻無的酒味留了下來,是地毯的原因,今天剛拿去洗。
警察環顧四周,笑道:“多有打擾還望見諒。”
我隱秘地翻了個白眼,心道知道打擾也不說帶點見面禮。
“哪裡話,我們的安全全靠人民警察的保護,配合你們調查是應該的,請問三位怎麼稱呼?”
男警察說道:“叫我張警官就好,這兩位是吳警官和周警官。”
我點點頭請他們坐下,一人倒了杯胡蘿蔔汁,“補充維生素。”我解釋道。
“那麼,我們來了解下情況,需要錄音。”張警官喝了口胡蘿蔔汁道,旁邊的吳警官開啟錄音筆攤開記事本。
我看了她一眼,發現她專注地盯著自己,忙把注意力放回張警官身上。
“孟思竹,宋晨風和你什麼關係?”
“戀人,本來打算結婚,我流產他便和我分手了。”我喝了口胡蘿蔔汁,解開自己最隱蔽的傷疤。
“你最後一次見他是什麼時候?”
“我們分手後他就回家了,以後再沒見他。”
“關於他的妻子,你知道多少?”周警官問道。
“素舒筠嗎?”我扯起一抹苦笑,“我們曾經是朋友,出了那件事就絕交了。”
“你知道她最近去了哪裡嗎?”張警官問道。
“嗯?我們已經很久沒聯絡了,她不見了麼?”
張警官和周警官對視一眼,交換了眼神,說道:“我們懷疑這起碎屍案和她有關,如果你有她的訊息還請和我們聯絡。”
我接過他遞來的名片,點了點頭。
“對了,方便我問一下你為什麼流產嗎?”臨走前周警官問道。
我頓時一怔,別過臉去,道:“我倆住的房子是新裝修的,甲醛超標......”
周警官面帶歉意看著我:“抱歉......”
“沒關係,都過去了,我們之間已經結束了,或許孩子不想降生也說不準啊。”
我笑得勉強,目送他們上了車。
宋晨風屍體被人發現,素舒筠不知所蹤後,早晚他們還會來找我。
我站在陽臺透過落地窗看著窗外,因是深秋,外面樹葉都掉光了,只餘幾棵松樹猶自蒼翠,有環衛工人弓著腰清掃著落葉,我無端感受到幾分蒼涼。
還是搬家好了。
我一邊煎肉一邊想著,冰箱裡的肉還有不少,如果把房子賣了這些肉又帶不走只能儘量吃掉,扔了怪可惜的。
拿起根胡蘿蔔思量一會兒,還是決定這次不放了,要給肉肉騰出更多的空。
看著鍋裡滋滋作響的肉,想起幾個月前的那天,最近季甜甜每天都來,那段記憶極少被翻閱,有些細節差不多要忘記了。
那天宋晨風帶我去了他和素舒筠的家,曾經我和素舒筠關係匪淺時頻繁出入,那天再去和記憶力的樣子不大一樣。
宋晨風和我各坐在沙發一邊,素舒筠坐在對面,我們三人形成了和諧的三角,原以為劍拔弩張的氣氛並沒有出現,素舒筠像安靜的木美人,死氣沉沉。
這讓我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她和往日大相徑庭的態度讓我感到不適。
我用眼神示意宋晨風,讓他快點進入正題,能感覺到他對素舒筠還有留戀,只是......“素舒筠,我們離婚吧。”宋晨風說道,“如你所見,我出軌了,思竹她有了我的孩子。”
對啊,你們再相愛,一個家庭還是要有小孩的,為了孩子,被丈夫拋棄的妻子比比皆是,不差你素舒筠一個,所以,放手吧。
和我想象的不一樣,沒有不甘,沒有歇斯底里,素舒筠平靜地令人意外,彷彿過去五年的感情就像用過的紙巾似的,說扔就扔。
眼看宋晨風越說越過分,素舒筠情緒越來越低落,我終於忍耐不住,衝他吼了起來,接著拉他出了門。
我的目的是讓他們離婚,而不是在素舒筠心上插刀。
當天晚上,我去洗澡突然發現忘拿乾淨衣服於是折回去,聽到宋晨風在打電話,霎時我如雷擊一般。
他說的是:對不起,舒筠。我今天不是有意這麼說的,只有這樣孟思竹才會打定心思和我結婚,你放心,等孩子出生我就想辦法做掉孟思竹,帶著孩子和你復婚,這樣我們就有了屬於自己的孩子。
那一瞬間我想通了很多,我和素舒筠宋晨風之間的三角戀情,肚子裡的孩子,我和孩子的未來。
最終,畫面定格在被大卸八塊裝在紙箱的宋晨風身上,素舒筠站在樓梯上難以置信地看著滿身血汙的我帶著手套面無表情地把紙箱封好。
剛把肉分割成小塊正要開吃,門鈴又響了,我不打算去開門,卻沒想到門自己開了。
季甜甜不知何時有了我家鑰匙。
“姐姐,為什麼不開門?你又揹著我吃肉!”季甜甜氣鼓鼓地道。
我滿腦子都是自己的事,沒空聽她插科打諢,她見我不理她,自顧自從冰箱拿出小瓶胡蘿蔔汁,拉開餐椅坐到對面。
“警察和你說什麼了?”季甜甜八卦地道。
我嚥下塊肉,不鹹不淡地道:“沒什麼,說了下宋晨風的死相。我要搬家了,你認不認識想在別墅區買房子的人?”
“姐姐要搬走?”季甜甜挑眉道,“因為我?”
“不是,我只是想去遠離過去的地方待一陣。”我回答道,其實心裡也不指望她有什麼門路,向她這樣......性格秉性的人,想來不會有朋友想買適合居家養老的房子。
季甜甜思索片刻,好看的眉心擰成一團,很快便舒展開來,她拍著手道:“既然如此,姐姐賣給我吧!等你哪天想我了,還可來這裡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