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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崩潰

黑暗中,林惜睜開了眼睛,他有些控制不住,淚水控制不住地流淌了出來,浸溼了枕頭。

他想到了姜柚凝的話,自已已經熬過很多次了?可自已是怎麼熬過去的?他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為什麼他只記得痛苦,他只記得小時候被母親拋棄,被父親虐待,上學的時候同學們的冷漠避之不及,受傷時獨自承受的痛苦以及死亡時的恐懼。他真的熬過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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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彷彿從小到大所有的痛苦都席捲而來,令他痛苦不已,彷彿要將自已的身心都生生地撕開。他無法抵抗這份苦楚,緊緊地攥住自已的心臟痛苦地喘息。耳邊也彷彿傳來沈星闌,江暮雪以及一些他並不認識的人的聲音:“看呀,那個怪物好醜呀!”“我覺得他好惡心。”“他看人的眼神好可怕,我們離他遠一點。”“他就是那個千年老二,學習好有什麼用,性格怪的很,還得是沈星闌,樣樣都優秀。”這些聲音揮之不去,一直在耳邊縈繞。

姜柚凝洗漱回來的時候,看到林惜仍然蒙著被子,被子下面似乎傳來了林惜輕微的抽泣聲。林惜哭了?姜柚凝心中一驚,急忙走到林惜身前,開啟床頭燈,輕柔地拍了拍他,焦急地問道:“林惜,你怎麼了?我可以把被子掀開嗎?這樣會很悶的。”

然而,林惜依舊沒有任何反應。對於這一點,姜柚凝其實早有預料。經過一整天的相處,她已經發現林惜是個非常固執的人,如果不去理會,他可能會獨自傷心很長時間。因此,這次她也沒有徵得他的同意,毅然決定掀開他的被子。

林惜攥的有些緊,姜柚凝使了一些力氣才把被子掀開。一掀開,她就看見林惜滿臉的淚水,眼神中盡是崩潰和惶恐。

姜柚凝顧不上那麼多了,她在林惜身前躺下,緊緊地抱住了他,捋著他的背幫他順著氣,滿是溫柔的輕聲說:“林惜,怎麼了?告訴我好不好,沒事的,我想幫你。”

這是林惜從來沒感受過的溫暖,似乎痛苦真的在姜柚凝的安慰下得到了一絲緩解。他吸了吸鼻子,語帶哭腔地說:“我不知道我是怎麼熬過去的?我不記得了,我一點印象也沒有。我只能記得那些痛苦。我好難受,他們還在我耳邊一直嘲笑我,說我噁心,是個怪物。我根本熬不過去。”

不記得了?怎麼會呢?但是姜柚凝沒有時間探究,得先把林惜的情緒安穩好,她輕聲對他說:“沒事的,這次我會陪你熬過去,你不要聽他們說,他們現在都不存在,現在你身邊只有我,你聽我說就好了。林惜,你不是怪物。你很善良,你是因為別人才受傷的。他們都不知道你的好才會這樣的。可是我知道的你的好,所以我會愛你的,以後還會有更多人愛你的。”

聽到這話,林惜愣了愣,“會愛我的?”這話好像是他臨死前聽到的那句“林惜,我會愛你的。”是她對自已說的嗎?可是為什麼?明明不認識,為什麼會愛我?可是聽起來真的好溫暖,這讓他抗拒不了,心中的痛苦也在一點點消散。

可是真的有人能不在意自已的外貌和身體嗎?自已照過鏡子真的很可怕,就連江暮雪見到自已這副樣子的時候也被嚇了一跳,再加上自已陰鬱狠辣的性格,她還說自已是個怪物;至於自已的身體,比臉還可怕,幾乎遍佈可怖的燒傷疤痕,更是無法站立行走,自已就是個廢人。他自已都無法接受這樣的自已。

“你不怕嗎?我的臉真的很醜,很可怕。還有我的身體也很可怕。”林惜小心翼翼地問。

姜柚凝鬆開了林惜,看著他,眼神中沒有一絲嫌棄,認真地回答道:“沒有,絕對沒有,這個正是你善良勇敢的功勳。再說了,你的眼睛很漂亮呀。沒關係的,一點也不可怕。”

“謝謝,我已經好多了。”林惜輕聲說道。謝謝你來安慰我,謝謝你能來愛我,這是他從來沒有體會過的溫暖柔情,他真的很感激她,讓他體會到世界上還有這樣一種感覺,原來自已其實也是可以擁有的。

“那你好好休息,晚安啦!對了,你餓不餓,渴不渴,不用覺得不好意思,有事就儘量麻煩我就可以。”姜柚凝說完便起身準備下床。

鄒然失去這溫暖的懷抱,林惜有些失望,但馬上就掩飾過去了,他看起來有些疲累了,輕聲回答道:“不用了,我不太想。”

“那好,今晚我還在沙發上,有事找我。哦對了,臨睡前再告訴你一個好訊息哈,明天我給你買的輪椅就應該可以送到了。不僅如此呢!為了能讓你更方便一些,衛生間那邊我也特意安裝了無障礙的設施,這樣一來,你的日常生活就能變得輕鬆許多啦!你呀,以後要多笑一笑哦,心情好了身體自然也會慢慢好起來的。”話音落下,她的臉上隨即綻放出一個無比燦爛的笑容。

林惜聽完這番話後,不禁愣了一下,心跳彷彿失去了控制一般,瘋狂地跳動起來,臉頰也不由自主地開始發燙。他心裡暗自納悶:不是說好再過幾天自已就要回家了嗎?為何還要如此大費周章呢?難道說……她是希望自已能夠多停留幾天嗎?

其實,他內心深處也是想要多待幾天的。畢竟,一個人回到家中,面對著空蕩蕩的別墅,那種孤獨和寂寞實在難以忍受。自從體驗過被人關心、被人照顧的感覺之後,再重新回到獨自一人的生活狀態,似乎變得異常艱難了。

他覺得自已這麼想好像有點貪心,自私,姜柚凝不可能一直收留自已,可是能多待幾天也是好的,再多的就不敢想了。

姜柚凝在將檯燈關閉之後,緩緩地走向了沙發,她輕輕地伸展開身體,然後慢慢地蓋上了被子。不一會兒,她就沉浸在了甜美的夢鄉之中。

然而,與此同時,林惜卻被另一種隱匿的感覺折騰的久久不能入睡,這種感覺讓他覺得美好而興奮。他躺在床上,閉上眼睛,試圖平靜下來,可腦海和耳畔中全是姜柚凝的身影和聲音。

他開始有些期待明天會發生什麼。這個女孩似乎讓他原本灰暗的人生正一點點有了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