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太后娘娘相見您。”太監總管福袋戰戰兢兢地低聲稟告。
“唉,病了就找太醫啊,找朕做什麼?”皇帝趙贇煩躁地敲了敲煙管,迷離的眼神裡透露著不耐煩。
福袋不敢出聲,依舊低著頭彎著腰,聆聽。
“唉,你找個人回稟母后,我明日再過去陪她。”皇帝不耐煩地對著福袋擺擺手,轉頭深深地吸了一口煙管,又緩緩地吐出。
“喳。”福袋彎腰低頭絲毫不敢抬眸,一點一點地退至門檻處,才轉身走了出去。
身後傳來張才人咿咿呀呀的唱曲兒聲。
次日清晨,太后再一次邀人請皇帝過去。
皇帝滿頭大汗地走到鳳禧宮,便看到一群宮女嬤嬤站在宮殿外。
“皇上駕到~”
呼啦啦一群人紛紛跪下,高呼萬歲。
皇帝根本沒有停留,直奔宮殿,他得找個地方坐下。
可剛一進宮殿便看到一個滿頭白髮的婦人正坐在窗邊,曬著太陽。
皇帝震驚地盯著那個人看,那還是她的母后嗎?她曾經引以為傲的黑髮,此刻白髮如霜。
“阿康,他來找哀家了。”太后淚流滿面地看著趙贇,“他說他好冷,他說好痛,他還問哀家為什麼。”
皇帝皺眉,向前幾步,坐在太后身旁,拉著她的手說:“母后,那都是假的。”
太后眼裡有著恐慌,她搖頭,說:“真的,是真的。”
皇帝轉頭,大聲呵斥:“阿福,去請何太醫。”
“喳!”福袋轉身就跑。
“哀家不看太醫,哀家沒病。”太后慌亂地甩開皇帝的手,整個人蜷縮在椅子上。“哀家不看,哀家真的見到阿康了,哀家真的見著阿康了。”
“母后累了,回床上歇息一會。”皇帝見到從小疼他的母后如此恍惚恐懼,不由得也有些心疼。
他怒斥站在一旁像個木頭的宮女嬤嬤:“你們是死人啊?快點將太后扶到床榻上。”
兩個宮女一個嬤嬤這才慌慌張張想上前扶著太后。
“啊啊啊.......滾開,滾開.......哀家不睡覺......”
太后整個抖如篩子,瘋狂地尖叫。
“母后不怕,母后不怕。”皇帝立刻站起來,一把將太后扶著,不讓她摔下椅子。
太后死死地拽著皇帝的手臂,眼裡流出瘋狂和恐懼,“贇兒你和阿康說,不是我殺的他,能不能不要來找我?”
皇帝眼裡有些無奈和煩悶,安慰道:“母后,這都是假的,你當他不存在就是了。來吧,朕扶著您去休息。”
“不要,不要,是真的,真的!”太后眼睛四處亂瞟,嘴唇顫抖,纖細枯瘦的手像一把鉗子,死死地扣住皇帝的手臂。
皇帝吃痛,但又不忍心抽回手,只能再一次強調說:“是假的,母后別擔心。”
“贇兒你和阿康說,是你殺的,是你。不是我,別找我!”太后放開皇帝,雙手抱頭,整個人都抖起來。“是你,是你殺死他的,他不能找我!”
“是你,是你......”
“是你,不是哀家.....”
“哀家也是沒辦法啊!阿康,你怎麼就不能理解哀家啊。”
“嗚嗚嗚......”
太后捂著臉痛哭起來,整個人彷彿下一刻就能死去。“都是你,你為什麼要下死手?那是你哥哥啊!”
“嗚嗚嗚嗚.......”
皇帝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這件事已經過去了三十幾年了,沒想到突然被母后提起來。
原來母后心裡一直都在怪他麼?
太后身旁的幾個宮女嬤嬤嚇得當場跪下,面如死灰。
包括剛踏入門的何太醫,也顫抖著跪下來。
“去將太后扶到床上。”
“是。”幾個宮女嬤嬤戰戰兢兢地站起來,強行將發狂的太后拉到床上。
“啊,不要不要啊!”太后瘋狂掙扎。
“何太醫,母后病重了,你可得要好好看。”皇帝冷冷地盯著何太醫看,那眼神和看死人一樣。
“是!”何太醫擦了擦額頭的冷汗,提著藥箱,來到了太后跟前,拿出銀針對著太后就紮下去。
太后瞬間就昏睡過去了。
皇帝滿意地點點頭,轉身就吩咐:“阿福,將鳳禧宮封起來,就說太后娘娘病重,需要靜養,任何人沒有朕的允許,不許前來打擾太后。”
“喳。”福袋只覺背後一涼,趕緊去各宮傳口諭了。
皇帝這才放心下來,他冷冷地看向不遠處的荷花池。
那個秘密將永遠成為秘密,他是至高無上的皇帝,他一生都為了大秦國兢兢業業,是一代明君。
“回稟陛下,太后娘娘思慮過重,需要靜養,不宜大喜大悲。”何太醫冷靜地回稟太后的病情。
“嗯,去開方子吧。”皇帝看都沒看昏睡的太后一眼,轉身離開了鳳禧宮。鳳禧宮的大門緩緩關上了,門外還站著兩個錦衣衛。
“去福澤宮。”皇帝大步大步地往前走。
“喳。”身後的儀仗隊瞬間朝著福澤宮前進。
福澤宮,端妃娘娘正獨自一人下棋。
“皇上駕到~”
話音剛落,皇帝便出現在福澤宮正院的門口,遠遠便看到一身紫色宮服的端妃正在獨自下棋。
端妃立刻站起來,向前幾步,規矩行禮。
“臣妾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起吧。”皇帝大馬金刀地坐在棋局的另一端。
“謝陛下。”
端妃垂眸,掩飾住眼裡的厭惡和恨意。
無錯書吧“愛妃今日如此有閒情逸致?”皇帝擺弄著棋盤上的棋子,他記得大哥就是喜歡下棋。
“打發時間罷了。這盤棋子是楓兒昨日覆盤和好友對弈的過程,臣妾非常感興趣。左右無事,便自顧自地瞎琢磨。”端妃緩緩坐下。
“哦?昨日楓兒來了?”皇帝心中的煩悶瞬間少了一些。
“是,他怕臣妾風寒未愈,便抽空過來陪臣妾一會兒。”端妃回答得滴水不漏。
“哦?愛妃感染了風寒?”皇帝臉上露出一絲嫌棄。
“陛下恕罪。是臣妾貪涼,多吃了一些冰果,太醫瞧過了,並沒有大礙。”端妃一臉惶恐。
“罷了,年紀大了的確不可貪涼。”皇帝擺擺手,結束這個話題。“今日朕去看了母妃,她病重了。”
端妃一臉擔憂,“都怪臣妾,臣妾自知身子帶著病氣,不敢前去侍疾。”
“唉,太后的病情複雜需要靜養,爾等就不必要去添亂了。”
“是,臣妾會日夜禮佛,為太后娘娘祈福,希望太后娘娘早日康復。”端妃一臉真誠。
“有心了,今日她還提到了敬王,你還記得吧?”皇帝焦灼地盯著她看,絲毫不放過她任何一絲表情變化。
“太后娘娘估計是太孤單了,這才會提前故人吧?”端妃嘆息,“陛下忙於朝政,皇后娘娘忙於管理六宮,太后娘娘又不喜臣妾,身邊又沒有小輩陪著。唉.....”
“唉,的確如此。”皇帝見她沒有任何懷念,也沒有興致陪她聊下去,便站起來。
“朕還有事情要忙,你好好在宮裡為太后祈福吧。”
“是,臣妾遵旨。”端妃心中一沉,這是變相禁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