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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忍一時風平浪靜

斯蒂芬一把扒開橫在門口的機器巡邏隊,伸長脖子探頭看向屋內,暴喝道:“怎麼回事!你們幹什麼吃的!連個人都守不住!看來聯盟沒必要再養著你們這群廢物!”

假K繞過站在前面的斯蒂芬,走到門右側,嘴角帶笑、眸色危險道:“他果然出手了。”

斯蒂芬迫不及待的問:“誰?鍾顯??是他,難怪那麼早就離席。”

江上川聞言也坐不住了,聲音厚重飽含威懾力:“斯蒂芬,慎言。沒有證據的事情再怎麼推斷也是陰謀論。”

假K一反常態,禮貌又溫和:“您說的對。我們會耐心蒐集證據。”

幾個面和心不和的人聚在一起,面面相覷,在針鋒相對的氛圍中,集體保持沉默,生怕被殃及。

斯蒂芬的胳膊被假K輕輕碰了碰,隨後他哼的一聲,打破沉默,率先走了。

幾人這才鬆了口氣,各自離去。

江上川壓抑的怒火已達頂峰,黑著一張臉回到海底華夏基地,一進門就大著嗓子問:“鍾顯人呢?!!”

話音剛落,鍾顯從大廳裡走了出來,半調侃道:“江總長,誰惹你發這麼大脾氣?我?”

江上川的火立刻消了一半,沒好氣的說:“你,提前離席。現在大家都懷疑是你放走了蘇志明。你知不知道,老蘇......蘇志明他不見了。”

鍾顯意外的問:“蘇志明又不見了?”

江上川看他神色不似作偽,又問:“真不是你?唉,我既希望是你,又希望不是你。”

鍾顯重重的拍了拍老友的肩膀,安撫道:“他們懷疑就讓他們查好了。”

江上川滿心憂慮,黑黃色的臉上寫滿憔悴。

鍾顯不經意問:“老江,你和段暉民還有聯絡嗎?”

提到段暉民,江上川立馬警惕起來,戒備的問:“你問這個做什麼?”

鍾顯無奈的嘆了口氣說:“你放心,我不干涉你的私生活和個人信仰。你看你這半年頭髮都白了一圈,要是實在焦心,就去找段暉民聊聊?他一向最懂寬解你。”

江上川緊繃的弦驟然斷開,臉色稍微轉好道:“好。”

鍾顯說完話也不見離開,反而走到大廳南側安放的待客區尋了個一處坐了起來,警衛員亦步亦趨站在他旁邊,面無表情掃視周圍。

江上川看他這副樣子,猜他在等人。果不其然,不出半小時,假K出現在大樓外。隔著碩大的落地窗,看得清清楚楚。

鍾顯回頭不經意掃了江上川一眼。江上川會意,拔腿離開大廳。

假K一進大廳徑直朝鐘顯所在的方向走來。警衛員見來人伸手要攔,鍾顯低聲道:“放他過來。”

假K坐定,恭敬地喚了一聲:“父親。”

鍾顯表情不露,平靜的說:“你來晚了。”

假K說:“斯蒂芬叫我說了點事。”

鍾顯瞭然的點點頭,抿了口茶。

假K說:“為什麼要放走蘇志明,卻獨留蘇覺行在這裡?”

鍾顯不輕不重的說:“做事痕跡太重,容易惹人生疑。兔子急了也會咬人,一下放走兩個人,聯盟那關恐怕不好過。”

假K說:“受教了。您希望我在斯蒂芬面前說什麼?”

鍾顯說:“你想怎麼說就怎麼說,我不攔你。你想頂替鍾柯的身份,我也不攔你。”

假K說:“那您希望我在希爾達面前說什麼?”

鍾顯淡聲道:“你做的這一切,逃不掉希爾達的眼睛。別忘了,江上川還在,聯盟內部恐怕也有人已歸順希爾達。你只需要把你知道的如實稟告給聖女。”

假K隱隱有些痛快的說:“她對我不算信任。我燒了蒲燦,竟然讓她大動干戈親自入海。不知道接下來我毀了藍雅,她會是什麼反應。”

鍾顯瞥了他一眼說:“暫時不要動藍雅,他還有大用處呢。忍一時,以後有的是機會。”

假K應道:“我知道了。父親,你如何確定蘇志明一定會帶著智慧人投奔藍雅?”

鍾顯說:“他無處可去。況且,藍雅已經在聯盟36區,他會想辦法帶走蘇志明。”

假K說:“那倒是。就是可能要委屈父親。現在聯盟上下以斯蒂芬為首的眾人都懷疑是您放走了蘇志明。”

鍾顯說:“讓他們查好了。你今天是來興師問罪的。”

假K說:“我明白。如果蘇覺行一直不說話該怎麼辦?”

鍾顯說:“喂他點東西,你這張臉長得和鍾柯一模一樣,不必擔心他說不出來什麼。”

蘇志明在恢復神智的智慧人的帶領下,順利透過1區卡口,一路上不乏驚險,但每次都能化險為夷。

出了1區,蘇志明忐忑的心終於放下一半,兩個人商量著日夜兼程逃出36區,儘快到達陸地。

那個智慧人沉默寡言,但認真負責。蘇指明見他此前遭受過折磨,即便恢復意識,記憶也有損,比如,他記不得自已的名字。

蘇志明悲憫之情油然而生,給他重新取名為蘇幸,一路上不停檢查他的狀態,一身學識都投入到找回蘇幸的記憶、幫助蘇幸升級上。

儘管智慧人升級還只停留在構想層面。

兩人一刻不敢懈怠,用最快的速度趕到35區,和剛剛入關的藍雅一行四人不期而遇。

幾人驚異不已,趕緊找了個落腳的地方。

藍蒙心底十分激動,但他被鍾柯換了容貌,身份成了秘密,不能輕易冒險說出真相,只好裝作平靜,客套寒暄。

藍雅驚道:“蘇教授??你怎麼逃出來的?”

四人看了看蘇志明,又看了看安靜坐在旁邊的蘇幸,都是一副不可置信,又夢幻又驚訝的表情。

蘇志明如實說:“我是被鍾顯放出來的。”

顏冬一副見了鬼的表情:“他?怎麼會?”

鍾柯一手擋住顏冬的嘴說:“閉嘴,你很瞭解他嗎?怎麼不會。”

蘇志明回憶道:“他那天來得急,把蘇幸交給我後就讓我快走。還有......他很生氣。我問他怎麼了,他和我說,你知道的,長得像鍾柯那位。”

藍雅和鍾柯對視一眼,下意識嘀咕道:“灰市之主長得像鍾柯......難怪看起來眼熟......”

蘇志明說:“不是長得像,而是相貌一模一樣。”

鍾柯疑惑的問:“他是誰,為什麼提到我?”

蘇志明的表情像便秘似的,吞吐道:“原來你不知道啊......”

他嘆了口氣,臉上佈滿了同情。

十餘年前,鍾柯被送去希爾達。

在他送出去的那一刻,聯盟所有人預設他已經是個死人,根本不敢想他能活著回來。

畢竟是鍾顯的獨子。他走後,鍾顯很是神傷,常常忙著忙著茫然四顧,或是習慣性的叫一聲鍾柯的名字,結果無人應答。

華夏內部見他如此,私下委託星光福利院,幾經篩選終於尋來一個和鍾柯身形、樣貌、年歲接近的孩子。

那孩子正是假K。

假K在鍾柯不在的那些年,以鍾柯的身份生存,成了鍾顯孤獨歲月裡的唯一慰藉。

但他畢竟不是鍾柯,除了外在相似,性格幾乎可以說是完全不同。

鍾顯雖親自教養他,但不與他親近,更不允許他叫父親。他有了一個贗品,卻還是時常對著鍾柯的相片發呆。

為了不被拋棄,為了滿足父親的期望,假K把自已活成了鍾柯的樣子,一顰一笑一舉一動甚至性格也學了個十乘十。

但讓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希爾達在一次滋擾時,將鍾柯送回了藍星。

真正的鐘柯一回來,鍾顯很是高興。

藍星只能有一個鐘柯,假K立刻成了棄子,沒了身份,被排擠變為名副其實的影子人。

他連名字都沒有,從小就被人鍾柯鍾柯的叫著,早就習慣當鍾柯,一時間恨意滋長。

好幾年不見,鍾柯性情大變,變得陰晴不定、喜怒無常。因為他是鍾顯的兒子,人人敬他,也怕他。

鍾顯漸漸發現,自已記憶裡那個軟軟糯糯的小糰子早就消失了,僥倖活著回來的這個人指不定是希爾達一手培植出來的怪物。

最讓他寒心的是,鍾柯格外厭惡自已。他不愛與自已溝通交流,把自已套進世俗的殼子裡,外表翩翩,內裡潰爛。

於是,鍾顯對鍾柯變得冷淡、威嚴。他礙於自已父親的身份,丟下慈愛、歉疚,用滿身威嚴武裝自已,也把威嚴化作利刃對付鍾柯。

一開始,鍾顯去哪都會帶著鍾柯,後來一些重要的場合慢慢換成了假K。

他把對記憶裡的兒子的想念又一次寄託在假K身上,但每當他表現出和鍾柯不一樣的地方時,鍾顯不高興了。

即便如此,假K非常羨慕鍾柯,他滿懷妒恨、埋怨,暗中處處模仿長大後的鐘柯。鍾柯搶了他的身份,他也要完全取代他。

他在畸形的恨意吞噬下,在他人的無聲脅迫中,誠惶誠恐,終究活成了最恨的人的樣子。

顏冬聽完直搖頭:“這是什麼奇葩?難怪.....我之前還以為鍾柯精神分裂呢。”

藍蒙說:“嗯……他現在還是沒有名字嗎?”

蘇志明循聲看向站在顏冬旁邊面容姣好的女子,怪異又有種久違的熟悉感,禮貌答道:“沒有。”

藍雅說:“整個事情,鍾柯是最無辜的。也不知鍾顯和假K是真的父子情深,還是互相虛與委蛇。”

鍾柯聽完倒沒有眾人想象中的怨懟憤恨,反而十分愉悅,眼睛裡充滿了神采:“我就說那老頭瘋了吧,你們都不信。”

蘇志明:“......”

藍雅說:“他放你出來,怎麼連帶放了......”,他別開視線,凝眸看了看蘇幸腦中的彎月,但是卻不起任何反應。

蘇志明說:“他在監獄受過折磨,記憶明顯受損,不記得以前的事,不記得自已的名字,也不記得彎月是什麼東西。我檢查過,嚴格意義上說,蘇幸腦中的彎月已經作廢。我本來打算回到陸地,就嘗試為他安排手術。”

顏冬說:“沒了彎月,蘇幸還認晶體嗎?”

蘇志明點頭,神色嚴峻:“受不受晶體控制我倒不清楚。”

藍蒙說:“如果蘇幸還受晶體控制,這一路上每個卡口可都有仿製晶石,為什麼遲遲沒有發現異常?”

藍雅立刻說:“試試。”

幾人屏息而待,心跳如擂。

藍雅眼睛自動變成兩道光錐,繞著蘇幸來回走了一圈,眼神光突然如劃落的流星,襯得眼圈空洞,如深不見底的黑洞。

他腦中的晶體閃出異樣的紅光。

蘇幸神色掙扎片刻,到了暴走的邊緣。

藍雅趕緊停下動作,不確定的說:“看他的樣子,好像還認晶體?”

這時鐘柯站起身,無意道:“不管他還受不受控,在神智受損的情況下,能和蘇教授一路走到這裡,和我們會合,都不得不讓人多心。”

蘇志明一臉嚴肅,陷入深度思考。

鍾柯說:“要我說,他留在身邊可能是個禍害,不如我們自已先把他毀了。”

蘇志明、藍蒙、顏冬、藍雅四人立即道:“不行!”

鍾柯說:“我倒是忘了你們是一家。”

藍雅說:“鍾柯。毀了蘇幸是一種辦法,但不是唯一一種。”

蘇志明心急,說起話來有些語無倫次說:“鍾柯,他也算是為智慧人鞠躬盡瘁才落得如此下場,沒必要趕盡殺絕。如果你不放心,我,我看著他好不好。”

鍾柯暗諷道:“蘇教授,你要是早對你的親兒子這麼好,也不至於多年惹恨。”

蘇志明臉漲成豬肝色,只見鍾柯一改犀利的做派,格外乖巧道:“藍雅,你說,你想怎麼做?”

蘇志明:......。他算是知道了,藍雅是整群人的老大,如果藍蒙還在的話,這樣想著,他無端看了眼顏冬旁邊的那位女子。

顏冬:......

藍蒙:......

藍雅說:“不如我們假裝不知,將計就計。既然鍾顯放了智慧人,他可能是想讓我們順著這一個線索查出點什麼。”

顏冬說:“你已歸順希爾達,他現在把蘇教授給了你,不怕削弱藍星聯盟的勢力?”

鍾柯說:“害,我那個爹地啊,才不怕這些呢。他恨希爾達入骨,想借藍雅的手除掉聖女也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