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肯定答覆,虞韻不敢再多問。
那人戴著面具頭巾遮掩容貌,顯然不願意被人認出來。
也不知他吃了還陽菇,如今身體怎樣了?
“玉佩記得貼身戴著。
如果遇到危險,可拿著他到官府求救,和你家的免死金牌一樣管用。”
今夜他們要分開,雖然小尼姑和母妃一起走,又有沐沉沙隨行保護。
鳳玄塵還是一百個不放心。
小尼姑沒出過遠門,一直在後院嬌養長大,外頭一點兒也不安全。
“啊?如此珍貴?
那我不能要了!
王爺能幫我把玉佩還給那人嗎?”
虞韻知道玉佩是無價之寶,卻沒想過它能號令官府。
想必玉佩主人的身份與鳳玄塵不相上下。
放眼整個朝鳳國,如此年輕又尊貴的男子,除了鳳玄塵,便只有……當今聖上!
天吶,她那天遇到的人不會是……
還給他?
定情信物也敢還給他?
才戴了多久!
他的鼠生香囊貼身佩戴十年了!
沒良心的小尼姑!
鳳玄塵抓緊浴桶邊沿,稍稍用力,木板裂開一道縫隙,開始向外漏水。
“既然給了你,你珍藏好便是。”
“小尼姑,幫本王從外頭裝些雪進來。”
“哦!”
虞韻不敢再深想,拿起銅盆上外頭裝了一盆雪回來。
“王爺為何用雪水洗澡?
可是身體不適?”
正值晌午,室內光線被外頭白雪照得透亮,虞韻清楚地看到了鳳玄塵臉上的潮紅。
他莫不是……發高熱了?
手裡的銅盆被接走,滿盆雪倒進浴桶裡。
“不夠,再取些來!”
清涼的小手撫上額頭,觸感滾燙。
“王爺,您發高熱了,不能再泡冰水。
快起來,穿好衣服拿棉被捂一捂。
我給您熬一副退熱的藥。”
“無妨,不是發高熱,是吃錯東西了!”
鳳玄塵伸出手腕給虞韻把脈。
乾脆仰頭靠在浴桶上,等著她從脈象裡發現他是玉佩的主人。
“王爺,您怎麼會中那種藥?”
鳳玄塵脈象急促如萬馬奔騰,虞韻的臉色肉眼可見蒼白。
她原本也不知道這種下作的藥。
可兩年前自已中過,深知此藥霸道且可怕。
若不是被藥物控制,她怎麼會被燕亭君當場抓住與人……
“我再去給您裝點雪!”
她抓著銅盆,失魂落魄轉出屏風。
最不堪回首的過去不受控制浮現出來。
哐當……
虞韻腳下打滑,銅盆脫手摔在臺階上。
鳳玄塵聽著外頭的動靜,頭疼地捏緊眉心。
小尼姑怎麼診不出來他毒蘑菇發作,反而摸出了中藥的脈象?
想起她自已兩年前的遭遇了吧?
“虞大姑娘怎麼摔倒了?沒傷著吧?”
“沒事,嬤嬤別擔心,我裝點雪,一會兒給王爺煮茶喝。”
“哎,那你忙!”
虞韻找藉口支開蘇嬤嬤,匆匆裝了一盆雪回到屋內,給鳳玄塵倒上。
“王爺,我在外面,不夠您再喊我。”
手突然被大掌抓住。
一樣的冰冷觸感,很快變成溼潤的溫暖。
“韻兒,如果兩年前你出事,遇到人是我,會不會讓你好受一些?”
心事被人當場看破,虞韻羞憤得無地自容,她用力掙開鳳玄塵的手。
“王爺,您現在需要冷靜,先用冰水熬過藥物發作,我在這兒只會擾亂您。”
“貧尼告退!”
“虞韻!”
鳳玄塵沒留得住人,懊惱地拍了一下浴桶,裂縫瞬間變大一倍。
水淅瀝瀝從縫隙裡射出來。
一炷香後……
鳳玄塵藉助藥物壓制住毒蘑菇的藥性。
什麼破還陽菇,簡直就是烈藥!
他拿起摺疊整齊的衣物,捧在手裡細細摩挲,光滑的絲布觸感太熟悉了。
是小尼姑親手趕織的布料!
每次她深夜趕到她的閨房時,她都在織布機前忙碌。
鳳玄塵小心翼翼展開裡衣,差點笑出聲。
終於穿上了!
韻兒親手給他縫製的裡衣,裡褲……
嗯?
為何褲襠處多加了一層柔軟的布料?
此為何意?
她以前為燕亭君做的都是薄薄一層,沒有多餘布料的。
鳳玄塵帶著疑惑先穿了裡褲,尺寸剛剛好。
褲襠處因多了一層布料,與平時穿的裡褲比起來,更舒適,也更加隱蔽。
只是為何厚在襠部呢?
滿腦子浮想聯翩著,鳳玄塵穿好中褲,裡衣穿上未系,露著腹部的刀疤,走出屏風。
外頭,虞韻又做上尼姑了,轉著佛珠盤坐在蒲團上唸經。
聽到動靜,她緩緩睜開眼,沉靜平直的視線正好落在他敞開的腰腹處。
緊實整齊的麥色塊肉之間,斜劃過一道比膚色略白的傷疤,從右肋骨邊緣接到肚臍旁,最後沒入了褲頭之下。
腹部左邊靠近肚臍位置,還有個圓形的傷疤,稍稍凹陷進肉裡。
只看著傷口,便能想象出當年他傷得有多重,又是如何死裡逃生的!
“咳!嚇到你了?”
鳳玄塵被盯得有些不自在,抓起衣帶繫好。
第一次在她面前寬衣解帶,小尼姑怎麼只盯著傷疤瞧,他的體魄不好看嗎?
虞韻臉上泛起羞紅,垂眸用力搖了搖頭。
“不嚇人,這便是王爺七年前重傷留下的傷疤嗎?”
看傷勢走向,鳳玄塵的隱疾應是七年前落下的,也難怪他不近女色,有喜歡的女子也只敢藏在心底。
七年前,他才十九歲吧?
太殘酷了!
他是怎麼熬過來,接受事實的?
“王爺,受傷的時候是不是很疼?”
“不記得了!”
鳳玄塵不願跟她說沙場如何殘酷,一場鏖戰能堆起多少屍山血海?
他把衣服遞向虞韻。
“韻兒,幫我更衣吧!”
“好!”
兩人都沒有再說話。
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音,像斷藕的絲勾連著心思各異的男女。
衣服很合身,無一處不貼合,鳳玄塵從未穿過比這更好的衣服。
靴襪也剛剛好,熨貼又暖和。
鳳玄塵摸著衣襟上繡的纏枝蓮花,又來回走了幾步,越走越歡喜。
舒服!
貼心!
哪哪都好!
“辛苦了,以後不需要為我趕製衣服。
有空的時候做做,打發時間即可。”
雖然喜歡她為他做衣服,但他捨不得見她日夜操勞,更怕她扎破手指。
“是!”
鳳玄塵牽起虞韻的手,檢查她指頭上的針孔,已經不見了。
“韻兒,我喜歡你做的衣服!
但捨不得你操勞,扎傷了我會心疼。”
虞韻又不爭氣地臉紅了,心噗通噗通越跳越快,慌張得不敢抬頭看他。
“知……知道了,王爺喜歡就好!”
火氣才剛下去,鳳玄塵咬牙逼自已鬆開害羞的小尼姑,以免毒蘑菇再發作。
“幫我把貼身的香囊找來。”
“是!”
虞韻知道鳳玄塵指的是哪個香囊。
上次替鳳玄塵更衣時她見過。
鳳玄塵非常寶貝,用一個錦袋包裹著,生怕弄髒弄壞。
大概是他心愛的那位女子送的吧!
東西不難找,就放在換下來的裡衣上面,一個煙藍色的錦袋。
“王爺,給!”
鳳玄塵沒接,寶貝地撫摸著外袍袖口的如意蝙蝠花樣,喜歡!
她希望他如意順遂,福氣滿滿。
“開啟替我檢查一下,香囊是否需要做養護,這種細活女兒家更懂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