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在茅屋抱著她睡過,可那時不是同床共枕,也沒有寬衣解帶,鳳玄塵有些緊張。
他吹滅蠟燭,脫掉自已的夜行衣,掩耳盜鈴般用貂絨披風裹住虞韻,再把人抱進懷裡。
小手貼上胸膛,雙腳裹進掌心,鳳玄塵突然心疼起來,他該早點這麼做。
靜心庵的被褥比這裡的硬且薄,她每晚都是手腳冰涼入睡的吧?
“韻兒,是我疏忽,以後會仔細些。”
他擁緊懷裡人柔軟的身體,臉頰貼著她的髮絲緩緩閉上眼睛。
另一頭,燕太傅府裡燈火通明。
燕亭君的臉黑得能滴出墨汁,已經第三次喂藥了,父親還是昏迷不醒,時不時吐血。
沒人知道發生了什麼,宮裡人送父親回來時,只說發生意外受重傷了。
“君兒,你身上還有傷,別熬著了,先去休息吧!”
燕夫人鄒氏心疼兒子,自個兒也好不到哪兒去,但府裡沒有能頂事的,她只能硬撐著。
“母親,孩兒無礙,由我在這兒守著父親,您先回去歇著。”
鄒氏還想再勸,被燕亭君制止。
“明日祖母那裡還需您安排人去侍疾,聞訊來探望父親的同僚門生,明日也會陸續到。
請母親以大局為重,保重身體。”
“好吧!”
鄒氏緩緩站起身,腰疼和膝蓋風溼令她步履維艱,要是韻兒還在,該多好啊!
府中諸事她能處理得井井有條,往來應對也不會出錯,更別說一手醫術,把她和婆母調理得渾身暢快。
可如今呢?
婆母三天兩頭生病,自已也一身病痛,天天吃苦藥不見好。
君兒娶的新婦是皇后親侄女,整日高高在上板著一張臉
別說盡孝,全府的人都得小心伺候著 ,稍稍惹她不滿意,便要軍法行事。
如今又懷上了孩子,唉!
心情不好便動輒發脾氣,屋裡的瓷器一天砸壞兩套,吃食更是……連燕窩,靈芝都嫌棄。
君兒娶回來一個祖宗啊!
送走母親,燕亭君的臉徹底沉下來。
諸事不順!
虞韻下山了,他想拿住虞清和虞婉,派去的人被沐太妃抓個正著。
更要命的是父親受傷,陛下只派了個太監陪同太醫把人送回來,連句交代都沒有。
父親胸口有一個紫黑大腳印,分明是被人踢傷,敢對太傅動手,又讓陛下遮掩維護的人,只有七王爺鳳玄塵。
他下山了!
且出面管虞家的事!
燕亭君脊背冒出一股寒氣,在七王爺手下做了三年書記官,他深知此人的可怕。
每次見著都心裡發怵,總覺得七王爺的眼神帶著殺氣。
七王爺和虞家毫無瓜葛,他怎麼會願意下山淌渾水?
燕亭君從未把七王爺考慮在變數里,陛下與太妃都請不動的人,虞家憑什麼?
“哼!虞家不是自詡清高,不與皇家人沾親帶故嗎?
怎麼死到臨頭,卻抓著七王爺當救命稻草?
誰來也沒用,鐵證如山,我沒有誣告!”
燕亭君看著搖擺不定的燭火,陷入沉思。
父親,您到底做了什麼,讓七王爺不惜當著陛下的面致您於死地。
難道說,虞太傅手裡的遺詔真是傳位詔書?
“來人!”
身穿夜行衣的屬下走進房間。
“把我被虞韻勾引,想收她做外室的訊息傳給少夫人。
明天派人跟著少夫人去虞家,讓她身邊國舅府的人看清楚,七王爺在虞家,要變天了!”
“是!”
等人離開,燕亭君扒開上衣,撫摸過心口的傷疤,“真狠啊!”
“韻兒,總有一天你會來求我的,到時為夫要用釵針在你心口紋上我的名字。”
早知道虞韻如此難馴,當初設計她通姦時,他該自已上要了她。
從前,他以為虞韻是寡淡的水,趙無雙是狂烈的酒,事實恰恰相反。
虞韻才是陳年的酒,外在綿柔內裡剛烈,既能鎮宅旺家,也能挑起男人的征服欲。
而趙無雙,一場陰差陽錯的風流韻事,讓他徹底為她瘋狂。
他有多愛他的女將軍啊!
為了她不惜設計休掉髮妻,被父親罰跪三月祠堂,又跪在國舅府門口求娶。
他是真想好好愛她一輩子,生兒育女,白頭偕老啊!
可她呢?
心裡藏著另外一個男人,洞房花燭夜都喊著“臨淵”。
趙無雙看不上他,看不上燕家。
在戰場上,她是智勇雙全的女將軍,風采卓然,美得像邊塞詩。
回到內宅,她像個無腦的悍婦,只會蠻幹,拿軍中那一套來治理燕家,搞得家裡雞飛狗跳,怨聲載道。
母親給他準備的通房,侍妾,全部被她反手送進了父親的房中。
在她房中聽用的人,一旦發現有二心,全部重打二十軍棍,發賣出去。
短短不到兩年,燕家的下人換掉大半,各房的兄弟姐妹看她臉色,長輩也得小心翼翼看她臉色。
父親說如此家風嚴謹,沒什麼不好,讓他和母親多體諒些。
如何體諒?
成親到現在,他進新房的次數屈指可數,大部分時間被趕去書房睡,又不準碰其他女人。
最後一次同房,他被趙無雙嘲諷不中用。
那一夜他徹底瘋了,與她纏鬥到天明,一身痠痛離開。
從此再也沒有踏進過新房。
在趙無雙這裡受挫後,燕家所有人都開始想念虞韻的好。
燕亭君似如夢初醒,虞韻不止為他獨守空房蹉跎三年,還為他操持燕家上下,照顧好每一個人,連門房都受過她的照拂。
他開始想念在北疆穿的衣裳,雖然不太好穿,卻是虞韻一針一線親手做的。
成親那天揭開蓋頭時,虞韻美好羞怯的樣子,也在他腦中逐漸清晰。
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娘子,不是可有可無的女人,他開始瘋狂想念她。
所以他上靜心庵去尋她,吃了幾次閉門羹,他以為虞韻被休棄後是悽苦的,怨他,避著他。
誰知見到人時,她根本沒認出他,坐在庵堂裡從容地為香客診脈看病,過得非常好。
那一刻燕亭君淪陷了,他的娘子原該如此,沉靜從容,溫柔美好。
從此,他開始想辦法謀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