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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想親近他......

走“星錘天幕”的時候還好,這條路經常有守衛弟子走動,石板沒有青苔,打溼了也不滑。可是往十妙峰方向去的山路就不好走了。這條山道走的人少,守衛弟子也不怎麼從這邊走,石板路便生了許多的青苔。

兩人一前一後走在溼滑的山道上,燕遲一不小心就摔了一跤,一屁股跌坐在地,不僅丟了傘,還把手裡抱著的木盒子也摔了出去,裡面的東西全都灑落到路邊的草叢裡了。

陸九回頭一看,“嘖”了一聲,一把將燕遲拉起來,問道:“沒事吧?”

“沒事,只是衣衫弄髒了……”燕遲被陸九拉起來,揉了揉摔疼的屁股小聲道。

“那沒事,髒了就髒了,回來再換!”

燕遲沮喪地皺著眉沒吭聲,無聲表達著他對陸九這個建議的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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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少爺長這麼大,什麼時候穿過又髒又溼的衣衫?何況他還生著病,自是不適合穿溼的。

陸九卻沒看明白小少爺的抗拒,一邊把傘放在地上,一邊耐心地在草叢裡尋起掉落的東西,一個個放進盒子裡。

燕遲眼尖,發現陸九撿的竟全是些藥材,其中不乏價值千金的珍貴藥材。

陸九把東西全撿起來後自已抱著藥箱,拾起傘對一屁股泥水的燕遲道:“我幫你拿,這下可以走了吧?”

燕遲只得跟著他繼續走。

一陣風吹來,衣衫被打溼的燕遲又打了幾個噴嚏,那粗線條的陸九這才轉過頭來看著燕遲:一張小臉凍得蒼白,衣衫打溼,還在捂著嘴不停打噴嚏和咳嗽,他這才想起來這少爺是個病秧子,昨晚被自已凍了一宿,

今天被這麼一折騰,只怕傷寒要加重了。

他知道不能再往前走了,他記得前面不遠處有一座歇腳的木屋,便將自已的外袍脫下來給燕遲裹上,道:“到前面去歇一會兒。”

燕遲涕淚連連,又冷又難受,也不想說話,將陸九的外袍緊緊裹在身上,打著傘跟在陸九身後走著。

九曜宮很大,為弟子們來去方便,每座山的山道上都設有亭子、木屋供弟子們歇腳,定期有守衛弟子來管理。

木屋裡有簡單的傢俱:木床、凳子、簡單的生活用具,以及生火做飯的吊鍋、火塘,屋後面還有木柴。

一進屋,燕遲便覺得暖和了不少,便解下陸九的外袍抱在懷裡,坐在小木凳上瑟瑟發抖。

陸九在火塘裡燒了些木柴,用吊鍋燒了些熱水給燕遲,道:“雨太大了,要麼你就在這裡等我,把衣衫烤乾,我去十妙峰給你拿藥,很快就回來。”

燕遲凍得聲音都有些變了,顫抖著道:“好。”

他真的一步也不想走了,捧著熱水喝了兩口,將身上寒氣壓下,臉上才終於有了些顏色起來。

陸九拿著傘出門了,然後讓燕遲從裡面將門栓拉上。

燕遲喝了幾口熱水後舒服了許多,將粗瓷碗放到一邊,慢慢地把粘了泥水的衣衫脫下來,一件件在火上烤乾。

雖然烤乾的衣衫也是髒的,但好歹保暖。

他昏昏沉沉窩在只有床板的木床上,抱著胳膊把自已團成團,頭枕著陸九的外袍,耳中聽著雨點噼裡啪啦地打在木屋頂上,還有風呼呼地吹著樹梢發出的呼嘯聲,很快就睡著了。

他這一覺睡到夜晚,直到木門開門的“吱呀”聲把他吵醒。

燕遲一下驚醒了,那開門聲非常輕,似乎那人生怕驚醒了燕遲,但因為木門老舊,才不得已發出了聲音。

火塘裡的火早滅了,連點火星子都沒有,屋內一片黑暗。

燕遲警覺地坐起來,問道:“誰?!”

來人不說話,動作輕柔似貓,身形卻快如鬼魅地上前一把抓住燕遲的胳膊。

燕遲嚇壞了,一邊大聲喊:“你幹什麼!”一邊使勁掙扎起來,一腳向那人踢去。

那人力氣極大,燕遲掙不脫,腳也踢了個空。

那人鐵鉗般的手扭住燕遲的胳膊,另一隻手便向他頭頂摸去。

但他的手還未觸及燕遲的頭頂,便一下停住了,然後突然放開燕遲,用比之前進來更快的身法一下閃出了木屋。

燕遲心臟狂跳,顧不得幾乎被那人扭脫臼的胳膊,哆嗦著從懷中摸出火摺子將一旁的油燈點上。

屋裡終於有了光。

現在不知是夜裡幾點了,陸九口中的“很快就回來”,竟然到天黑了都還沒回來。

就著昏暗的燈光,燕遲聽著屋外的動靜,似乎風停了,雨也停了。門口吹進來一陣涼風,吹得他渾身一顫,他這才發現自已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哆嗦著起身將木門關上,然後一屁股坐在木凳上緊緊地抱著被扭疼的胳膊陷入了思考:剛才那黑衣人與上次襲擊自已的人,絕對是同一個人。

因為燕遲不僅在他身上聞到了相同的松香味,還有他身上那股說不出來的氣息一—死亡的氣息。

家人死去那晚那種氣味,還有曹澤死在自已面前時那種味道,那種氣息,便是燕遲認為的死亡的味道。

這人定是殺多了人,所以身上這種味道揮之不去。

他一想起這兩件事,又忍不住有些犯嘔。他將近一天沒吃東西,嘔了下只吐了口酸水。

燕遲很害怕,他不知道是繼續待在木屋等陸九安全,還是現在馬上自已回千竹峰安全。

若要回去的話,他沒有風燈,路上夜黑風高,更容易被暗害。

正在他驚懼不安時,陸九推門進來了。他表情凝重,有些微喘。

“陸仙師……”燕遲一下站起來,聲音都是顫抖的,像是看見救星一般看著陸九。

“我知道!”陸九轉身將木門關上,仔細打量著燕遲,道:“我追了一陣沒追上……”

陸九提著食盒剛走到木屋外便聽到了屋裡的動靜,當即對黑衣人出手。誰知那黑衣人上次中了陸九一招後,現在無比警覺,一下便竄了出去。

陸九不敢用靈氣,只用輕功追了一陣卻沒追上,又怕黑衣人調虎離山,回頭傷害燕遲,便又折了回來。

“他碰你哪裡了?”陸九關切地低聲問道。

“他扭住了我胳膊,想摸我的頭,但還沒摸到他就跑了!”

陸九伸手輕輕捏著燕遲的胳膊,還好,沒有受傷。

陸九有些歉疚地柔聲道:“怪我在十妙峰耽擱了。沒傷到就好。”

這黑衣人賊心不死,看來以後要把燕遲看得更牢一點了。

被驚嚇的燕遲聽到陸九含著歉疚的溫言細語,突然就委屈了,所有的乖巧、懂事、矜持,一下子都被爆發的委屈淹沒了。

他一下撲到陸九懷裡,雙臂緊緊抱著陸九的身子,把臉埋在他胸前“嗚鳴”地就哭了起來。

陸九被燕遲突如其來的襲擊嚇了一跳,整個人瞬間僵住了,兩隻胳膊伸著既不能放下,又不能伸手將懷中人抱住,腦子“嗡”的一聲便無法思考了。

活了這麼多年,從來沒有人像燕遲這樣撲到他懷裡過。一個活生生的人,帶著對自已滿心的依賴,直衝衝地撞進自已懷裡,感覺這般奇妙。

是的,奇妙。

燕遲的身體很燙,眼淚更燙,透過薄薄的衣衫,浸溼了陸九的胸膛……懷中人在低聲在啜泣,身子在微微發抖……

腦子不能思考了,感覺便格外靈醒:陸九感覺到懷中的人心臟在劇烈地跳動……自已的心也在劇烈跳動!一下又一下,互相呼應。

他僵硬地低頭看著懷中人:秀美至極的眉眼,長長的睫毛帶著淚珠不停地顫動,高挺的鼻樑、嘴唇微薄紅潤……他的一切都像有妖術一般,惹得陸九不自覺地就想低頭,想親近他……

陸九突然慌了,一把推開燕遲,漲紅著臉結結巴巴地道:“我……我去給你拿飯!”

他不敢看燕遲,慌張地轉身出門,腳絆到門框,差點摔倒。

他用手扶著門框,深深吐納兩次,努力平復了下心緒,感覺自已波濤洶湧的情緒壓下去了一些,這才轉身從門口拎進來一個食盒。

燕遲被他一把推開,正蹲在地上雙臂抱膝小聲哭著。

他畢竟只是個少年,人家正害怕委屈需要安慰,陸九卻一把將人推開。

陸九心中懊侮剛才那般失態,卻也不說話,只是將食盒中的飯菜一一端出來,揹著身子對燕遲道:“我給你帶了飯菜,還熱著……快吃吧,吃完了我們回家。”

燕遲聽到這句“我們回家”猛然止住了哭泣,抬起頭,通紅的雙眼怯怯地望著陸九,愣住了。

陸九側臉避開了燕遲帶淚的目光,好不容易平復下去的聲音又有了一絲微不可察的顫抖:“我是說,我們回千竹峰。”

燕遲散亂的目光停在那冒著熱氣的飯食上,呆了片刻,才揉著鼻子站起來慢慢挪到飯菜旁邊。

他睡了一覺感覺好多了,這會兒也餓壞了,便端著飯碗一口一口地吃起來,一邊吃一邊又無聲落淚。

再難,再痛,他也要吃飯。只有吃飽了,才有機會強大起來,才能不這麼弱,隨時被人覬覦。

陸九見燕遲吃得腮幫子鼓鼓的,明明他心裡難過的要命,卻還端著碗不停地往嘴裡塞。

他想活下去,想強大。陸九都知道。

“慢點吃,別噎著。”陸九低聲說了一句。

“陸仙師,我吃好了。”燕遲將碗筷放下,嚥下嘴裡的飯,抬手擦了擦眼睛上殘留的淚痕,聲音又恢復了平日的正常模樣。

陸九看著吃得乾淨的碗,笑道:“看來傷寒好了許多,胃口不錯。”燕遲不提剛才自已突然把他推開的事,陸九更不想提。

燕遲低聲道:“好了許多,不那麼難受了。”

陸九起身拿著傘和風燈,道:“食盒留在這,明日自有守衛弟子來收。我們走吧。”

燕遲跟在他身後出了門,山道已經被風吹乾了,山間的夜晚涼颼颼,燕遲將被自已壓皺的外袍拿起來想要遞給他,又覺得不妥:“衣衫被我壓皺了……仙師……”

“無事,反正是你穿。”陸九不由分說將自已的外袍披在燕遲身上,為了彌補剛才自已把人推開的事情,陸九難得地細心了一把:他認真地低頭將衣帶給燕遲繫好,柔聲道:“切不可再把你凍了,否則我欠你的人情就太大了,要還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