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睡了不知多久,被餓醒。筱筱還坐在床上打坐,看樣子一時半會不會醒來。只能起身去尋找食物。
仙府前院和後院只有一門之隔。
靠近門口就傳來一陣撲鼻的稻香,莫非裡面真的有作物?但是這裡沒有陽光,植物怎麼會存活生長?
懷著滿心疑問,李景踏進後院。
一抬頭,眼前一亮,豁然開朗。後院大概有十來畝農田,地裡種植著稻穀和果蔬,粗略一數,不下十餘種。
農田的中央有一個石臺,臺頂有一顆明亮的珠子。珠子的光芒與陽光無異,擺在石臺上就好像一個小小的太陽。
這下他才明白,這些植物所需要的光源就是從這裡來的。無塵道長曾把仙府說得那麼玄妙,那時他不太相信,如今看來他並不是信口雌黃。
李景來到田邊,摘了一個西紅柿吃了兩口,味道與他記憶中的無異。
但是,這些作物,若無人種植,它們是怎麼長出來的?李景忽然警覺事情不對,接著腦後生風,被什麼東西猛地擊了一下,暈死過去。
再醒來的時候,自已被綁在一根柱子上。眼前有兩間簡陋的茅屋,屋前有個灰衣老人在磨刀。
這老人農夫打扮,六七十歲,臉上皺紋很深,但他身板結實,雙眼有神,精光煥發。
“說吧!你是怎麼偷偷跑進來的?”
“偷偷跑進來?是有人硬把我抓進來的,好麼,大佬?”
老人一震:“誰……誰抓你……”
“劉筱筱……”
老人聽到這個名字,愣了片刻,忽地神情激動:“筱筱……你是說南明劉家的筱筱……她……她終於回到這裡啦?”
李景心中一顫,這裡是筱筱的仙府,再看老人的神情,知道他和筱筱關係不一般。但是,既然不一般,怎麼甘心躲在這仙府裡種地?以劉家的財力物力,只要稍微沾點光,他就吃穿不愁了。
李景點了點頭:“她回來了。”
老人嘆了嘆氣:“上一次見她,還是在十年前,那時候他只有這麼高……”說著話,在腰間比了比手勢。
“說話歸說話,你能不能先把我解開!”
老人忽然嚴肅:“你是她抓進來的,是她的敵人,我不能放你。”
“我是她請來的,不是抓來的,OK?大佬,你剛剛聽錯了!”
“放屁,我雖然年紀大,耳朵不聾。你一定是九江附近的水妖,來偷我的……”
“我真服了你,你放了我,我把她叫來,當面對質,行不行?”
“呵呵!你是想趁機逃跑吧?我雖然年紀大,腦子不笨。”
“那你怎麼才肯相信我?”
“我問你……筱筱回來做什麼?這座仙府已在此擱置了十年之久。她若不是遇到了極難的事,定是不會回來的。”
李景道:“她回來生孩子的!”
老人大驚:“生孩子?”
李景便將一路上遇到的事一一和他說了。
老人聽了,扼腕嘆氣:“劉家現在都成這樣了嗎?子嗣被一個陰陽人追到四處逃命,坐在廟堂上的那幾個老東西不聞不問。”
說罷,解開李景身上的繩子。
李景問:“你是什麼人?這些糧食蔬菜都是你種的麼?”
老人一笑:“我是這座仙府的僕人,這些糧食自然都是我種的。”說著,挑了幾樣蔬菜進屋:“你在外面等我一下。”
不一時,屋中燃起了煙火。李景很快聞到了米飯的香味,肚子餓的咕咕直叫。
老人再出來的時候,手裡端著瓦罐,裡面盛滿米飯以及幾個素菜。
“你這‘肉包’凡胎肉體,經不住餓,一定餓壞了吧!”
李景連連點頭,接過瓦罐,囫圇吃了起來。飯菜可口,這老頭有一手。豎起了大拇指:“好吃!”
無錯書吧老人笑了笑:“吃好了,也幫筱筱帶一份去。”
“筱筱和你,到底什麼關係?”
“主僕關係。”
李景不大相信,這老頭氣質不俗,絕不像是一個僕人。
吃飽喝足,拎著飯菜到前院的時候,筱筱已經醒了。
她看了看李景手中的食物,表情很冷淡:“你見到他了?”
李景將飯菜放到桌上:“你們到底什麼關係?”
筱筱一把將飯菜摔在地上,忽然怒氣衝衝。李景暗暗搖了搖頭,楚河日單伍,汗滴床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唉……我背“溼”幹嘛?
筱筱說道:“他是我爺爺,親爺爺……”
“啊!”李景吃驚“親爺爺?他怎麼會被關在這裡,還做了你的仙僕?”
筱筱咬牙含恨道:“他害死了我父親害死了我弟弟,讓我從小就成為一個孤兒,沒殺了他就已經便宜他了。”
“這究竟怎麼回事?”
筱筱道:“那時我還小,不懂事,都是聽父輩說的。我爺爺在我弟弟出生之時,為了渡劫增強靈元,要拿我弟弟練功。爹爹孃親不同意,便和他打了起來。後來,我爹爹在那場爭鬥中喪生,我孃親被他打破了神爐,淪為廢人,沒多久就病死了。”
“後來,太爺爺親自出手將他治服,並用‘鎖魂咒’把他關在這裡,成了這座仙府的僕從。”
李景暗自吃驚,沒想到那老東西相貌堂堂,竟是個人面獸心的畜生。虎毒還不食子呢!
筱筱告訴李景,她爺爺叫劉炎,本是劉家上代家主。劉家在他帶領下,本來形勢大好。可誰知他暮年時期,連續幹了幾件錯事,致使整個南明界天怒人怨。加上他殺死自已親兒子這件事,徹底激怒了劉家太尊劉勳。劉勳最終將他放逐,魂鎖在此,終生不能離開。
二人說了一會兒話,筱筱也不吃飯,回到床上繼續調息養傷。
李景左右無聊,便又回到後院。
劉炎此時正在給地裡的辣椒鋤草,那辣椒長得十分紅豔精細,只有筷子粗細,三四寸長。
李景觀察了半晌,發現那辣椒無風自動,搖來搖去,大覺奇怪:“這辣椒成精了?”
劉炎淡淡一笑:“《天機卷》記載,世間萬物,皆能感應。山川草木,花鳥魚蟲,也與世人一樣有喜有悲。”
說到此處,石臺上的珠子光芒暗淡,這片天地開始昏暗。
李景驚異:“那珠子怎麼不亮了?”
劉炎道:“這珠子名叫東皇珠,是上古天神東皇太一的一隻眼睛,東皇太一是太陽之子,他的眼睛蘊藏著太陽之精。太陽之精能感應日升日落,它暗淡了,便是感應到外面世界天黑了。”
劉炎說到此,收了鋤頭:“你今晚睡後院吧!明日卯時幫我摘一株還神草給筱筱,助她療傷。”
卯時是凌晨五六點,看來還早,可以睡一個短覺。
劉炎的茅屋是用秸稈紮成,地板和屋頂都長出了碧綠的草,裡面陰暗潮溼,住進去十分不舒服。
最要命的是裡面的蚊子很多,很大,有螞蚱那麼大。蚊子的嘴有鋼針那麼粗,紮上一口,只怕要被吸乾。
李景本來困得不行,一閉上眼睛,滿天都是轟炸機的聲音。“嗡嗡嗡……”稍微打個盹,七八隻蚊子一擁而上,七八根鋼針刺進肉裡……“啊……”李景發出殺豬樣的慘嚎,瞌睡也就醒了。
一拍蚊子,炸出來黏糊糊的液體。
這覺是沒法睡了。
再看劉炎,半枕著腦袋,呼吸沉穩。他一動不動,那滿屋子的蚊子都避著他。
眼看長夜漫漫,離卯時還有許多時間。李景便走出茅屋,信步而走。
在田間走了許久,忽見前方山丘上藍光閃閃,心中好奇,便往那個方向走了過去。
走上坡頭,陰風撲面而來,風中夾雜著一股濃郁的腐臭味。
只見那放藍光的東西是一棵小草。這棵草長在一塊墨綠色石頭上,不過三四寸長短,而四周圍堆滿了數不盡的白骨。原來那股腐臭味就是從這裡傳出。
李景看了藍草一眼,心中隱隱不安,忙轉身走下山坡。不成想迎面撞上一道身影,竟是劉炎。
劉炎雙眼在漆黑中發出一抹淡淡的綠光,惡狠狠地盯著李景:“大半夜不睡覺,你瞎晃悠什麼?”
“我……我夢遊……”
劉炎眼中的綠光一閃,死死盯住李景,似乎已將他的靈魂看穿。
李景只覺得自已被一股陰冷的氣息壓住,心臟狂跳,呼吸困難。
劉炎不肯放過他,咄咄相逼,一步一步將他逼退:“你看到了,是麼?”
“看到……什麼?”
李景跌坐在地,極力想掩飾自已的恐懼。
“本來我還想多留你幾日,可惜你運氣不好,看到了我的噬魂草。所有知道這個秘密的,都得死……”
說罷,劉炎口中忽然吐出一條修長的信子,如利箭一般刺向李景心臟。
李景倒在地上不能動彈,心中一寒,完犢子了。
千鈞一髮之際,一道紅光從天而降,射在劉炎的信子上。
劉炎悶哼一聲,就地一滾,化作一條黑蟒,鑽入莊稼地裡消失不見。
李景幾乎被嚇死,一抬頭,只見另一個劉炎從空中跳了下來。一把拽住他,飛身一躍下了山丘。
李景看了看劉炎,又看了看背後山丘,驚慌得說不出話:“你……你……你,大蛇……”
劉炎嘆了口氣:“你看到的不是我,是我的心魔!”
“心魔?”
“當年劉勳與我在此鏖戰七個日夜,最終他技高一籌,將我體內神爐打碎。也是這時,我體內的心魔趁虛而入,盜走了我的神爐碎片,並脫離本體,藏匿在這片土地上。”
“那噬魂草,又是什麼?”
劉炎一臉嚴肅,雙眼殺機一閃而過:“不過是一棵尋常的靈草,你不必知道。”
正說著,太炎珠隱隱有光閃爍,劉炎喜道:“快到卯時了,是取還神草的最佳時候。”當即領著李景,穿過前方瓜田,來到河邊。
那河邊有一片青黃色熒光草,正值嬌嫩。
李景剛要上前,卻被劉炎一把抓住,蹲在草叢中,低語:“還神草一被驚到,草魂即刻就跑,草魂一跑,靈草就枯萎了。”
“那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