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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冒險的意義

貓人的手掌毛茸茸肉乎乎,並沒有想象中粗糙。知秋服用過德辛的藥,身上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他跟著這群五顏六色的貓跳起舞,一隻手搭在前人的肩膀上,一隻手高舉酒杯圍成一個圈。向前走三步停一步向後走一步又向前走三步停一步就這樣不停地迴圈不停喝著。就這樣不知玩了多久,隨著一隻只貓人醉倒,聚會也停了下來。

“這個舞蹈,那個女孩。。。”卡里回憶幼年時期的事情,嘴裡不停呢喃。“最後一位淨祟之力能力者終於來了,韓老和沐月之前答應過貓族的事,希望你們也要做到。”他望向茴香村所在的地方。

幾杯下肚,知秋臉上一下就泛起紅暈。白貓攙扶著這個少年走到樹下,不一會就睡著了。

一夜的狂歡並沒有帶來疲憊,反而是愈漸濃郁的情感。日光和歡聲逐漸驅散黑暗。山崖掩蓋了洞窟,那些怪物即便存活著也無法飛出。早晨,卡里一眾貓人將這支冒險家小隊護送到星辰之林入口的地方,他們相擁告別。剛出森林,天空又變得陰沉沉,黑雲徘徊在頭頂,空氣裡飄浮著黴臭味。冒險家小隊加快了腳步,想趁著下雨前趕回村子。

“天雪冒險團的各位,你們可回來了!”他們剛踏入茴香村,便被那名接待的村民叫住。

“發生什麼事了?”柴棲見他眉頭緊皺,於是上前問了一句。

“呃。怎麼說才好,可能需要德辛醫師去看看。阿莫他身上長了些東西,而且整個人都。。。”他吞吞吐吐說不出個所以來。

四人對視一眼,神情驟變。不好的預感沿著脊柱攀升到腦袋,他們朝著阿莫的住所奔去。豆大的雨滴撞擊在身上,清脆響亮。一瞬間,天彷彿塌了下來。

“千萬不要!千萬不要!”知秋不停地重複道,無意踩落在水窪處,濺起的泥漿落在路邊的白色野菊花上。黑色的登山靴又重新沾染上了新的汙泥。他們一個左拐衝入了院子撞入房內,接著他們愣在了原地。

床榻上的那個人臉上毫無血色,身上出現許多淤紫的傷痕。他的身體像是即將枯朽的腐木,失去水分般變得乾癟。嘴裡卻一直小聲喃語著什麼,空洞的雙眸死死地盯著上方。鼕鼕跪坐在床邊,雙眼紅潤,湖藍色的裙子蓋住了她的腿,眼淚浸溼散落的頭髮。她緊緊握著那雙滿是老繭的手。眼前這具冰涼的身軀僅剩下來自她人傳遞的餘溫。

“鼕鼕,讓我看看。”德辛繞過餘人走到床榻前。知秋將鼕鼕抱到一旁的椅子上。

“德辛叔叔,你一定要救救阿莫叔叔!”鼕鼕對著醫師喊道,臉上早已沒了以往的堅毅。她環抱雙腿,額頭抵在雙膝上,潸然淚下,阿莫的狀況擊潰了她最後的心理防線。

她已經什麼都沒有了,母親離世,父親出走,現在連養育她多年的阿莫也要離開了。知秋心裡很不是滋味,他想到了離開九年的姐姐,一股從內心深處的力量牽引著他。他又一次看向毫無聲息的阿莫。

‘我要去找她,’知秋暗下決定。

鼕鼕泣不成聲,眼淚如門外的雨般淅淅瀝瀝地落下。

德辛沒有說話,他看向已經吸飽汙血的紗布,將其解開。密密麻麻的晶體像是翻起的魚鱗,頭皮發麻。阿莫的病情惡化了,身上的淤紫德辛在白沙國的一些病人身上見過,他知道這種病變無藥可治。“血液晶體化。。。”德辛隱隱猜到了什麼,但是他想不明白這種病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得趕緊報告給久先生,那些東西已經在東陽國出現了。”

“德辛。。。醫師。”嘶啞緩慢的聲音從阿莫的口中傳出,彷彿是一棵沙漠中乾枯的仙人掌。周圍立刻安靜,就連鼕鼕也停止哭泣,他們似乎等待著一位將死之人說完他最後的夙願。

“你說。。。”德辛一隻手握住他如枯枝般的手掌,另一隻手拳頭緊緊地捏著。

“謝謝你。。。能讓我多看。。。鼕鼕幾天。。。鼕鼕。。。你要堅強地活著。。。照顧你。。。我無愧於多德。。。希望他,在願國找到自已的妻子。。。”話落片刻,阿莫的脖子很用力地還想說些什麼,但是短短的一句話卻耗盡了他餘下的所有力氣。他眼睛瞪著上方,似乎很不願意。在幾次與死競爭後,那雙充斥著不甘的眼睛放棄了最後掙扎,生機消散,枯木般的手掌逐漸僵硬。沉默持續了許久,他與死神搏鬥的聲音不再傳來。

房間陷入短暫的安靜。

“阿莫叔叔!”鼕鼕從椅子上衝向床邊嚎啕大哭。淒厲的令人心疼。在她溢滿淚珠的眼中,那份對未來生活的憧憬之光一下就熄滅了,親人逝去的悲痛淹滅了它。

知秋第一次看到,人的嘴巴能顫抖成這個樣子。他不想呆在這個充斥著傷痛的屋子裡,繞開柴棲和白帆逃到了院落裡,一頭抵在栗子樹幹上放聲痛哭。他心中明白眼淚是為了無法抵禦的死亡而流,他腦海中湧起昔日幸福的記憶,他想起過去無數個與姐姐玩鬧歡樂的日子。雨越來越大,澆滅了周遭的聲音。遠處的雲層裂開一條小縫,一根光束落在小山坡上,像是舞臺劇的燈光將一棵孤零零的樹照亮。望著頭頂的積雨雲,他想要把它們清走。

他想起那天。想起這個冒險家小隊成立的原因。

那天結束了上午的課程,他和姐姐前往鎮上的圖書館。當他們路過冒險家協會的時候,姐姐駐足了許久。“我以後要當一個冒險家!然後到世界各地去冒險!”她鼓足幹勁的大喊道。

“好耶!去冒險!去冒險!我以後也要跟著姐姐去冒險!”知秋跟著起鬨,“以後姐姐會到哪裡去冒險啊?”

“去全世界!”欣雪低頭注視著弟弟那雙清澈明亮的雙眸,“知秋,你要記住,去哪裡冒險並不重要。遊歷各地,經歷不同的人、不同的事,在紛繁複雜的社會尋找到自已,這才是冒險,也是冒險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