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塔莎一直都在捂著臉哽咽的說著話。
她說話時,我沒有看著她,而是和她一樣低著頭。
但是,當我微微抬起頭去看娜塔莎的臉頰時,我才發現娜塔莎的臉頰上掛滿了淚水,正在一滴一滴的順著臉頰往下掉。
娜塔莎向來安靜,她小時候就是這般,就連哭泣都是在一邊安安靜靜的哭,不會讓別人去發現,要是不去主動注意她,都不會發現娜塔莎在哭泣或者是受了委屈。
娜塔莎繼續哽咽的說道:“我跑得慢,也不敢跑,四周都是大火,耳邊時不時的傳來別人的慘叫聲,我知道那些慘叫是因為有人死了,我害怕的腿沒力氣,感覺暈乎乎的。”
“全是溫妮莎在拽著我跑,要是沒有溫妮莎,我早就死了。”
“溫妮莎比我堅強,也比我勇敢,明明我才是姐姐,可我卻總是常常被溫妮莎照顧,她拽著我,一邊跑還一邊安慰我,給我加油打氣,她真的太堅強了。”
“要是溫妮莎活了下來的話就好了,她活著比我活著有價值,我……我太對不起溫妮莎了,溫妮莎一定恨透我了,她一定很怨恨我,溫妮莎一定是討厭我的,可能……可能都不想要我這個姐姐。”
“之前,我害怕溫妮莎記恨我,總想著能不能夢到她,如果夢到她,我好和她道歉,我好向她陳述我的罪孽,我好讓她,讓她沒那麼記恨我。”
“她就是恨我、討厭我,才讓我一次也沒有夢到過她,我連向她請罪的資格都沒有,都是因為我活了下來,溫妮莎才死掉的。”
我坐在娜塔莎的面前,見她哭、聽她說,我的記憶也一同被拖回幾年前的那場大火,娜塔莎在一邊說的話,就輕輕的縈繞在我耳邊。
似真似假、如夢如幻、若有若無,就像是有什麼魔力一樣,讓我彷彿看到了當時的場景。
恍惚之間,我突然真正的意識到,溫妮莎可能已經不在了。
她好像已經死掉了。
好像死在了那場大火中。
或許曾經,那場大火之中,一牆之隔,我與她擦肩而過。
那個會站在我的面前,扯著嘴角一邊笑一邊誇我是個大好人的小丫頭,可能已經成為被大火燒燬的焦屍,與這個世界告別許久。
娜塔莎抹了抹眼淚,她說的不輕鬆,我聽的也不輕鬆,感覺有塊大石頭在我身上死死壓著,喘口氣都難。
娜塔莎努力平復了一下自已的心情,繼續開口對我說道:“那場火太大了,我的眼睛被燒到了,很疼,有些睜不開,我看不清路。”
“逃跑的時候,我心裡還想著家裡的東西,衣服、糧食、錢,就是因為我連逃跑都不專心,那一路上我只會拖溫妮莎的後腿。”
“她拽著我的胳膊又跑又躲,一邊往火勢小的地方跑,一邊躲著到處找人殺了士兵,本來都還好的。”
“但……都怪我。都怪我!我才是那個該死的!”
“我和溫妮莎躲到一處大石頭後面,我一直在哭,我的眼睛實在是太疼了,心裡也止不住的害怕,溫妮莎一直在給我擦眼淚,我害怕的不敢動,也不敢想事情,我一想到我可能要死在那裡了,我就渾身沒力氣。”
“我比溫妮莎大兩歲,我都害怕成那樣,溫妮莎她能好到哪裡去呢?我應該早些意識到,溫妮莎心裡也是害怕的,可我偏偏沒有,我還下意識的認為,依賴溫妮莎是很好的選擇。”
“後來……後來,溫妮莎對我說她要出去探探路,可她走了之後好久都沒有回來,我捂著一隻眼睛,我那隻眼睛瞎了,我想要往外瞧一瞧她的身影,但我什麼都沒看到。”
“我想去找她,可是,好巧不巧,沒走幾步就迎面撞上了一個士兵,我想跑,但我的腿在我看到那個士兵的時候就已經繃得僵硬,沒等轉過身跑幾步,我就因為我那不爭氣的腿跌倒了。”
“我為什麼要跌倒?!為什麼?!”
“我要是!要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溫妮莎依舊在掉著眼淚,說到這裡突然不再說話,而是在一邊痛哭,哭著哭著,娜塔莎突然用手極為用力的捶打自已的腿,好似恨極了一般,她邊說邊打的道:“這雙!這雙沒用的腿!”
“沒用!沒用!沒用!”
說完後娜塔莎的聲音再度哽咽,手也不再捶打她的雙…腿,好似極為痛苦的捂著自已的頭。
娜塔莎喃喃的說道:“都怪我……我沒用。沒用的是我。”
娜塔莎的女兒好像是沒有見到過自已的媽媽這樣難過,在一邊握著手不知所措,眉毛皺在一起,只能在娜塔莎的身後輕輕的抱住她,以示安慰。
娜塔莎輕輕摸了摸自已女兒的頭,擦了擦眼淚繼續說道:“那時候,那個士兵……想要……撕掉我的衣服,我不知道為什麼我像是被定住了一樣,我動不了,我不知道為什麼,我怎麼就動不了了呢?我想要跑的,可我就是……就是動不了。我連反抗都……”
“我連反抗都做不了。”
“我不知道我是怎麼了,連呼喊都呼喊不出來,像是傻了一樣任由那個士兵觸碰我,明明我快害怕的要吐了。”
“沒等那個士兵真的對我做什麼的時候,溫妮莎出現了,她拿著一個燒著的木頭往那士兵身上砸,一邊砸一邊讓我快跑。”
“可是,我動不了,哪怕溫妮莎出現了,哪怕溫妮莎一直在讓我跑,我依舊坐在原地沒有動,我感覺我的身體不是我的了,我的身體不受我控制。”
“我是想要跑的,我一直是想要跑開的,但我一直都沒有辦法讓自已動起來。”
“最後,直到溫妮莎把我從地上拉起來,我的身體才反應過來,我才可以控制我的身體。”
“我跑的慢。”
“我拖了溫妮莎的後腿。”
“如果溫妮莎丟下我跑開的話,她就可以活下去了。”
“那個士兵很快就追了上來。最後……溫尼莎她……她甩開我的手,反過身子去攔住那個士兵,讓我快點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