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威不依不饒，“李科長愛崗敬業，大家有目共睹，您就別讓我們擔心了，喝喝茶看看報，審校一下報告，生活依舊多姿多彩啊.”

李崇光捏起一小撮茶葉扔進杯子裡，把熱滾滾地開水一股腦倒了進去，“我看你們一個紅臉一個白臉，是鐵了心讓我做個閒人麼？”

莫小年順勢將杯蓋遞給師父，“瞧您說的，我們哪兒敢啊.”

“您並非等閒之輩，不過是最近做做甩手掌櫃，完全康復以後再樹立信威.”

李威勤快地把茶杯周圍的水漬擦乾淨，嘴裡還不停的唸叨。

“哥，三押！”

莫小年豎起大拇指。

李崇光向左瞟瞟李威，向右看看莫小年，莫名地笑了：“在我這兒挺隨意啊，昨天的傷檢表整理了嗎？前天的驗傷報告交了嗎？”

他雖然退居二線了，腦子還是好使的。

兩人異口同聲：“下午，整整齊齊給您放辦公室.”

李崇光消了怒氣，擺擺手，讓他們趕緊從哪兒來回哪兒去。

南江市公安局的報告廳外又掛上了巨型紅色條幅，上面印有一排墨色大字，“皖南省南江市公安局表彰大會開幕儀式”，條幅迎著暖風飄起一角，一位穿著白衣的女孩站在報告廳門口。

她回想起第一次進市局時，同樣的時間，同樣的位置，這裡應該掛著頒獎大會的條幅，時隔一年，她以一個專職法醫的身份，堂堂正正站在這裡參加大會。

“小年，看什麼呢？”

遠處走來一個人，李威。

莫小年從回憶裡走出來，感慨道：“我來市局已經一年了，一年前你去門口接我的時候，這裡也貼著一副條幅.”

曾經的過往如盪漾的水紋在莫小年心裡留下痕跡。

李威抬眼望了望迎風張揚的紅幅，點點頭，“是啊，說快也挺快，你剛來的時候還是徹頭徹尾的小菜鳥呢.”

莫小年不好意思地笑了，“我怎麼也想不到自己可以在這裡留下，從踏入這裡的第一步起我就做好了全身而退的準備，可是這個準備從來沒用過.”

“進了這行你就是這行的人，甭管前路有多難，直挺挺地走吧，其實你的努力完全值得這個結果.”

李威把檔案室的鑰匙交給她，又說：“你師父說了，你已經具備了初級獨立屍檢的能力，他讓我把檔案室的鑰匙給你備份一個，以後想查查舊案或者資料，自己進去找就好了，最重要的一點，不許把檔案錯位.”

明晃晃的鑰匙攥在莫小年的手心裡，她卻覺得此時此刻，手裡沉甸甸的，像揣著一個寶藏一樣，價值千金。

“好.”

莫小年低眸，輕輕應了一聲。

“你們怎麼還在這兒啊，小年趕緊去換衣服呀，你不去醫院啦？”

班萱一臉疑惑。

莫小年驚呼完蛋，“馬上去馬上去.”

李威不解：“你們要去幹什麼？”

吳伯宇抱著一束鮮花看看時間，“今天是接顧隊出院的大喜之日，我們幾個打算陪小年一起去接顧隊，下午就是表彰大會啊.”

李威自告奮勇：“我開車送你們去吧.”

“就等你這句話，你看我們裝備都帶齊全了，等你貢獻一輛車呢！”

李威追著莫小年的腳步也往辦公室跑，“稍安勿躁！我換個衣服啊！”

……天晴得像一張藍紙，幾片薄薄的白雲掛在天邊似一縷浮絮，日頭略熱，發散著瑰麗的光。

韓啟推著顧洲從醫院大門走出來，顧洲手掌擋住刺眼的陽光，然後讓光線從指縫間傾瀉而出，臉上的溫度漸漸升起。

“顧隊！”

吳伯宇打頭奔跑過來，扭頭把一捧向日葵交給莫小年。

韓啟一臉嫌棄，“你起開，人家年總還在後面呢，你著什麼急.”

吳伯宇孩子氣地瞪了他一眼，“別罵了別罵了，我等小年抱完我再抱.”

莫小年笑意盈盈走來，將懷裡散發著暖陽氣味的向日葵放進顧洲手裡，說：“恭喜顧隊長正式出院，人民的大英雄.”

顧洲輕咳一聲，假裝毫不在意地問：“只是人民的英雄啊？”

莫小年眨巴眨巴眼睛，伏在他耳邊說：“也是我的.”

韓啟揉揉眼睛，故意出聲打斷他們之間的含情脈脈：“光天化日啊——”其他人也走上前來分別和顧洲擁抱了一下，祝賀他順利出院。

李威胸口還掛著一個單反相機，他興沖沖提議：“大喜之日合照一張怎麼樣？”

“好呀好呀！”

吳伯宇立刻擠開韓啟，“我站在顧隊身邊.”

韓啟真是被他突如其來的幼稚折服了。

“你——”“你什麼你？”

吳伯宇奇怪地看著他。

韓啟指指自己，“我——”“我什麼我？”

“你覺得你配嗎？”

韓啟有點吃醋，作為顧洲的頭號死黨，今天居然被一個毛頭小子鳩佔鵲巢了。

“現在不是工作時間，我不算以下犯上.”

吳伯宇狡猾地反駁道。

顧洲實在聽不下去了，“你倆要不下去先開場格鬥局，贏了的站在我旁邊.”

吳伯宇率先拒絕：“那不行，韓隊長身經百戰，我佔下風.”

韓啟也不同意：“贏了他我勝之不武！”

班萱把韓啟拉在自己身邊，“就這麼站吧，一出門就是兩個小孩兒.”

“來來來，快站好.”

李威找了一個路人，把使用相機的辦法教給了他，他趕緊找了一個空隙站好。

六個人對著鏡頭都露出最甜美的微笑。

韓啟嘴唇不動，用最低的聲音對班萱抱怨：“你怎麼能向著他呢？”

“不向著他，難道向著你？”

班萱也不客氣。

“你現在——不就是向著我麼？”

韓啟的視線向下撇了撇，發現班萱很自然地捏著韓啟的襯衫袖子。

班萱趕緊放開她的袖子，“對不起，疏忽了.”

“沒事班警官，九蘇到南江的高鐵滿打滿算也就一個小時，我也能向著你.”

韓啟歪頭，身體也靠向她，營造了一種難以言表的甜膩氣氛。

路人招招手，衝著六個人又喊道，“我說三二一，大家喊一句茄子！”

“三.”

“二.”

“一.”

眾人齊聲：“茄子！”

時光慢慢，長路悠悠，我們細水長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