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天地商業大廈裡有一起電擊致死的案件,鑑證科的同事有一部分都外出學習了,大清早晨吳伯宇開車接莫小年去了案發現場。
“屍體在什麼位置?”
莫小年提著勘查箱,工作這麼長時間,她已經習慣了勘查箱的重量。
吳伯宇的兩隻手不停撥弄著前面的人群,“讓一讓,讓一讓,不要圍觀.”
然後才騰出空間和莫小年解釋:“在電梯井那兒,他是一個維修工人,電梯從昨天就停止執行了,今天早晨維修工人到大廈裡修電梯線路,聽第一時間到的民警說,是電擊致死.”
莫小年獨自走到人群深處,她作為唯一一個到達現場的法醫,今天的屍檢任務很重。
吳伯宇補充道:“這次必須根據屍檢結果給案件定性,事後可能牽扯到維修工人工傷判決之類的問題,你一個人可以嗎?”
莫小年深呼吸一口氣,她定了定神:“可以的,我初步看一眼,然後送到殯儀館.”
“好,加油.”
吳伯宇把她交給當地民警,自己又去處理其他事情了。
維修工人控制電閘時觸碰了漏電的裝置,直接被高壓電流擊中,等人們發現他的屍體的時候,人已經沒有生命體徵了。
“大家往開散,不要圍觀,不要聚眾!”
周圍的民警扯著嗓子喊,但這裡畢竟是一個商業大廈,人來人往,很難控制別人的眼睛和腳步。
莫小年蹲在屍體旁邊,她輕輕開啟男人的手掌,細細檢視他的手指,發現上面有幾個電流斑。
(電流斑:又稱電流印記,是電流在面板的出、入口部位形成的損傷,其形成機制是面板的高電阻作用,使電流在穿透面板透過人體時產生高熱及電解作用所致。
面板角質層厚的地方電阻大,產生熱量高,易形成典型電流班,電流斑有1~2個,也可為多個,常見於手指、手掌,其次是足底部等。
)男人手指上的電流斑成口小底大,中央凹陷,邊緣隆起的火山口樣圓形面板損傷,凹陷中心是黑色碳化區。
莫小年和周圍的民警說:“確定電流流經體內,應該是電擊致死.”
民警苦惱的表情都快從臉上溢位來了,“辛苦您了,我們一大早就聯絡市局了,這種工傷案件我們得找市局法醫來出具證明,實在沒辦法了.”
“沒事,辛苦你們一趟把屍體送到殯儀館吧.”
莫小年壓根沒開啟勘查箱,她必須去殯儀館屍檢。
民警連連點頭:“好的好的.”
車子啟動,莫小年直奔殯儀館。
她一個人站在空蕩蕩的解剖化驗室中,周圍冷冷清清,只有她一個人面對屍體。
這其實是從未有過的,平時總有老師帶著她,最少李威也會和她一起解剖化驗。
可今天她必須自己上陣了。
男人安詳地躺在冰冷的解剖臺上,他紋絲不動,莫小年早就克服了直面屍體的恐懼感,她可以專業地觸碰屍體,解剖屍體,即使是一個人,也可以。
男人手指上的凹陷中心已經變成了深深的黑色,底部還附有溶解的金屬碎屑組織,周圍則是灰白色的凝固性壞死界限,他的整個肢體若隱若現浮腫感,莫小年判定為電流性水腫。
在明亮的光影燈下,莫小年看到男人手掌間電流斑中心表皮已經變薄,變得緻密,而且染色非常深。
“師父說過,這是由電流的極性作用所導致的.”
莫小年邊檢查邊自言自語。
她默默地完成一步又一步。
正在她認真地檢查時,解剖室的大門被推開,莫小年手一頓,她猛然回頭,看見了一個極其熟悉的身影。
李崇光。
莫小年驚奇的大叫:“師父!”
若不是戴著手套,她一定揉揉自己的眼睛,莫小年疑惑:“師父你出院了?”
李崇光早就換好了衣服,洋洋得意地說:“怎麼樣?保密工作做的不錯吧?”
莫小年激動地眼淚都快飛出來了,“您怎麼不早說啊,我好去接您出院,為什麼一出院就工作?”
李崇光避開莫小年大驚小怪的眼神,“得了吧,我再告訴你,你再一把鼻涕一把淚來接我,我讓李威那小子來接我就行了,也算是給你一個驚喜啊!”
他狡猾地衝著莫小年笑道。
“您就是怕耽誤我工作,故意不和我說!”
莫小年嬌嗔,她就是不相信李崇光是為了給她一個驚喜才瞞著她的。
“先入為主了不是——”李崇光手法嫻熟的拿去解剖刀,但是遲遲沒有下手。
“我哪有.”
莫小年一下子心安了好多。
李崇光擺起一副老師的架子,“來,我住院住了這麼久,自己也手生了,今天你就作為主檢法醫師,親自解剖給我看.”
“啊?”
莫小年一臉懵。
“啊什麼啊?趕緊的啊,等我教給你呢?”
李崇光繼續扮演嚴師的角色。
莫小年故意立定站好,開心地說:“是,李科長.”
“死者的體表面板有電流損傷,包括有電流入口以及出口,其次面板已經金屬化,並且保留電燒傷的改變.”
李崇光點點頭,證明她說的很對,然後一揚手,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莫小年輕咳兩聲,裝模作樣地說:“死者毛囊、汗腺與毛細血管內皮細胞都呈機性化,核細長,深染,汗腺與毛細血管腔扁塌,甚至變成實體狀細胞條索.”
李崇光不滿:“別背書,現在讓你現場判斷,不是背課文,理論知識自己知道就好了,在現場解剖,要和其他人說地通俗易懂,知道嗎?”
莫小年鄭重其事地點點頭,“是的是的,師父,我記住了.”
“繼續.”
莫小年心裡略有些緊張,“死者面板上有電燒傷的痕跡,因為他接觸的是高電壓,面板與高電壓之間形成電弧,產生火花的高溫溫度已經達到了3000到7000攝氏度,加上衣服燃燒的火焰燒傷共同起作用,他的面板呈黃褐色,有些部位甚至碳化變黑.”
“嗯,可以.”
李崇光面部表情嚴肅,他認可了莫小年的說法,“基本上說得過去,最近一段時間自己也沒白學,我看出來了,我帶著你,你就敢偷懶,自己學的時候還是挺上心的.”
“哪有啊師父!”
莫小年欲哭無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