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了跌坐在光線昏暗的地下空間裡,額頭上佈滿細密的汗水。
她的身邊火光流轉,那是在與白裙少女靈魂相撞的瞬間,她丟出的一道大獄火鈴陣。
翻滾湧動的紅色巨龍照亮了地下空間的一小片荒蕪。
熾熱的氣息包圍著她,熱浪衝擊著她的身體,混亂不堪的記憶則如同被狂風席捲的落葉般衝擊著她的靈魂!
陳了的世界好像顛倒了。
有時,她會變成白裙少女,在簡陋的農家小院玩耍時,她的父母會親暱地喊她“雅雅”或“小雅”。
住在村尾的寸頭少年常揹著人給她家送些山裡的藥材和果子。
她總甜甜地喊他“哥哥”,但少年從不應她,每次都只是在院牆外頓頓腳步,然後再快步離開。
她家隔壁住著鍾爺爺。
父親說:“爺爺病了,能看到爺爺的日子不多了,小雅如果喜歡爺爺,可以多去爺爺那裡陪陪他!”
她便常去找鍾爺爺玩。
鍾爺爺家裡有好多看起來舊舊的書,她不懂那些像蚯蚓一樣的文字,但她喜歡看那些畫有小人兒的書。
小人兒在書裡擺出各種動作,她也依葫蘆畫瓢,擺出各種造型逗鍾爺爺開心。
鍾爺爺被她逗得哈哈大笑,便教她練起了拳腳。
這樣的日子沒過多久,鍾爺爺離開了山村。
兩年後,常來送東西的哥哥也離開了山村。
……
有時,她會變成一隻貓,一隻上了年紀,五感不再靈敏的狸花貓。
它常聽到自已的主人說:“成敗在此一舉,我能不能續命成功,就要看小花你的表現了!”
他這話是什麼意思呢?對了,它怎麼突然能聽懂人類的語言了?
它聽到有個男人說:“蓉姨家出事了,我要回去一趟,你呢?”
它主人說:“那我也回去看看吧!住村裡的時候他們一家還挺照顧我這個老頭子的,尤其是小雅那丫頭,我喜歡得緊!等這次回去了,我就收她為徒怎麼樣?”
男人好一會兒沒說話。
它主人問:“你這是什麼表情?我說收你為徒你不願意!我要收小雅為徒,你又擺出這副表情做什麼?”
男人說:“小雅死了。”
這次換它主人不說話了。
見兩人都不說話,它無聊地打了個哈欠。
“怎麼死的?”它主人問。
“車禍。”男人答。
“多久去的?”
“有兩天了。”
“那走吧!還來得及。”
……
一段缺了一棵行道樹的馬路旁,它的主人正面容肅穆地揮舞著桃木劍。
法壇之上,香燭嫋嫋,黃符飄動。
法壇旁,劍影閃爍,劃破空氣,發出呼呼的聲響。
它主人口中唸唸有詞,聲音低沉而有力,彷彿在與神秘的力量溝通。
突然,一把糯米灑出,糯米落地,發出了輕微的沙沙聲響。
隨著儀式的進行,主人的動作越發激烈。
他腳踏特殊步法,身形矯健,如同幻影般在法壇周圍穿梭。手中的桃木劍不斷揮舞,在空中畫出一道道神秘的符文。
無錯書吧周圍的空氣彷彿都被神秘的符文力量影響了,開始微微顫動起來。
就在這時,主人停下了動作。他雙目緊閉,靜靜地感受著周圍的氣息。
片刻後,他睜開雙眼,眼中迸射出了貓咪看不懂的東西。
他再次舉起桃木劍,指向天空,口中大喝一聲咒語。聲音在夜色下回蕩,彷彿穿越了時空,連線著另一個世界。
一股神秘的力量漸漸匯聚,空氣中瀰漫著若有若無的陰森氣息,彷彿有什麼東西即將降臨。
終於,在主人的不懈努力下,一道微弱的光芒出現在了法壇之上。
那光芒就如同是一縷青煙,緩緩飄蕩著。
主人面露喜色,小心翼翼地引導著那縷青煙,將其引入了早就準備在一旁的法器之中。
看著手裡養魂的法器,主人疲憊一笑,對守在車旁的男人說:“走,我們帶小雅回家!”
混亂的記憶中如同走馬燈一樣不斷閃爍著,畫面時而清晰,時而模糊,交織成了一幅令人困惑的拼圖。
記憶的片段就像飛逝的流星,雜亂無章地劃過了意識的天空。
主人和男人趁著夜色去到了一座小山村。在那裡,它看到了一對崩潰的父母。
它聽到主人在對他們說:“小雅丫頭的棺身外圍繞著一股不好的氣息,恐怕是突遭橫禍,劫鬱難消,得先幫她把這股怨氣散去後才可下葬!”
於是,棺身在農舍裡多停了兩日。
也是在那兩日,兩個看起來十七八歲的年輕人帶著好幾個西裝保鏢來了農舍。他們揚言要出兩百萬買什麼諒解書,被那對父母拒絕後,他們在門外談論起了那個小雅的死。
聽起來,女孩不是直接被車撞死的,而是被兩人當成出氣的工具,經歷過一番暴力踢打後才嚥了氣。
那位母親當場就情緒崩潰了,透過淚眼看向它的目光中帶著徹骨的恨意。
只是這恨意不是針對一隻貓的,而是針對兩個害死他們女兒的兇手的!
混亂的記憶交織在一起,如同一場無法醒來的夢境。每一個畫面都像是一把鑰匙,試圖開啟某扇被塵封的心靈之門,卻又會在瞬間迷失方向。
在這混亂的記憶之流中,陳了彷彿迷失方向的旅人,在努力尋找著那一絲清晰的線索。
就在這時,它看到了秦清。
秦清的眼睛看起來像是還處在手術後的恢復期,眼皮微微腫脹著,顯得有些沉重。眼角周圍淡淡的淤青像是被歲月輕輕撫過的痕跡。本該明亮如星辰的眸子也變得黯淡無光,失去了神采。
她靜靜地站在新墳前,神情空洞而哀傷。
她的嘴唇緊抿著,輕顫著,想說什麼,卻又被悲痛哽住了喉嚨,發不出聲音。
在這個寂靜的角落裡,她的世界崩塌了。
李新就是在這時候出現的。
對於那場車禍裡的倖存者,李新初看秦清時的目光中充滿了審視。直到她不似作假的深切悲痛感染了自已,李新才走到了她的身邊。
他的身子大半隱藏在一人多高的松柏間,無人發現,也無人打擾。
那個下午,他們聊了很多,又好像什麼都沒聊。
這是他們的第一次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