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還未跳出水平線,空氣中的霧氣很重,朦朦朧朧。
薰凌仍舊是一襲男裝,腰間纏繞著紫檀劍,坐上馬車,一路前行。
“小悅,凝兒.”
薰凌伸了個懶腰,懶洋洋地喚道。
“公子有何吩咐?”
二人立即走到她身邊。
“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薰凌望著窗外的窮鄉僻壤,茫然地問,“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現在是巳時三刻。
剛才聽小二說這裡有個廟會,我們沒見識過,所以駕車帶公子來這兒了.”
玄悅將這裡的大概位置描述給她聽,“這裡是從雲黎國國都南門到不遠處繁華的銀城的必經之路。
寺廟位於銀城的最北面,再不遠處就有我們的御風酒樓.”
“好,那就遂了你們的心願,在這裡逛逛吧!”
薰凌等馬車停穩後,跳下了馬車。
“公子.”
玄冰從後面走了上來,說道,“廟會要到晚上才開始,我們是不是先去城裡看看?”
“你們安排吧.”
薰凌一臉無所謂,“要玩開心點.”
“咦?公子不去?”
一旁的玄悅忍不住插了進來。
薰凌笑著回答:“你們去就好,我有些事情想去請教方丈,順便求個籤.”
“可是……”玄悅有點不放心。
“你們去吧。
冰,你要保護好她們,免得被抓到青樓裡去.”
夏子親一臉的調笑,“我留在這裡陪公子就好.”
“唔,”薰凌點了點頭,“好好逛逛,想買什麼就買什麼,別光想著為我省錢。
嗯——反正錢也不是我自己賺的,我不心疼.”
“啊?”
“咳咳,我是說:錢乃身外之物,賺來就是給你們花的.”
“那……”玄悅也不堅持了,“那公子我們走啦,晚上回來.”
薰凌點了點頭,轉身管自己走進了廟中。
不知怎的,薰凌和夏子親兩人竟不知不覺地走到了後院。
後院很大,出乎了二人的意料。
曲曲折折的小路旁有幾棵老槐樹恣意地挺立著,一座木橋橫跨在小溪的上方。
薰凌不禁詩興大發,絲毫不知道“廉恥”二字怎麼寫地把常建的《題破山寺後禪院》給搬了出來:“清晨入古寺,初日照高林。
曲徑通幽處,禪房花木深。
山光悅鳥性,潭影空人心。
萬籟此都寂,但餘鐘磬音.”
夏子親淡淡一笑,讚道:“好一個‘禪房花木深’。
公子今天還真有雅興.”
薰凌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角。
忽然,迎面走來一個老和尚:“施主果然是個才子,竟能這麼好的概括空門忘情世俗的意境.”
緊接著,他話鋒一轉,道:“請問兩位施主,是來此燒香還是拜佛?”
薰凌在心底翻了個白眼,心想:有這麼說話的嗎?燒香不就是為了拜佛?這兩件事誰會分開只做一件啊?“大師,在下是來求籤的.”
薰凌雙手合十,恭敬地回答。
“哦。
施主這邊請.”
老和尚領著薰凌和夏子親來到求籤的地方,“公子想求什麼籤?”
薰凌還來不及開口,夏子親已經出聲道:“大師,我家公子想求姻緣籤.”
“老僧剛才也是這樣猜的,沒想到猜對了.”
老和尚緩緩點頭,“老僧見施主儀表堂堂,的確該誠心求個姻緣籤,找個好姑娘.”
“……”她儀表堂堂就一定是來求姻緣籤的?他哪隻眼睛看出來的!薰凌滿臉窘迫。
還有!夏子親你這個死小子還真是完美演繹了那句話:“師父就是拿來出賣的。
背後出賣師父不算神馬,當面出賣才叫君子坦蕩蕩”!“大師,其實我是來求……”薰凌剛要解釋,就被老和尚打斷了。
“施主只要心誠,上天一定會指引你找到一個與你般配的姑娘。
老僧還有事要忙,就先失陪了.”
“大師……慢走.”
薰凌滿頭黑線,這都哪跟哪啊?!而夏子親則有些幸災樂禍,眼中閃過一絲玩味:薰凌不是一直擅長毒舌麼?原來也有吃癟的時候啊!詭異地沉默了許久。
“咳咳——公子,你快求籤吧.”
夏子親最終還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他也很期待自家名義上師父的姻緣是怎樣的。
“哼,求籤?你來!”
還姻緣呢?我看是孽緣!薰凌怒了,夏子親出賣她也就算了,竟敢還敢當著她的面幸、災、樂、禍!“我可受不起.”
夏子親一臉無辜,“喏,這筒是求人生的.”
說著,把竹筒遞到薰凌手裡。
薰凌發洩似的使勁搖了一下,一支竹籤便掉落在她的腳邊。
“凡煙以落盡,何處惹塵埃.”
夏子親拾起竹籤,說道,“公子,是上上籤.”
薰凌不禁眯了眯雙眼:“替我收起來吧。
我想出去走走.”
“不去方丈那了嗎?”
夏子親收起了剛才的玩世不恭。
“不用了.”
薰凌笑笑,“我知道答案了.”
凡煙以落盡,超脫凡事,洗盡鉛華,何處惹塵埃。
這是佛教禪宗的觀念,代表的是一種出世的態度。
意思是:世上本來就是空的,看世間萬物無不是一個空字,心本來就是空的話,就無所謂抗拒外面的誘惑,任何事物從心而過,不留痕跡。
簡單來說,就是平靜、淡然、理智的為人處世態度。
薰凌明白了。
夏子親也頓悟。
不被世俗拖累,才能逍遙自樂,無拘無束。
那麼,玄冰他們被迷香迷倒的事情,就暫時不去和那些人計較了吧。
人不犯我,我亦不犯人。
“公子.”
“嗯?”
薰凌眨了眨眼,望向夏子親。
“你不是一向護短麼?這次不打算報復了?”
夏子親和煦地笑著,雲淡風輕地問。
薰凌愣了愣,笑著拉起他往廟外走:“知我者,子親也——哎,我突然想去街上逛逛,千萬別被小悅他們抓到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