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寒起身推開門,便看到沈若嫣出現在門外,鬢邊浸出的汗水將幾縷髮絲牢牢貼住,更顯嬌媚。
沐寒惶恐的行了個禮,卻見沈若嫣帶著兩個丫鬟徑自進了屋,毫無半點嫌棄之意。
屋內很小,四人進了屋只能緊挨著坐下。
沈若嫣瞧著頂樑上的柱子有些腐蝕,顯得破敗不堪,但依稀還能辨別出昔日的顏色。
這屋子雖破敗不堪,卻收拾的極為乾淨。
看到沈若嫣怡然自得的觀望著,沐寒有些難為情的低下頭:
“側妃,您不該來到奴婢這的。”
“這屋內太過破舊,唯恐沾染了側妃的金貴之軀。”
此處原本是下人的茅房,待到柳青青進府後更是被太子隨意的安排在了這。
本來靜心閣有個小偏殿可以給她當做屋子,誰知柳青青並不願意。
而是將那處拿來放雜物,將沐寒趕來了這裡。
那日沐寒忍著噁心打掃了此處,隨後便用柴房那些無用的木頭搬來拼裝成了床。
幸好經過數月,此處早已散了味道。
想到這沐寒尤為想哭:“側妃,奴婢卑賤之軀自是無所謂,可是您不知此處先前原是......”
“本宮知道。”
聽到此話沐寒稍稍愣住。
沒曾想沈側妃從小錦衣玉食,竟如此不嫌棄自個兒。
沈若嫣嫣然含笑,隨後吩咐桃染拿出食盒:“本宮知道你餓著許久,快吃吧。”
熱氣騰騰的霧氣讓她的眼裡不自覺地也沾染上幾分溼意。
沐寒鼻子微紅,吸了一口氣道:“側妃,小姐罰了奴婢不許吃東西,所以奴婢不敢。”
看著沐寒如此膽小的模樣,桃染有些打抱不平的出聲:
“哼,她不過就是一個奉儀,你何必如此懼怕!”
“難道她一直不准你吃東西,你便一直不吃嗎?那過幾日豈不是隻剩下一具骷髏了。”
聞言沈若嫣搖搖頭:“桃染,不可如此放肆。”
“你也餓了一日了,這不吃身子可受不住。”沈若嫣看著她的目光充滿心疼。
沐寒鼻子一酸眼淚卻再也憋不住。
“側妃為何對奴婢如此好,若是奴婢從前就是跟著您那該多好。”
聞言,沈若嫣目光一頓。
沐寒以為自已說錯了話急忙開口:“奴婢......奴婢說錯話了,該當掌嘴!”隨後就是要將巴掌往自已臉上落。
桃染和錦芙連忙上前阻止。
“沐寒,咱們小姐也自是心疼你,你可別這樣了。”
“沐寒,你可願跟著本宮。”
面對沈若嫣的這句話,沐寒有些欣喜若狂。
隨即又有些擔憂,若是被自家小姐知道就完了,恐怕還要遭受許多非人的折磨。
沈若嫣知道她在想什麼,當即開口:
“本宮知道這柳奉儀明面上溫柔,可私底下卻一直拿你出氣,這麼多年也是委屈你了。”
沈若嫣嘆了口氣,“只是你可要想清楚,這柳奉儀當真是你受盡屈辱也要追隨之人?”
這話卻說到沐寒內心深處了。
這麼多年,她不知默默吞下了多少淚水與委屈。
可她依然記著最初之時,柳青青對她極好。
那時幼小的二人一直依偎在一塊抱團取暖,直到後來有些事漸漸變了。
“本宮也知道你是個心善的,見柳奉儀自小受盡冷眼心裡難免有些扭曲。”
“你擔心你離開柳奉儀後她便是獨自一人了,可是沐寒,人更應當為自已而活。”
“本宮話已至此,若是你聽進去了,明晚就來朝露殿尋本宮。”
沈若嫣站起身來,一旁的桃染看向沐寒的目光充滿深深的擔憂。
只希望她能儘快想通。
待到屋內只剩自已之時,沐寒哽咽著吃著有些涼掉的飯菜偷偷流淚著。
她的腦海中一直盤旋著沈若嫣方才的話。
“人更應當為自已而活。”
沈側妃說得對,若是連做人的權利都沒有,那還談何忠心。
這麼多年她也不是沒想過,只是看到小姐受到夫人們的刁難之時,她又覺得心疼。
於是她便一直陪著她的身旁,哪怕沒有一日傷口有癒合的時候。
可是沈側妃對自已竟如此之好。
她也感覺得出來,她對她原先想是利用,當看到她那些裸露的傷痕後便是滿滿的心疼。
自打記事以來,她便再也沒感受到這等溫情。
這一夜她遲遲未睡,將從前的事翻來覆去的想。
翌日一早沈若嫣便要去給太子妃請安。
剛來到鹹德殿內便發現柳青青早已來到,正坐在左側飲茶。
沈若嫣眼尖的發現了柳青青所佩戴的金釵正是鳳凰樣式,當即開口道:
“今日怎麼不見柳奉儀的玉簪?”
“平日裡可是瞧著奉儀甚是愛護,就連衣飾換了簪子也不曾換。”
沈若嫣這番似是隨意的詢問,卻加重了柳玥兒的疑心。
柳玥兒面上的笑意頓時凝固,不過片刻又恢復了常態:
“是啊,昔日見到妹妹就是常戴這根簪子,今日怎麼不見著妹妹戴此物?”
柳青青心裡閃過一絲慌亂,隨後盈盈一笑:“妹妹見這根金釵甚是好看,所以才沒戴那根簪子的。”
柳玥兒原是想著那根玉簪,聽到柳青青誇讚這根金釵的聲音便抬起頭來望去。
這定晴一看才發現這金釵竟刻著鳳凰樣式。
而這隻金鳳一副欲要展翅高飛的姿勢,看著貴氣十足。
自古以來鳳凰象徵著祥瑞,只有皇后與太子妃才可佩戴,而佩戴的樣式也多有講究。
想不到柳青青身為小小奉儀竟敢佩戴這鳳釵,果真是個不懂規矩的野丫頭。
柳玥兒一雙美目蘊含著怒意。
沈若嫣面上甚是擔憂,內心卻饒有興致。
想不到如今這根金釵倒是派上用場了。
也好,自已恰好能推動姐妹二人反目成仇的進度。
這根金釵還是柳青青剛進府之時沈若嫣送的。
當日她便覺得送此物日後定有所用,果真,在玉簪失落後柳青青第一眼看中的便是它。
而沈若嫣知道她一定會選鳳釵,無非是她在府裡伏低做小,從未有人教過她這些規矩。
柳玥兒握緊手心,將怒意壓了下來,隨後淡淡開口:
“妹妹可知自已戴的是鳳釵?”
面對柳玥兒的詢問,柳青青點點頭。
看到對方不以為然的樣子,柳玥兒厲聲道:“你可知此舉名為僭越?”
“自古以來鳳凰可是皇室的象徵,只有尊貴之人才可佩戴。”
“而你不過是一個小小奉儀,竟敢佩戴鳳凰?當真是膽大包天!”
柳青青聽著卻是明白了,自已頭上戴著之物竟不是一般人能戴。
隨後看向沈若嫣的目光滿是哀求。
“是妹妹不懂這規矩,只是這根鳳釵是沈側妃贈予我的。”
聞言沈若嫣面露驚恐:“奉儀何出此言?此金釵本宮從未見過。”
柳青青信誓旦旦開口:“這可是入府之日沈側妃命人將此金釵送入靜心閣的。”
“只是此等尊貴之物,沈側妃又怎會有?”
柳青青是想將沈若嫣扯下水。
畢竟沈若嫣若是想要太子妃的位置,對於柳玥兒來說可是天大的威脅。
她以為此禍事能移到沈若嫣身上,殊不知此物是沈若嫣秘密命人打造,東宮內未有記錄。
若是查,也查不到什麼。
沈若嫣站起身來:“本宮所用配飾東宮皆有所錄,不知奉儀此等汙衊是想挑撥離間本宮與姐姐的關係?”
無錯書吧她的聲音雖柔力度卻十足,讓人聽了便感到信服。
“姐姐。”沈若嫣看向柳玥兒,“既然柳奉儀如此汙衊本宮,不如就讓姐姐親自將朝露殿記錄簿取過來看。”
沈若嫣這麼說自是知道此事對自已沒威脅。
但柳玥兒顯然心生忌憚,生怕沈若嫣也有了與自已爭奪太子妃之位的心思,便連忙派人去取記錄簿來了。
不一會,翠兒就將其取來,柳玥兒一接過手便認真看了起來。
整個人的氣場也由方才的緊繃轉變為鬆弛。
這幾十頁裡無一不是沈若嫣每日的吃食,以及太子殿下的賞賜之物等等。
全然沒有那根金釵的影子。
眼下柳玥兒徹底放下了心來。
若是沈若嫣想要這位置,憑藉著太子哥哥的寵愛也未必不能得到。
幸好,她並沒有這個心思。
想著柳玥兒蹙眉怒問:“好啊!本宮竟不知你如此有狼子野心,竟還敢汙衊沈側妃?”
“今日你便跪在殿外直到日落,回去後便抄寫五十遍宮規!”
劉玥兒咬牙強硬道。
經過此事後她的眼中釘便是柳青青。
自已能坐到此位極為不易,她不允許任何人惦記。
尤其是下人所生的子女最為卑賤。
憑她也敢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