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洪皓自金密奏順昌之捷,金人震恐喪魄,所遺燕地重寶珍器,悉徙而北,意欲棄燕以南。
朝廷中外聞洪皓之奏,皆上賀,以為中興在即。
卻說兀朮至陳州,憤怒不息。
其平日所恃以為強者,因順昌之戰,十損七八。
數諸將罪過,皆鞭之。
遂還汴京,遣酈瓊與葛王烏祿屯毫州,以備宋兵追襲。
約撒離喝出涇州,分劉錡之勢,自與一班胡將屯汴京,將報順昌之役。
卻說撒離喝在鳳翔聞兀朮戰敗,約以出兵,即與部將鶻眼郎君、孛堇哈哩寇涇州。
吳璘聽得撒離喝兵出涇州,與楊政議曰:“近日哨報順昌之捷,金人挫刃。
兀朮又會胡眾復出,我同君駐兵大蟲嶺,候敵虜來寇,一鼓破之.”
楊政依其計,與吳璘夾山而營。
撒離喝與眾從渭河而進,聞宋兵屯大蟲嶺,即率步騎,登高覘吳璘寨柵,因謂所屬曰:“善戰者立於不敗之地,此難與爭也.”
乃引兵趨邠州。
邠州守將田晟知的,即遣驍將張琦,引兵五十,拒之於青溪嶺,仍差人會胡世將來援。
田晟自守在涇州。
卻說撒離喝人馬前抵青溪嶺,張琦教軍守寨門,自領三千騎迎敵。
正遇撒離喝,張琦驟馬橫刀來戰撒離喝。
交馬不數合,忽嶺側兩彪軍殺出,上首孛堇哈哩,下首鶻眼郎君,率胡兵卻抄在張琦背後,把琦圍在垓心。
琦死戰不得脫,折兵大半。
正危急之間,喊聲大起,西北角一彪軍殺來,乃胡世將遣來救援王彥、楊從儀也,與張琦夾攻金兵。
撒離喝不知地理,恐中宋人計,與眾將乘勢殺奔鳳翔。
至涇州,又遇田晟據山為陣,逮虜壁未定,奮兵擊之。
金人前後受敵,大敗落荒逃遁。
田晟奪其兵馬甚眾。
撒離喝拔寨,連夜走還鳳翔。
時岳飛亦以其軍長驅以闞中原,糾合兩河忠義,東援劉錡,西援郭浩,又遣李實、牛皋相繼出敵。
張憲敗金將韓常於穎昌,遂復淮寧府。
郝晟復鄭州,張應、韓清復西京,楊遇復南城軍,喬握堅復趙州,金府尹李成棄河南遁走,他將所至皆捷。
自是宋軍大振,虜寇不暇為謀矣。
卻說金將韓常戰敗於張憲,遣人詣汴京取救。
兀朮遣遼將苗酋應之。
苗酋辭了兀朮,領數萬人馬來援潁昌,遇張憲於滑州。
兩陣對圓,張憲橫槍勒馬立於門旗下,罵曰:“反覆羯奴,今日將來送死!”
苗酋大怒,舞刀直取張憲。
張憲舉槍交還。
二人戰上數十合,城北一派鼓聲,韓常抄出陣後,兩壁夾攻,張憲不能抵擋,跑馬望城西而走。
金兵乘勢追襲,張憲率眾走上大楓嶺屯紮。
苗酋以精兵圍之。
次日,嶺上宋兵看時,見胡騎漫山塞野,隊伍甚是整齊。
宋兵不敢下嶺。
憲密遣人求救於張浚張俊聽知張憲被困,即遣統制王德引兵援潁昌。
王德引兵二萬人,前抵潁昌。
正值金人圍逼張憲,王德喊聲而進,苗酋勒馬來迎。
兩下混戰,王德以步軍往來衝突,殺死金人無數。
張憲在嶺上望見救兵來到,以敢死士憑高殺下。
韓常兵大敗,自相踐踏,死者不可勝數。
苗酋引眾急退,王德遂復了潁昌。
將引兵還,又得張俊檄文到,著令提兵援宿州。
王德謂張憲曰:“足下權且守住潁昌,須候嶽侯來會,我提眾前救宿州.”
張憲計諾,王德即率所部兼程自壽春馳至蘄縣。
前與金遊騎相遇,王德以勁卒衝破之,遂入蘄城。
戒令軍士偃旗息鼓,遣人於城壕俟敵。
遊騎繞逼城下,見內略無動靜,自相謂曰:“宋人莫非有謀,勿墜其阱也.”
即撤圍引去。
平明,王德遙望見金人退去,因潛師趨宿州。
約束部士,候夜半薄金營。
金兵正不知何處軍到,自相驚亂。
王德乘亂擊之,死者枕籍。
平明,金將高統軍手將馬秦師眾騎阻汴水邀戰。
王德嚴陣,策馬先濟,步騎從之。
德遙謂金人曰:“吾與爾大小百戰,雖爾國有名王貴酋來戰,亦莫不糜碎,汝何為首,敢來邀戰?今日若卸甲倒戈納降,尚留殘生,不然,目下必誅.”
高統軍久聞王德英雄,遂投兵納降。
德大喜,令人勸諭馬秦。
馬秦已馳入城,閉門固守。
王德怒叱其子順曰:“爾若取不得宿州,休來見我!”
王順得令,與部將花雲疊囊砂於城下,令軍士攀垣而上。
城上矢石如注,宋軍不能近前。
王順手執蠻牌,首先登城,部下相繼而進,遂拔了宿州。
馬秦進退無地,只得解甲歸降。
王德平了宿州,著令高統軍與花雲鎮守,自以勝兵乘勢趨亳州,與張俊軍會於城父。
張俊見王德一路報捷,甚喜,謂之曰:“足下真能克敵,待復取亳州,吾當重保君爵.”
德曰:“惟願立寸功以報朝廷,封賞非所望.”
即日與俊分兵攻西南二門。
城裡葛王烏祿聽得王德攻打毫州,謂酈瓊曰:“夜叉驍勇,未易當也.”
乘夜引本部人馬開東門遁去。
王德入毫州,請於俊曰:“稱兵威已振,宜乘勝進齲”俊曰:“今諸郡新復,人心未安,待嶽少保兵到,進兵未晚矣.”
王德然之,遂領兵還鎮江。
秋七月,諸鎮連以捷音奏聞,帝下詔,罪狀兀朮失信,著令西河忠義用心剿戮,仍差人齎詔催促岳飛領兵前進。
詔曰:敕岳飛:金賊背約,兀朮領兵南來。
劉錡在順昌雖有捷奏,然孤軍不易支梧,已委卿發騎策應。
續報撒離喝犯同州,郭浩會合諸路人馬,掩其奔衝。
卿之一軍,兩彪形勢相接。
況卿忠義武略,志慕古人,若銳師擊其中,左可圖復京師,右可謀援關陝,外與河北相應,乃中興大計。
卿必已有所處,唯此機會不可不乘。
付此親札,想宜體悉。
故敕。
付岳飛。
使臣接詔已去,不提。
有中丞王次翁,近為秦檜互黨,故凡可以為檜施設者,無不盡力為之。
及聞金人南寇,恐秦檜得罪,因奏曰:“前日國是,初無主議。
事有小變,更用他相。
後來者未必賢,而排黜異黨,紛紛累月不能定。
願陛下以為至戒.”
帝深然之。
秦檜感德之,由是益安據其位,公論不能撼搖矣。
卻說岳飛承詔,留大軍於潁昌,令王貴守之。
召回張憲,命諸將分道出戰。
自以輕騎駐郾城,兵勢甚銳,將直搗汴京,以檄文示中原兩河官吏。
檄曰:契勘偽齊僭號,窩據汴都。
舊忝臺臣,累蒙任使。
是宜執節效死,圖報國恩,乃敢背棄君父,無天而行。
以祖宗涵養之澤,翻為讎怨;率華夏禮義之俗,甘事腥羶。
紫色餘分,擬亂正統。
想其面目,何以臨人。
方且妄圖襄漢之行,欲窺川蜀之路。
無錯書吧專犯不提,自速誅夷。
我國家厄運已銷,中興在即。
天時既順,人意悉諧。
所在皆賈勇之夫,思共快不平之忿。
今王師已盡壓淮、泗,東過海、沂。
馬日騎交馳,羽檄疊至。
故我得兼收南陽智謀之士,提大河忠孝之人。
仗義以行,乘時而動。
金洋之兵出其西,荊湖之師繼其後。
雖同心一德,足以吞彼國之梟群;然三令五申,豈忍殘吾宋之赤子。
爾應陷沒州縣官吏兵民等,原非本意,諒皆協從。
屈於賊威,歸逃無路。
我今奉辭伐罪,拯溺蘇枯。
惟務安集,秋毫無犯。
倘能開門納款,肉袒迎降。
或願倒戈以前驅,或列壺漿而在道。
自應悉乃舊貫,不改職業。
盡除戎索,鹹用漢條。
如或執迷不悟,甘為叛人。
嗾桀犬以吠堯,詈獵師以哭虎。
議當躬行天罰,玉石俱焚。
禍並宗親,辱及父祖。
掛今日之逆黨,遺千載之惡名。
順逆二途,早宜擇處。
兵戈既逼,雖悔何追。
謹連黃榜在前,各宜知悉。
岳飛傳示檄文去後,其太行山忠義壯士,及兩河豪傑皆會合來歸,以此備知金兵聲息,並地理險易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