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有人報知李成。
李成大怒,領十萬賊眾,離建昌出樓子莊列營而待。
張俊與岳飛合兵前來抵敵,兩陣對圓,岳飛親自出馬大罵:“李成狂賊!今日好就馬前納降歸正,朝廷免爾一死。
如恁恣兇狠,決無輕放!”
李成更不打話,拍馬舞刀,直奔岳飛。
岳飛挺槍抵住交戰。
未十合,李成力怯,撥回馬便走。
張俊見岳飛得勝,驅動後隊官軍掩殺,賊兵大敗,拋戈拜伏馬前乞降者八九萬人。
李成單馬拚死殺奔中原,投劉豫去了。
岳飛鳴金收軍,將降眾著人送回筠州附籍為民,給與房屋地土耕種,勿令失所。
岳飛入見張俊,俊以岳飛收賊功偉,甚敬禮之。
俊曰:“江淮已寧,吾與統制收回軍馬,某當具本奏知行在,用旌統制大績.”
飛曰:“賴招討威風所及,嶽某何能!只今江西餘孽未盡克服,有張用作亂尤猛。
待吾平靜此一路,與招討一同回軍.”
俊曰:“合用多少人馬?“飛曰:“只雖本部足矣.”
俊又添步兵三千。
岳飛辭了張俊,領張憲、王貴等到金牛鎮屯紮,修下簡書一封,著一能言者逕送至張用寨中。
卻說張用正在寨中,聚集眾人商議攻守之計。
忽有外來報:“嶽統制遣人送書欲見大王.”
張用令喚入。
來人持進簡書曰:“嶽將軍多多拜上.”
張用接於案內拆開視之。
書曰:武功大夫相州岳飛端肅奉書鄉契張將軍足下:自別丰姿,不覺逾歲。
思慕大德,頃刻未忘。
正在企仰之間,忽見江西報至,方知足下聚眾剽掠良民而成寇盜之名,予甚疑之。
想我鄉里皆出攄忠報國之士,豈有偕妻小而為鼠竊之事乎?若果如斯,予則以忠告報足下。
昔日東京南薰門外鐵路步之戰,皆汝所知也。
今區區自將至此,足下欲戰則出與戰,不欲戰則看鄉情來我營中拜見張招討,奏達朝廷,以錄足下,為國大用,其餘各受恩寵。
若聽令政之言,拒遏官軍,則使足下即目身殞鋒鏑,或組系歸期,裂屍於市,雖悔無及矣。
伏惟心照,不備。
張用看書念與其妻聽,自相議曰:“此事如何?“妻曰:“我與君本躲避金兵,被人逼迫至此,豈肯冒盜賊之名哉!既嶽統制有書來勸,正當返邪歸正,衛國立功,豈不為美.”
張用大喜,謂來人曰:“嶽統制果是我再生父母也。
敢不順從.”
遂勸眾人一齊來降岳飛。
岳飛引見張俊,俊大喜,謂諸將曰:“嶽將軍驍勇智略,我與眾人皆不能及.”
岳飛以所降眾願充軍役者分撥部曲,以候出征。
願為民者,著令附近州縣立籍。
無錯書吧岳飛各分撥已定,與張俊大軍班師歸本鎮。
俊具表奏詣行在,論平寇功岳飛第一。
高宗覽表大悅,賜岳飛金酒器一副,令駐兵江州,撫慰甚至。
是歲八月彗星見,帝下詔令廷臣上言時政得失。
中書舍人胡安國因上《時政論》二十一篇,其言以為保國必先定計,定計必先建都,建都擇地必先設險;分土必先制國,制國以守必先恤民。
夫國之有民,猶人之有元氣,不可不恤也。
降亂賊、選縣令、輕賦斂、更弊法、省官吏,皆恤民事也。
而行此有道,必先立政。
立政有經,必先殷實,而後賞罰當。
賞罰當,而後號令行,人心順從,惟上所命。
以守則固,以戰則勝,以攻則服,天下定矣。
然欲致此,顧人主志向如何耳。
尚志所以立本也,正心所以決事也,養氣所以制敵也,宏度所以用人也,寬隱所以明德也,具此五者,帝王之能事畢矣。
論入,高宗覽之稱旨,改升給事中。
帝以初召胡安國為給事中,黃潛善惡之,遂罷,復召為中書舍人兼侍講。
安國上《時政論》,入對內廷,始得見帝。
帝謂曰:“聞卿大名渴於相見,何如累召不至?“安國辭謝,居官十日,再見高宗,以疾力求去。
帝曰:“聞卿深於《春秋》,方欲講論,何以遽辭位?“遂付安國《左氏傳》,命之點句正音。
安國奏曰:“《春秋》經世大典,見諸行事,非空言比。
方今思濟艱難,《左氏傳》繁碎,陛下不宜虛費光陰,耽習文采,莫若潛心聖經.”
帝以其言有理,命安國兼侍講專講《春秋》。
安國退出。
帝日於內廷追憶舊臣,每與百官擬議升奪。
起復朱勝非為尚書右僕射兼知樞密院事;以韓世忠為江南東西路宣撫使守建康,他帥臣稱宣撫使者並罷,以王似為川陝宣撫副使。
有侍御史黃龜年奏曰:“張浚在關陝三年,訓新集之兵,當方張之敵,以劉子羽為上賓,任趙開為轉運,擢吳玠為大將,皆適其宜。
西北遺民歸附者眾,故關陝雖失,而全蜀按堵,且以形勢牽制東南,江淮亦賴以安。
若以王似再為川陝副使,則張浚不能專其任,而彼民亦見多擾。
乞陛下裁詳之.”
帝疑張浚殺趙哲、曲端為無辜,任子羽、玠、開為非是,不允其奏。
卻說張浚聞朝廷以王似為川陝宣撫副使,心大不安。
遣人以書召子羽,子羽馳見浚。
浚以王似事告之,子羽曰:“皆朝廷臣,宣司何以過慮?目下金撤離喝取金州,有燒眉之急。
守臣王彥悉力拒戰,遣人求救宣司,如大早之望雲霓。
宣司當以國事為重,勿生退志也.”
浚然其言,即以專命付子羽,令持兵救應王彥。
子羽即辭了張浚,回至興元,調集諸軍商議救應金州。
聞王彥兵敗奔石泉,撒離喝乘勝而進,子羽急命田晟謂之曰:“爾可引精卒二千把守饒風關,阻住敵人來路,吾隨後調軍策應.”
田晟領兵去了。
子羽復遣人往和尚原,召吳玠引兵自河池逕至饒風關,策應田晟。
子羽分調已定,自與三千兵堅壁而守。
卻說差人遞書漏夜至和尚原報知吳玠,令趨河池出兵保饒風關。
吳玠得子羽訊息,與弟吳璘議曰:“和尚原離饒風關三百餘里,若策應遲緩,與金人佔之,則興元一路都休矣。
爾可緊守和尚原,我當急往救之.”
吳璘然其議,玠即引四千兵離和尚原,日夜馳奔饒風關。
只作一日行到,與田晟兵會,探知敵人尚離關五十里遠。
吳玠遣人以黃柑送撒離喝曰:“大軍遠來,聊用止渴.”
撒離喝見了大驚,以杖擊地曰:“爾來何速耶!”
即下令軍中悉力攻打饒風關。
番將劉夔引步騎二百餘首先攻擊,一騎先登,使二騎擁後。
先者既死,後者代攻。
吳玠與眾軍在關上強弓亂髮,又木石火炮之類一齊滾下,如是者七晝夜,吳玠、田晟併力拒守金兵,死者不計其數,番將各帶重傷,不能立腳。
撒離喝見攻不破,於關下裝起雲梯、木架、蠻子牌、抵箭甲,務在攻拔。
吳玠射下火箭燒絕雲梯,胡騎跌落死者屍如山積。
撒離喝無計可施,詢鄉導更有何處可渡此關?內有識地勢者教之關左有小路通祖溪關,出了此關便繞出饒風關,望興元府只有一百里程途。
撒離喝聽了,大喜曰:“此天賜吾成功也.”
乃更募敢死士數百,由間道自祖溪關繞出吳玠後,乘高以瞰,饒風關便在目前。
吳玠與田晟在關內見金兵略無動靜,玠曰:“敵人無奈我何。
此有小路出得關後,可分兵截其來路,庶可保全.”
二人正議間,忽哨馬報虜寇已出祖溪關,乘高據險以扼吾軍之前。
吳玠大驚,謂晟曰:“君堅守此勿出,吾當退保興元.”
即引兵出洋州來會子羽。
撒離喝率胡兵掩至洋州,宋兵大潰。
玠輕騎馳入興元,見子羽曰:“敵人已近郊矣,我軍眾寡不敵,可速退西縣以作後圖.”
子羽曰:“興元不可保,西縣尤不能全。
虜寇四下攻掠,西縣非駐兵之所,莫若與君同守定軍山,倚險堅壁以待敵.”
玠曰:“定軍山雖險,糧草難運。
西縣若使敵人有之,一年儲積盡已空也。
我引一軍屯西縣保護糧草,待制一軍屯三泉截敵人來路,遇有警急,兩下得以相援.”
子羽然其計,即焚興元,退保大安軍之三泉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