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克前行著，空洞的雙眸裡除去那一抹迷茫，再無其他色彩，讓人感覺他對於想要見到的人一無所知，只是單純地尋找，漫無目的的亂逛。

“那個，萊克，我們這是要去找誰啊？”

在無止境的旅途中，傑克終於是忍耐不住了，他開口向萊克問詢道，希望少年能夠講目標說出，而不是用期待的方式來與他或者她偶遇。

“不知道，我只是希望找到能幫我聯絡到露的人.”

萊克以極為生硬的口吻回答了傑克的疑問，死板的臉龐出現了困惑，轉不過彎的大腦僵住了，在他應該知道，但又不知道，於是他只能這兩個選項中瘋狂搖擺，以至於讓少年連路都不會走了。

左腳絆向右腳，他以一種極為慘烈的方式撲倒，面朝地面，鼻尖頂地。

極速放大的地面是深沉且昏暗的，全然沒有開闊明亮的拍賣廳應有的氛圍。

疼痛，是萊克閉上眼睛之前的等待的東西，可直到黑暗出現，那已做好的準備撲了空，只有一種飄飄然的輕盈包裹住了他。

“為什麼不疼？”

萊克從地上爬起，迷惑得看著四周，那是一大片只有色彩出現的地方，就像是他小時候玩過的油彩，斑駁的色彩只有個粗略框架，一切都是朦朧的模樣，看不真切。

“該死，怎麼這麼快就開始清醒過來？”

一聲暗罵，傑克同樣是注意到身旁的環境出現了問題，於是朝空中一抓，一把長劍就憑空出現，挾著主人的殺意襲向背後全是破綻的萊克。

“噗嗤”長劍刺入了萊克體內，毫無阻塞，如同萊克的戒備一樣。

但傑克的臉色沒有絲毫的喜悅，相反表情嚴肅的他想要把長劍抽出，只是沒有成功，那少年的身體就好似泥潭沼澤一樣，進去容易出來難，無數反向的力在阻止他對長劍的作用，它卡在了他身體裡。

“你這是在做什麼？”

萊克似乎有了些反應，他回過頭，看著那個還是被自己認知為傑克的男人，困惑加劇，無法理解這敵人才會做出的舉動為何會出現在同伴身上。

被生鏽的大腦開始轉動，周圍的環境在變換，流光溢彩，使他分不清這是時光倒流還是幻想破滅，只能呆呆傻傻地看著。

“該死！怎麼這小子的精神力那麼強大，比剛才迷惑的要厲害不少.”

傑克沒有回答他的問題，明白手中武器難以拔出後，果斷捨棄，再次朝空中一抓，在身上的色彩明顯暗淡過後，又是一把相同的長劍出現在他的手中。

既然無法破壞完整性，那就直接將其千刀萬剮，他就不信萊克這樣還能夠維持精神世界的具現體。

只要不成規模的精神力出現，那接下來的事情不還是仍有他發揮嗎？抱著如此的想法，傑克揮刀斬向萊克。

銀光乍現，凌厲地劍法再次找上了萊克，可和剛才一樣的場景出現了，甚至能說是比剛才還要嚴重，因為長劍只是稍微進入了一些身體，那淤泥一般的組織就將它阻礙，無法更進一步。

“該死！該死！”

傑克繼續咒罵著，他能明顯感受到自己對於萊克的壓制逐漸鬆弛，時間可能不多了，前所未有的情況連他都有些不知所措。

好在他是自詡為精神世界的大師，經年累月的戰鬥經驗下，很快地恢復了冷靜，快速地分析著他還能夠做出的攻擊。

放火，這是他在一個戲法師的精神世界裡面學會的手法，雖然作為武士的他並不懂法術模型什麼的，但是學個大概還是可以的。

先是抬手一抓，虛構出一片正在熊熊燃燒的篝火，這是必要的過程，他的施術方式與眾不同，必須要有媒介。

然後，奮力揮拳，暗示自己將那團橙紅視為身體的一部分，用肢體的攜動讓其脫離柴火和地面，化作覆蓋整個世界的赤焰，誓要將眼前的生命摧毀。

它在膨脹，擴散，綻放，想象的花是如此狂怒，一股不將主人的情緒完全釋放不罷休的勢態。

燙！這是遲鈍的大腦所反饋出的首個印象，緊接著，萊克全身上下的細胞，或者說是精神力的組成部分開始活躍，它們在顫慄，為意識的復甦而感到興奮。

當煩人的火焰褪去，周圍的環境就暴露在萊克的面前，一片混沌，無法用言語來描述的雜亂色彩相互堆疊，就和他現在的腦子一樣。

“我這是怎麼了？這裡是幻境嗎？感覺人輕飄飄的。

等等，那是傑克？不對，這種殺意！應該是誰偽裝成了這副樣子.”

還不待萊克從迷茫中徹底清醒，那驚覺最後的手段也失效的傑克知曉自己想要離開就不能指望讓萊克主動開啟通道了，他只能將萊克分解，從殘體中找尋到返回現實的聯結。

他又一次抓出了長劍，為註定難有成果的突擊再添上一筆敗績。

可是萊克怎麼如他願，看著傑克這氣勢洶洶的模樣，身體的反應比手還要快，他立刻轉身閃避，讓全力衝刺的殺意撲了空。

“不管了，先活下來吧！誒，真在啊？”

理清思緒，萊克下意識地向腰間掏去，想要把自己目前最為靠譜的力量把握在手中。

接著在手行至腰間的時候才想起他是身處幻境，身邊哪可能有那種東西，結果就發現了不同，手指的頂端傳來了堅硬的觸感。

來不及去思考這月光為何會出現，便抽槍射擊，兩團意料之中的，讓手忙腳亂地從地上爬起的傑克背後炸開了兩朵血花。

“啊！”

慘叫，似乎那兩團潔白的彈體能對他造成巨大的傷害，偽裝的外皮被盛開在背部的血花腐蝕，由點及面，同誤入油鍋的水滴一樣，它想要掙脫，他牢牢把握，來回地拉扯將傑克站起的身形干擾，無法保持冷靜的他感受到了痛苦。

萊克有些被眼前的場景嚇到了，他搞不清楚自己究竟做了什麼，只是開了兩槍幻想出來的東西，怎麼就會造成這般情況。

不過，他謹記霍妮女士的教導，戰鬥就要不擇手段，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爭鬥中要得狠辣一些，既然手中月光射出的產物能夠傷害到偽裝成傑克的傢伙，那就多送給他一些。

少年又開了一槍，在沒有感知到自己體內有什麼東西缺少的萊克自信大增，他將在地上不停打滾哀嚎的黑影視為練手目標。

“砰砰砰”血花的綻放速度竟比凋謝來的還要更快些，一時間，萊克都找尋不到哪裡還有他不曾瞄準過的地方。

他玩的興起，像是這種單方面的碾壓是少年自離家後就從未體驗過的感覺，絲毫沒有注意到周圍的背景空間會根據月光所消耗的能量逐漸減少。

如果說之前的大小是一個完整的房屋，那現在就絕對成為了盥洗室，連撐開手腳都要小心翼翼的程度。

“不能再繼續下去了！”

終於意識到不對勁的萊克注意到四下的變化，明顯少了四分之三的區域下，而被他所傷害到體無完膚的黑影還在地面上翻滾，讓他不由得產生了警惕。

偽裝成傑克的人沒有死亡，周圍可以活動的空間越來越少，破除“幻境”的方法都是錯誤的。

那現在應該怎麼辦？萊克放下了手中的月光，停止了對黑影的輸出，他陷入了思索，自以為安全地在原地琢磨著出去的辦法。

“嗚！”

嘶吼，無法被稱為人的聲音在萊克耳中響起，一道漆黑的身影從地上彈起，速度堪比從弓箭中射出的箭矢，直挺挺地朝向他所處的方向進發。

“咚！”

沉悶的撞擊使得萊克後背發疼，漆黑的空間不像是包容萬物的深淵，相反更像是隔絕一切都牆壁，看著遙遠，實際上很是接近。

“啊！”

思緒被打斷的萊克發出了慘叫，他將注意力迴歸眼前，那騎在自己身上的傢伙血肉模糊，一雙慘白的白骨手臂在不斷拍打著少年的胸口。

癢，這是他對於黑影瘋狂襲擾的感覺，不知道為什麼這看起來兇猛的傷害甚至連身後撞到的堅硬邊緣都不如。

輕而易舉地將爬在身上的黑影推開，只見這傢伙就和老態龍鍾的年邁者一樣，在地上掙扎，嘗試了好幾次都沒有成功，那奄奄一息的模樣足以證明他剛才的舉動定是想要魚死網破。

“你是哪家的勢力！為什麼要挑選我下手？”

感受到黑影的氣息越來越弱後，忽然才想起自己還沒有從他口中獲得什麼情報，不管是有用的還是沒用的，多少得撈到一些，不然這真就是稀裡糊塗的開始，稀裡糊塗的結束了。

強忍住手上的粘滑手感，萊克拖起那黑影的手臂，想要喚醒他的神志。

“呃.”

黑影有了反應，但是反應不是很大，得虧是周圍無人，不然微弱的喘息聲還真不一定能夠被聽清楚，他沒有回答，或者說沒辦法回答。

“你說什麼？”

萊克又看了看那個連掙扎都不怎麼願意的黑影，自認為是威脅不大之後，才敢低著頭朝他靠近，希望他真的是在說話。

“嘿嘿.”

黑影在笑，知道自己的情況已經無力迴天後，安靜地等待死亡就是他的想法，至於滿足萊克的願望，憑什麼？沒有做好戰鬥前的情報收集確實是他的問題，不過他也為此付出了代價，以生命為籌碼。

“你在笑什麼？你以為我不敢繼續開槍嗎？不就是站立的區域減少了嗎？真當我怕了？”

從戰鬥開始就一直佔據上風的萊克惱怒起來，他這個時候才懂得為何那麼多的職業者會看不起那些弱者，明明是任人宰割的地位，如何能夠自信地向自己做出嘲諷？“哈哈哈！”

黑影笑得愈發猖狂，就好像他才是那個勝利者，萊克的威脅不足掛齒，反正直觸精神力的痛楚都已經經歷過了，這小子再做什麼事情也不會對他造成影響。

“你！”

萊克沒有忍住，手中的月光接二連三的閃爍，他站起身用腳踩在黑影的身上連續開槍，依舊是血花飛濺，本就是滿目瘡痍的體表現在看來更加嚴重，黑影從裡到外都成為了破爛，就是不清楚他們現在的狀態究竟是什麼，以至於萊克朝他體內看去的時候，只能瞧見無數個由漆黑和血紅組成的結塊在那邊糾纏。

萊克釋放出來的能量和黑影構成身體的能量無法交融，二者碰撞產生的爆炸迸發出光芒，這是剛才所沒有遇到過的場景，白色，純粹的白色在少年的眼眸上炸開，耀眼的光芒將他的視線全部遮擋，什麼都看不到了，沒有聲音，也沒有畫面。

“鐺鐺鐺.”

還不待低沉雜亂的聲音全部湧入萊克的耳中，那沉悶的鐘聲便被敲響，他緩緩睜開因為強光而下意識閉合的眼皮，熟悉但又陌生的拍賣廳再次出現在他的視線內，他回來了，什麼都沒有收穫到回來了。

“第一件拍品即將上場，請有意競拍的來賓觀看我們所發放的禮單，根據您的需求來合理安排競拍流程.”

經過元素銘文的放大，那舞臺中央的播報被傳遞的極為遙遠，那對於他人是無關緊要的提醒，但在萊克耳中卻成為催促行動的號令，時間在倒數，不清楚現在是何種情況的他只能先將當前所處的位置和情報理清，然後接著繼續在這片並不算熟悉的拍賣廳繼續摸索著。

這又是一處角落，周圍堆放的都是食物，蔬菜、肉塊、魚肉，各種常見的不常見的食材都在這邊有條不紊的排列著，櫃子上，頭頂的橫樑上，腳邊的地上，基本上能夠看到的區域都擺放著東西。

除了，距離他不算遙遠的一個櫃子下方，那裡躺著兩個人，相互交叉地堆疊在一起，搞不懂是屍體還只是暈過去的。

萊克看得出來，其中那個穿著幹部服裝的傢伙應該就是致使自己來到此處的人，他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將自己迷惑，恐怕剛才在幻境之中所見到的黑影也是他的手筆，就是不知道那傢伙受到的反噬有多嚴重了。

他緩步向前，腳步蹣跚，或許是在原地停留的時間過久，又可能是意識還沒有重新掌控身體，總之僵硬的身體讓萊克的行走變得很是艱難，只覺得雙腿的肌肉像是被撕裂了一樣，和之前被老爹瘋狂訓練後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