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瓏從眉王那裡熟知宮中情形。見天樞來了,自然韜光養晦,不敢露真章,只微笑著扮人畜無害。
“別笑了,一臉聰明相,裝什麼傻。”天樞穿著白色的珍珠羽衣,拿著一把白孔雀扇,在紫瓏鼻前一揮,紫瓏晃了一下,有些站不穩。
天樞笑道:
“你既沒有什麼本事,那來看看本宮的本事。”
她拉著紫瓏走到鏡子前,讓紫瓏往鏡中看。
紫瓏也是一頭霧水,她什麼也看不到。
“別急,放輕鬆!”天樞在紫瓏耳邊低語。
紫瓏再看向鏡中,眼前逐漸浮現畫面,鏡中瑤雲河被染成了紅色,族人們呈屍河邊,中箭的中箭,挨刀的挨刀,山坡上兩個男人還在抵抗攻擊,另一邊是銘朝軍隊的人,領隊的是眉王手下的李肅和侯處。這兩人搭起弓,箭矢對準了兩個男人的前胸。
“爹,弟弟,小心!”紫瓏大喊一聲。
隨後回到了現實,鏡中的景象消失了。
天樞給她擦乾汗,兩雙美目相顧,她安慰道:
“別害怕,還沒發生呢。”
“娘娘恕罪,奴失禮了。”紫瓏忙躬身致歉。
“說說你看到了什麼?”
“沒有什麼。”紫瓏還在嘴硬。
“我知道你是瑤雲族長的長女,瑤雲在給眉王做事,鏡中的場景就是你們的下場。”天樞道。
“不可能!”紫瓏大聲否定,瑤雲族人善蠱,這也算奇玄之術,但她不信有人能通未來,更不認為眉王會如此狠毒。
“怎麼不可能?”天樞被紫瓏逗笑了,紫瓏雖裝的老道,但畢竟還只是十幾歲的孩子:
“等眉王登上寶座,你們為他做的那些髒事自然不能大白天下,最保險的方式就是把你們一併掩埋。”
“紫瓏妹妹,”天樞又問:
“你看眉王那個做派,像是個信守諾言的正人君子嗎?”
說實話,不像。紫瓏吞了吞口水,眼神飄忽。
“本宮知道,瑤雲族受石當族驅趕,故土難歸,生計艱難。你為眉王做事,無非是為了他上位後,賜還你們瑤雲河流域的土地。也不用這麼麻煩,你為本宮做事,本宮為你殺絕石當人。”天樞丟擲籌碼。
“奴實在沒什麼本事,能為天妃娘娘做事。”紫瓏不敢答應,跟眉王是她爹的決定,自已未經允許,豈能另投他主。
“你何必謙虛,本宮知你蠱術一流,為人勇毅,比你那未見風雨、坐享其成的弟弟強百倍千倍,你跟隨本宮,本宮的事做成了,你回瑤雲當族長。”
天樞很瞭解瑤雲的族規:
“或者,你是想到石敢山裡當聖女。”
“不不,”紫瓏驚恐道。
弟弟若成為族長,一定會讓自已進山,名為奉神祈福,實為忌憚放逐。自已花容月貌,從此和蛇蟲猛獸相伴,枯死山林。
“娘娘,讓我做什麼?”紫瓏被攻陷了。
天樞喜道,她放下扇子,坐在塌邊,俯視著紫瓏:
“那倒不急,你先待在天妃宮,自有你的用處。不過,本宮聽說,瑤雲蠱女能控制男子的心,讓他對你言聽計從?能讓本宮見識見識嗎?”
紫瓏有些為難道:
“娘娘,蠱術也是自傷之術,奴確有此能力,但是對自已的耗損也大,實在不適合演示。”
她見天樞有些失望,趕忙找補說:
“娘娘,請看。”
只見紫瓏解下自已的紫晶石項鍊,託在手上,走到天樞的一個宦官跟前,道:
“請你看看它。”
那宦官見天樞示意,便湊近了去瞧紫晶石吊墜。他突然看到一隻蛾子往自已的眼睛裡飛,眼前霎時灰濛濛地一片,只有紫瓏的身影是清晰的。
紫瓏指著天樞腳下的緬因貓,對宦官說:
“你是它。”
天樞看著那宦官,那宦官果真像她的“果果”一樣,臥在她腳下,抓著她扇子上掉下的孔雀毛玩了起來。
天樞讚道: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
紫瓏打了個響指,那宦官恢復了原狀,一臉茫然站了起來,又立在一邊。
“雕蟲小技而已。”紫瓏自謙。
這時,點星匆忙進來,在天樞耳邊悄悄回了件事。天樞露出個勢在必得的表情,屏退了紫瓏,對點星說:
“叫她來吧。”
來人是孫玉臺。
她憔悴了不少,因為等了許久,在屋簷下還淋了雨,顯得更加神情恍惚、懵懵懂懂。
“世子側妃又來做什麼?”天樞冷冷道。
“娘娘救我!”孫玉臺行完了禮,還是跪在地上不肯起來。
“救你?本宮哪來那般本事!”
“柴彌好像知道了相思引的事。”孫玉臺顫顫巍巍地說。
“什麼相思引?”
相思引明明是天樞引導孫玉臺投給王妃的。
“娘娘?”孫玉臺見天樞不認了,可憐巴巴道。
天樞見折磨她實在沒什麼意思,將其扶了起來:
“你別自已嚇自已,早告訴你,那就是麻醉劑,不是毒藥,不留痕跡,柴彌一個養尊處優的世子,哪來的本事,知道相思引?”
孫玉臺聽她這樣一說,放了些心。
但天樞話鋒一轉,又譏諷道:
“況且側妃你仁善,就你那點劑量,放點血就排出去了,能成什麼事?”
“我······”孫玉臺痛苦地說:
“她像我的母親一樣,我實在下不了死手。”
“那就是現在的結果,”天樞故意問:
“世子醒來,可有和你琴瑟和鳴?”
孫玉臺絞著手帕,咬著嘴唇,答不上話。半晌,憋出一句:
“求娘娘教我,我保證聽娘娘的話。”
說完,兩行眼淚湧出。
“哎呀,你這是何苦?”天樞邊幫她拭淚,邊說:
“這次也算上了一課,對別人仁慈就是對自已殘忍,什麼王妃、世子,難道能比你自已還重要?就這一次了,下次再心軟,我可不見你了。”
“是是是,”孫玉臺連忙點頭允諾,問:
“我需要做什麼?”
“這事不需要你做什麼,你就看著就好,”天樞回道:
“但你不能嫉妒、不能搗亂,心一定要狠。”
“好好,”孫玉臺回說:
“我都聽天妃的。於理您是我的貴人,於情您是我的親人,我的事您也知道,孃家因為我非要給柴彌當小,已經不認我了,父親兄弟都和我斷了關係,娘娘就是我唯一的倚仗。”
聽孫玉臺這樣說,天樞彷彿也有幾分動容:
“我還不如你,我是真的孤家寡人。”
孫玉臺心懷忐忑又千恩萬謝地走了。
天樞看桌上的蝴蝶蘭上蹲著一隻小小的金龜子,她用手指輕輕一彈,自言自語道:
“偷聽?可怎麼把你送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