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兒,你沒事吧!”
崔王妃訊息靈通,也等在紫櫻院。
“沒事兒,我沒事兒,母親。”
柴彌趕忙回:
“多虧了尤顏。”
尤顏本以為會等來一句稱讚,沒想到崔王妃說:
“妻賢夫禍少,出門在外,該低調行事才對!”
尤顏一聽納悶了,這關我什麼事?我哪兒不賢,哪兒不低調。不敢說眉王的不是,就會數落我,是吧!
柴彌見尤顏臉色不對,忙對崔王妃說:
“母親快回吧,你傷了身子,我更難過了。”
崔瑤合還在玉桂院,柴彌又補充道:
“我剛看到了蔣風,讓他去松香院守著吧,那裡沒個可靠的人,仔細監守自盜。”
“這點兒小事,彌兒做主就是。”
聽到這裡,尤顏和蔣風對看一眼。蔣風只能先離開,兩人沒機會說話。
“你叫他去松香院做什麼?”尤顏語氣不善。
“什麼‘他’?”柴彌裝傻。
尤顏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
“啊——”柴彌大叫一聲,“哦哦,知道了,蔣風,你看小舅子住著人家的房間,不叫他去松香院,難道去住侍衛們的大通鋪?”
尤顏鬆了手,單間是好些。他畢竟負了傷。
“勞煩梁太醫也給我看看。”
柴彌本就沒事,太醫院那邊找的也是糊弄事兒的梁追遠。
“是是是,世子妃請跟我來。”
梁追遠說話有些迷糊,本來就是半夜三更還加班,狀態不佳。
“都是些外傷,梁太醫累了的話,給我些藥膏,我塗一塗就好,上次的活絡止血散不錯。”尤顏道。
“好好好,”梁追遠巴不得怎麼省事怎麼來,他看病雖一般,配藥卻是好手,“不是我自吹自擂,那藥膏治跌打都是大材小用,治刀劍傷也沒問題。”
“那就請太醫多給我一些,本世子妃流年不利,省得下次還勞煩您來一趟。”
梁追遠索性把帶來的活絡止血散都給尤顏了。
尤顏出門,碰上了子明。
“你去哪兒?”尤顏問。
“稟世子妃,世子讓我去告訴蔣風,明天去眉王府把府裡的人接回來。”
聽子明這樣說,尤顏才記起海螺、鈴鐺、子健還在眉王府。
“他好不容易逃出生天,怎能再羊入虎口,”尤顏便道:
“天馬上亮了,辛苦你去一趟吧,蔣風那個人很魯莽、不識禮,剛我們和眉王有衝突,你大方得體又持重,你去我才放心。”
“是!”子健高興道。
尤顏回去屋裡,柴彌眼睛睜的老大,剛尤顏和子健的對話聽的一清二楚,尤顏狠狠盯他一眼,道:
“別搞事!”
“我指派下人辦事,怎麼搞事了?”
尤顏在鏡子前往臉上塗藥膏,不理會。
“我給你塗。”柴彌說。
“不需要。不敢勞您大駕,等會兒要真有什麼,你老孃不得吃了我?”尤顏潦草塗完藥,換了外衣,又要出門。
“你去哪?”柴彌急了。
“這禮服壞了,我拿去松香院,讓青嵐補補,這王府大概也只有她能幹這事兒。”
柴彌聽尤顏去松香院,猜她去見蔣風,大聲道:
“什麼下人?這麼體面,勞煩世子妃親自去,我都過意不去,不必去,讓她來就是。”
鞦韆聽到世子的聲音,以為在說自已,趕忙跑進來。
尤顏說:
“別管他,你自去,抽風呢!”
尤顏說完,去了松香院,天亮時見到了蔣風。
“挺能幹啊,怎麼跑出來的?”尤顏問。
“託世子妃的福,園子裡那會兒,世子暈倒了,我就趁亂跑了。”蔣風老實道。他身上有淺淺的香草木味,應該是剛沐浴過。
“你可真厲害,那會兒跑了,我後面白演了。”尤顏說著把從梁太醫那兒騙到的藥放在桌上,道:
“快上藥吧,別真死了!拖累王府!”
接著又埋怨道:
“你可真會躲,出了事就回來,我跟你講,你可別真拖累了王府。”
“我不回來才會拖累王府。”蔣風小聲說。
“你說什麼?”尤顏問。
“沒什麼,”蔣風打量尤顏一圈,忽然輕輕拍了下她的胳膊,尤顏感到一陣鑽心之痛,齜牙咧嘴地看著蔣風。
“你胳膊傷的很重。”
“我能不知道嗎?”尤顏罵道,她只是沒來得及治那兒,那兒有之前採玉露受的舊傷。
“白眼狼,你恩將仇報啊!”尤顏也是半點虧不吃,朝著蔣風后背猛猛捶了一拳。
這一拳把蔣風捶的吐了一口血,尤顏一看自已手上,也是血。
“我不是有意的,我不知道你傷在這裡。”尤顏趕忙擺手求饒,挽回道:
“我給你上藥,我給你上藥。”
蔣風的面板在燈下有一種玉一般的潤感,這玉還因為蔣風的緊張染上了一層淡淡的草莓色。
尤顏卻是輕車熟路了,前世金幻羽去做一些見不得人的“髒活”,負傷了總在她明顏宮裡處理,有時尤顏高興,覺得好玩兒,也自已上手。
“金幻羽是你很重要的人嗎?你是因為我像他才救我的?”蔣風問,他的聲音有些滄桑,不似他的臉那樣少年。
“怎麼,這會兒得了甜頭,想認了?”尤顏揶揄道。
“我不是他。”蔣風犟嘴。
“你別亂動,”尤顏掰著他的肩膀,把紗布纏好,繞到前面時,看到蔣風的臉像兩個蘋果,眼神亂飄不敢看她。
“好了!”尤顏把剩下的藥歸置到一起,道:
“你別誤會,我是看在你給了劉清徽一箭的份上。”
“哦,”蔣風回道:
“可惜,沒中要害,他大概還活著。”
“就這樣吧!他那樣的人,毀了容,瞎了眼,怕是比死更難受。”尤顏高興道。
她不信,這樣醜陋、殘疾的,蟲豸一般的劉清徽還能蠱惑得了尤阮。
其實,劉清徽比她想的還要慘,他被扔出王府時,還讓毒啞了。
“呀呀呀!”
劉清徽落腳在祥寧客棧,遇上了他昔日的老闆,祥雲班的班主。班主趁機落井下石:
“快來看啊!大家快來,眉王府的紅人,咱們的臺柱子回來了!”
班主叫來祥雲班的其他人圍觀臥床的劉清徽。
劉清徽的右眼簡單地包紮了一下,還在往外滲血。三個時辰前被灌了啞藥,這會兒嘴唇還是黑紫。
他是梨園行叫好又叫座的名角兒,從縣城到京城,從來都是一票難求,整個戲班都靠他養,平日班主也須仰他鼻息。
“嘿嘿嘿,魏晉散人怎麼成這樣了,離了咱們祥雲班,話兒都不會說了?”
“哼,準備攀高枝,結果從高枝上摔下來了,真成‘散人’了。”
劉清徽聽著昔日同事們的奚落,有口難言。他並非有意離開祥雲班,眉王府有什麼好?他不想做那家生子,只是尤顏勢大,他不知怎麼得罪了她,但是為了保命,只能抱更大的大腿。
“大家夥兒,班主,好歹積個德,師兄都這樣了,就別說風涼話了,讓他好好休息,不枉咱們共事一場。”跳出來幫劉清徽說話的是他的師妹劉紙絨。
那些人說三道四地散了,劉清徽感激地看了眼師妹。又累又氣又疼,劉清徽昏睡了過去。等到醒來時已經是黃昏,他口渴,可是沒人理他,他便起身尋水。
這會兒,祥雲客棧都是吃飯的人,夥計都在一樓。他叫不出聲音,只能下樓去找水喝。
到樓梯時,正好路過班主的房間。那房間窗戶紙上有個洞,隨意瞟過去,見劉紙絨坐在班主懷裡。
“乖乖,你想這樣好的主意,剛怎麼不說?這會兒那象姑館已經開始做生意了,顧不上買人了。”油膩的班主握住劉紙絨的手,使勁揉搓。
“我也是看他那個樣子,才想到的。等明天賣去不就得了。你想吶,劉清徽啊,魏晉散人,謫仙般的人物,有多少人想一探芳澤,賣了他可能得不少錢。”劉紙絨挑眉,得意道。
“他都那樣了,瞎了一隻眼,又不能說話。”班主嫌棄道。
“你裝什麼?你什麼變態沒見過?”劉紙絨啐道:
“好這口的有錢人,可不老少。你說你是不心疼了啊?我知道你打我師兄的主意不是一兩天了。”
“乖乖,你冤死我了!”說完,兩人膩在一起。
劉清徽聽著,猶如五雷轟頂,一陣噁心湧上,他乾嘔了一聲。
“誰?”屋內的兩人察覺。
出來一看,劉清徽已經下了樓梯跑了。
“愣著幹嘛?快帶人追,可別讓銀子跑了。”劉紙絨厲聲催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