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棠在官洲停了下來,她打算等害喜症狀輕些再離開。
最近她太遭罪了,吃什麼吐什麼,人都瘦了一大圈,面色蒼白得很。
驚雪每每見她這個模樣都心疼壞了,她急得團團轉。
她不知道要做什麼才能緩解小姐的痛苦。
“好了驚雪,我沒事。”
“只是沒有多少胃口罷了,不礙事。”
沈青棠見人的眉頭皺不停,忍不住出聲安撫人。
害喜並不是病,所以她不擔心。
“小姐真的沒事嗎?”
小丫鬟看著她的肚子,眼中的擔憂藏都藏不住。
“我突然間想吃點東西了,好驚雪,你去拿些東西來。”
“要辣的。”
最近她吃不下的時候就愛吃些辣的,這樣就會有胃口。
“奴婢現在就去。”
一聽見她想要吃東西,驚雪比任何人都要開心。
驚雪一離開,房間就安靜下來了,沈青棠嘆了一口氣。
她是真的沒有想到,懷一個孩子,會如此的艱辛。
她以為肚子這麼大了是不會再害喜的,萬萬沒想到,除了害喜之外,她的小腿偶爾還會抽疼。
那種疼要怎麼形容呢?她形容不出來,只知道路都走不了了。
“孩子,別折磨孃親了。”
她這輩子,一點都不想吃苦。
驚雪很快就拿吃的來了,她的身後還跟著赤雪。
沈青棠原本想動筷,但見到赤雪,她索性不動了,她連呼吸都放輕了。
她知道赤雪來做什麼的。
“暫時沒有發現探子。”
這句話像是安心丸,沈青棠剛剛還高高懸掛的心瞬間放下了。
太好了,這也就說明,陳策安暫時沒有追來。
看來陳策安身邊的人也挺笨的,都半個月了, 還追查不到她。
沈青棠有些沾沾自喜,胃口都好了些。
等她吃飽喝足,她還不忘呢喃一句:“希望陳策安永遠都不要找到我。”
她離開之前用卑劣手段將他藥倒,他們之間也算是決裂了。
他應該恨不得她死去了吧?
沈青棠想到這裡,嘴角彎了彎,恨才是對的,她希望他恨她恨到不找她。
情愛,是最雞肋的東西。
她不需要。
沈青棠的心又硬了些,她不再去想有關於陳策安的一切。
……
而另一邊的陳策安活在了無邊的痛苦中。
他一邊告誡自已不要再愛沈青棠這樣的女子,可每天都會想起沈青棠。
他會想起她笑著和他說話的樣子,也會想起她挽著他胳膊要親親的樣子。
她就像是一陣風,短暫的吹過他。
陳策安從前根本就不懂情愛,如今卻為情所困,他自已都覺得好笑。
“沈青棠。”
她真的很該死。
一個人要是想沒有弱點,那就要將能威脅到自已的一切東西都剷除。
沈青棠是他的弱點,她總能讓他心神不寧,她必須死。
陳策安簡直要瘋,心中的恨意久久不散。
可他到現在還捨不得對她下殺令,他知道,他自已更該死。
可他就是……就是捨不得,捨不得她受傷,捨不得她擔驚受怕。
她還懷著孩子,他不忍她挺著肚子四處躲藏。
陳策安唾棄這樣的自已,也很討厭這樣的自已。
可沒辦法,他的心已經完完整整的掛在沈青棠的身上了。
除了她,他誰也不要。
陳策安越想越委屈,這些日子,他的眼淚比這些年流的血還要多了,一顆顆淚珠飽滿得很。
可惜,這一切,沈青棠都無從得知。
她就算知道,大概也不會在意吧?
他哭了?關她何事?
陳策安的眼尾紅得很,桑槐就是這個時候進來的。
他讓人追查了好些日子了,終於查到一點關於夫人的線索了。
“主子,夫人她……”
桑槐剛起了一個頭,他的話就被人截停。
“她不配為本官的夫人。”
這話有賭氣的成分,陳策安一臉的怒意。
桑槐下次要是還犯這樣的小錯誤,那也不必待在他的身邊了。
“是。”
桑槐的心尖顫了顫,不讓人喊夫人,那他該如何稱呼人?
沈小姐?沈姑娘?
“屬下查到沈姑娘路過岐舟山,岐舟山地處中原地帶,那是最四通八達的地方。”
“往南走可去南邊江南,嶺南地帶,往西可去小部落,往東可去臨海地帶,往北,可直達晉國。”
“沈姑娘的行蹤就在岐舟山這裡斷了。”
桑槐說這番話的時候斟酌了許久,最後他稱了沈青棠為沈姑娘。
然而他並不知道,他又踩雷了。
陳策安的臉色更難看了,沈姑娘?
她生已經是他的人,死亦是他的鬼,他們早已行了周公之禮,還沈姑娘?
他討厭這個稱呼。
沈姑娘這個稱呼,彷彿在昭示著他和沈青棠再無可能。
他就更厭惡了。
“繼續查夫人的下落。”
“暗地裡查,莫……嚇到她。”
陳策安冷著臉吩咐,說出來的話卻怎麼聽怎麼溫柔。
桑槐:“……”。
“是。”
他一個下屬,到底不敢多說什麼。
只是他也有自已的小心思,臨走到門口的時候他還在想:主子怕不是被夫人吃得死死的了?
也不知道主子是不是能聽到他的心聲,桑槐下一刻聽見陳策安又開了口:“莫嚇到她,嚇死了的話,人皮就沒有彈性了,就做不成人皮燈籠了。”
桑槐有一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他總覺得主子嘴巴再硬下去,夫人就更不愛他了。
不過,這些不該是他考慮的事情。
他繼續去查探沈青棠的下落了。
岐舟山有四條路,沈青棠會走哪一條呢?
陳策安頭一次有些猜不透人,一開始他覺得沈青棠一定會去南邊的江南地帶,可後來他又覺得不可能。
至於為什麼不可能,他也說不出個原因。
她總不能去漠北吧?
漠北可是別朝領地了,她去的話,可能會有危險的。
不過,她應該沒蠢到跑到他的老巢去?
陳策安越想越覺得有可能,沈青棠並不知道他是晉國人,更不知道他是被廢棄的晉國太子。
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念頭一起來,陳策安就越發覺得沈青棠會在那。
她可能覺得他不會去晉國?
“滾進來。”
桑槐走不久又被喊來,他一臉懵。
“主子?”
他不敢抬頭,等著吩咐。
“讓人盯著漠北都城,若有可疑的人,立馬來報。”
“讓人著重盯著身懷六甲的婦人。”
不管沈青棠跑到天涯海角,他都要將她抓回來,讓她後悔自已犯下的一切錯誤。
此刻的沈青棠還在官洲,她並不知道自已的行蹤快暴露了。
她並不覺得陳策安能再一次尋到她。
第一次是她疏忽了被抓到,第二次,她絕對不會再疏忽。
“小姐,他醒了。”
驚雪見床上的人手指動了,她立馬一臉驚喜的告訴沈青棠。
沈青棠當然也看見了,她走向床邊,等著人醒來。
床上的少年約莫十五歲左右,一張白皙的小臉帶著稚嫩,沈青棠救下他的時候,他一身張揚的紅衣,頭髮高高綁起,小臉煞白,受傷了。
原本沈青棠是不想給自已找事情做的,她是被碰瓷的。
少年就算昏迷著還緊抓著她的袖擺,不得已,她只能將人救了,就當是給肚子裡未出世的孩子祈福了。
“驚雪,你去將藥端來。”
沈青棠見人的眼瞼也動了,也知道他要醒了,所以吩咐人去拿藥。
驚雪剛走,床上的人就睜開了眼睛。
一雙鳳眸乾淨清澈,他先掃了四周一眼,最後將視線定在了沈青棠的身上:“姐姐。”
他整個人因為這個稱呼都生動了許多,沈青棠的眉頭輕皺,不過,她到底沒開口說什麼。
不過只是一個稱呼罷了,隨便人怎麼喊。
“是姐姐救了我嗎?”
他的手再一次捏住她的衣襬,語氣滿是感激。
沈青棠有一瞬間的晃神,太像了。
其實她會救了這個少年還有另一個原因,他很像陳策安。
若將他眼角的那顆硃砂淚痣遮住的話,就更像了。
這個少年和陳策安有什麼關係嗎?
沈青棠也不知道自已出於什麼心思救下了這個和陳策安有點像的人。
罷了,總歸是做了一件好事?
或許他是陳策安的親人?
她救了陳策安的親人,也算是還他一恩。
“喝藥吧。”
她讓驚雪將藥放下之後就要離開,可她的袖子又被人抓住。
“謝謝姐姐。”
少年乖巧無比,一雙眼睛牢牢的盯著她。
沈青棠輕點了下頭,到底離開了。
她盤算著等人好一些就讓人離開,最多留他兩天。
可讓沈青棠沒想到的是,這個十五歲的少年是晉國皇族,他叫晉池鉞。
他得知沈青棠要去漠北都城,表示可以帶她進城。
沈青棠簡直不要太幸運,她想去漠北,最近正在頭疼沒有進城的路引,老天轉頭就將“路引”送來了。
晉池鉞是晉國皇帝的第十四個兒子,也是皇后的幼子,已被封為鉞王。
“姐姐歡喜就好。”
“只要姐姐有需要,阿鉞都能幫姐姐。”
晉池鉞笑得歡喜,他這次貪玩溜出宮,沒想到會遇見刺客,要不是姐姐救了他,他的小命肯定都沒有了。
所以晉池鉞異常喜歡和沈青棠黏在一起,也喜歡和她聊天。
“姐姐嫁人了嗎?”
這一天,他看著沈青棠的肚子,終於問出自已最關心的問題了。
這麼久了,他都不曾見過姐姐的夫君。
是死了嗎?
如果真死了的話,那死的也太好了。
沈青棠倒是沒想到他對這個好奇,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她隨口回應:“嫁了。”
她和陳策安都有孩子了,就算沒辦過成親禮,也算是嫁過他了吧?
“那……”
晉池鉞還想問她夫君去哪了?可見人不想多聊,他也就沒再問。
沈青棠卻自顧自的開口:“夫君早亡,我只是平平無奇的一名寡婦罷了。”
晉池鉞卻壓抑不住的開心,眼中的歡喜都要掉出來了。
他要被幸福砸暈了,他想:完了,他要當爹爹了。
他看著沈青棠的目光越發的炙熱,好在他還知道剋制。
沈青棠對此一無所知,她只想著入了漠北城之後就和人分道揚鑣。
畢竟晉池鉞長的很像陳策安,她越看越覺得怪怪的。
當然,兩個人雖然臉長的像,但風格卻是不同的。
說實話,陳策安更好看。
就在晉池鉞還在被幸福衝昏頭腦的時候,沈青棠回房休息了。
最近看著晉池鉞,她就總想起陳策安。
這會,她不禁又在想,都一個月了,陳策安真的尋不到她嗎?
這樣的平靜是她喜歡的, 但她總覺得有些奇怪,但是哪裡奇怪她又說不上來。
“唉。”
她嘆了一口氣,整個人側躺著,心裡憋著事就是不好。
希望這次能順利的進漠北城,這樣她就不必擔心陳策安追來了。
他不是晉國人,又是他國重臣,晉國國都,他勢必進不來,到時候她就能安心了。
陽春三月,沈青棠孕滿七個月,她的身體變得更是笨重了些,肚子也更大了。
晉池鉞身上的傷已經好了,她打算就這幾天和人一起進去漠北。
“姐姐,這個是辣的,很好吃。”
“你快嚐嚐。”
這一日,她和晉池鉞在用膳,人主動的給她夾了一筷子的魚肉。
沈青棠和他說過無數次了,她叫沈青棠,可他總愛這般喊她姐姐。
可能是因為晉池鉞長的好看,也可能是因為他看起來很純真,她倒是也沒多排斥他喊姐姐。
可這夾魚肉,她……
沈青棠看了他一眼,發現人目光灼灼的看著她:“姐姐不是喜歡吃辣的嗎?”
他的理由無比的正當。
沈青棠沒說什麼,只是胃口突然不是很好,她隨意的扒拉幾下就不吃了。
晉池鉞見她沒碰過他夾的魚肉,滿臉的難過。
少年心事總藏不住。
……
汴京。
桑槐帶著快馬加鞭送來的密信趕來了書房。
彼時陳策安正一臉沉默的站在窗前,他周遭滿是陰暗。
桑槐遞上信之後就退下了。
所以他根本就不知道為什麼安靜的書房下一刻傳來噼裡啪啦的聲響。
主子生氣了,為什麼生氣呢?
信上寫了什麼?
陳策安惡狠狠的盯著信上的字,好得很,沈青棠居然真的敢去漠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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