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塵在洞廳裡來回踱步,神色越等越焦急時,王剛舉著火摺子慢慢悠悠地從石門入口爬了出來。
“裡面有什麼?”陌塵問。
“回主人,裡面有個人。”大概許久未說話,王剛的聲音聽起來很是沙啞。
“人?”陌塵愣了一下。
怎麼會有個人?
石柱上明明沒有人形圖案。
“一具骷髏嗎?”陌塵下意識的抿了抿嘴,如果被囚禁的是人,那也應該只剩下一具骷髏。
王剛機械地搖搖頭,空洞的眼神,看不出絲毫情緒。
“不是骷髏?”陌塵更加疑惑了。
強如噬魂獸的妖獸肉身都化作了塵埃,只剩下一縷殘魂,難道……人還能肉身不腐嗎?
“不會還活著吧?”陌塵下意識後退了幾步。
王剛呆呆地杵在原地,一動不動,活像個死人。
陌塵見他半天不吭聲,心知王剛可能無法判斷,隨後又讓他下到地底,並命令道:“確認他究竟是活的還是死的,最好把他給我扛上來。”
陌塵當然沒有指望王剛能把那人抬上來,就算是死人也一定被什麼鎖著的,要還是活人,那就不是王剛抬他了。
他只是想用王剛這個傀儡去試試水罷了。
畢竟關在這裡的可能都是大凶大惡的存在,他可萬萬不能再親自去犯險了。
能僥倖從噬魂獸嘴裡逃脫,那是因為它剛好是具殘魂,而他又剛好有個眾生塔。
但他無法確定下一個房間具體關押著什麼,更不敢保證每個房間他都能應付得了。
就在他暗自盤算時,石門口突然探出一隻血肉模糊的手,猛地抓在石門上,力道之大,震得石門顫響一聲。
水猴不自覺地往後猛退一步,將站在身後的陌塵冷不丁地撞倒在地。
陌塵疑惑地看了眼水猴,心說你他媽個傀儡還會怕?
下一秒,一個人頭從石門口探了出來,人頭亂髮披肩,完全看不清臉,脖頸處的衣領被血液染得猩紅。
可能由於上來的臺階不好走,那人頭突然側晃了一下,這一動將陌塵嚇得從地上蹦了起來,飛快地朝著出口跑去。
然而,洞道口雖被王剛和水猴子清理了一番,但火山蜥屍體仍舊堆積了大半個洞道,只能勉強夠一個人爬出。
慌亂中,陌塵腳一滑,一頭紮在地上稀碎的血肉中,血水糊了他一臉。
陌塵一抹臉,忍不住回頭望了眼,只見那人頭已搖搖晃晃探出半個身子,衣服破破爛爛,渾身是血。
藉著插在石桌上火摺子發出的微光,甚至還能清楚地看見血液順著衣袖往下滴。
這是個血人嗎?
血能流盡無數歲月?
這得有多恐怖?
陌塵有點懵,一時間各種驚世駭俗的想法在腦子裡亂竄,腳下發軟,踩在地上稀碎的血肉中不停打滑,半天站不起來。
卻在這時,站在前方的水猴子突然走了上去,提著那人的腦袋用力一拽,將頭和身子拽了出來。
陌塵錯愕一瞬,臉上糊著火山蜥的血液,讓他看不清,不經意間又用粘滿血液的雙手抹了把臉,本就滿臉是血的他,雙眼更加糊得看不清了。
他索性將頭貼在一具不那麼稀碎的火山蜥屍身上蹭了蹭,感覺將黏膩的血液蹭掉了一些,才轉過頭看去。
卻見,洞口在此刻又探出一個頭,一顆血淋淋的頭,頭髮和臉上都在滴血,像是被血糊了眼,那顆頭伸在地面上,左右轉著圈,像是在考慮從哪兒上來。
陌塵雙眼直愣愣盯著那顆血頭,心都哽在了嗓子眼,大氣不敢喘,突然腦子裡宛如一道靈光閃過,頓時明白了過來。
媽的,這不是那個王剛嗎?!
他丫的,竟然真的將人扛了上來。
那血人是被血池裡滲下的血水淋的。
而王剛頭上的血自然是在扛血人的時候蹭的。
不過,被扛上來這人,有血有肉的,衣服上雖佈滿孔洞,但也完全不像是被囚禁了無數歲月的樣子,半點被歲月風化的跡象都沒有。
這又是什麼情況?
到底是死的還是活的?
要是活的,那豈不是給他扛上來個雷?
陌塵嚥了一口唾沫,向王剛喊道:“他是活的還是死的?”
水猴子和剛爬上石門的王剛同時扭過頭來直愣愣地看著陌塵,那樣子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死的。”王剛木訥地說道。
“死的?”陌塵微微皺起眉。
難道是一具儲存完好的乾屍?
如此想來,陌塵淡定了不少,手腳也不再打滑了,步履穩健地走在鋪滿血肉的地上。
來到水猴子身邊,見血人臉朝下躺著,又忽然停了下來,對水猴子說:“把他翻過來看看。”
水猴子嗯了一聲後,乾淨利索的將人翻了個面,還抄了一下血人溼漉漉的頭髮,將血人臉露了出來。
陌塵踮起腳,欺身看去,血人一隻眼睛是空的,像是被什麼洞穿了,額頭上也有一個小指粗的窟窿。
陌塵長舒一口氣,終於確定這人死得不能再死了。
他果斷蹲下身子,撩起血人身上衣服,在他身上一頓搗鼓,又是摸又是瞧,此刻的他活像是個驗屍官。
那血人的身上到處都是大大小小的窟窿,暗紅的血漬佈滿全身。
陌塵捏著那些乾涸的血漬,感覺還有些溼潤,似乎才死了沒幾天。
這又是什麼情況?
被囚禁的人在幾天前被什麼弄死了?
還是……?
陌塵思索著各種可能,但一時也想不明白,他決定親自下去看看,靠死人傀儡怕是弄不明白什麼。
臨到洞口時,他又停住了腳步,回頭問向王剛:“下面還有人嗎?”
傀儡王剛搖了搖頭。
陌塵感覺問得不夠妥,於是再問:“還有其他什麼嗎?比如說生魂?”
王剛遲疑了一下,似乎不明白生魂是什麼,但還是搖了搖頭。
“那兇獸呢?比如……火山蜥?”
王剛看了看滿地的火山蜥屍體,依舊搖了搖頭。
問完之後,陌塵滿意地點了點頭。
一旁的水猴子呆呆地看著他倆,不知為什麼,也跟著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陌塵堅定了下心神,朝石門裡扔下一個火摺子,然後佝著身子,撅起屁股,低下頭,朝石門裡看去。
過了好半天,除了孤零零的火摺子躺在地上竄著火苗,四下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
他好似終於確定裡面安全無異了,才開始抬腳走下懸梯。
下到一半時,他無意間抬頭瞥了眼水猴子,它身上散發而來的腐肉味,像是在無聲地嘲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