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早輕手輕腳地關門,往前走了一步,差點被絆倒。
她垂眸,看到一隻通體發黑的狗。
姜早愣了愣,是公園那隻狗,還是那個模樣,只不過毛髮平順,體型也比那時候大了一圈。
小狗平日裡見到陌生人都要咬,見到姜早卻親切地貼上去。
它的熱情讓姜早十分有壓力,她走到沙發那邊,忍著疼蹲下身子,手輕輕摸了摸它。
“他還真把你帶回來了。”
姜早彎彎唇,牽扯到唇角的傷,皺著眉呲牙咧嘴。
小狗咧著嘴,好像在笑。
姜早在唇邊豎起一根手指頭,示意它安靜一些。
“他還在睡呢,你小聲一點哦。”
姜早安撫完小狗,想著要走,看到它漆黑的眸子,又去給它找了狗糧,喂完小狗才出門。
她身上只穿了件校服,羽絨服在謝京嶼的房間裡,姜早怕再進去,會把謝京嶼吵醒。
她走的時候只拿了手機。
外面天寒地凍,一件校服不足以禦寒。
好在她提前打車,車裡也有空調。
回到淮安街,看著街上堆積的雪,姜早覺得跟做夢一樣。明明走的時候還沒下雪。
她往裡走,風呼呼得颳著,鼻子酸酸的。
還沒走到門口,就聽到理髮店一陣嘈雜。
看到從裡面跑出來的人,姜早頓在原地。
說實話,姜早不確定薑蓉在不在,她只是想碰碰運氣,她想看看她是不是跟別人離開,不要這個理髮店了。
來的時候,心裡打著鼓。
如果薑蓉不在她該去哪?
十幾米的距離不算遠,姜早能清楚地看到薑蓉臉上的淚痕,四目相對,那是隻有母親能給孩子的安全感,姜早有很多問題想問她,可最後滿腹的話最後只能化成一句委屈。
她說,“為什麼不要我?”
薑蓉微微張唇,顯然沒從姜早的突然出現中回神。
她眨眨眼,胸口劇烈起伏著,最後看到姜早臉上的傷,呼吸微微一滯,她表情冷下去,“誰打的?”
姜早表情一愣,看到薑蓉跌跌撞撞地走過來。
她看著她的臉,想要抬手想要摸,卻不敢,“誰打的?”
姜早扯唇,剛要說話,巷口傳來一道聲音。
“蓉蓉。”
是劉奇軍和那個女人。
謝京嶼把人打得半殘,那個女人扶著他一瘸一拐地走過來。
劉奇軍臉上的傷比她還要嚴重。
卻還是不肯放棄她。
想起這些日子的經歷,姜早身子一抖。
濃密捲翹的睫毛扇了幾下,她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
薑蓉扶住她的胳膊,力氣很大。
劉奇軍說話很麻煩,“蓉蓉,早早不懂事,自已跑回來了,我這就帶她走。”
薑蓉捏著姜早的胳膊,她臉上沒什麼表情,姜早微微睜大眼睛,她怕薑蓉下定決心把自已送走。
她慌亂地想要說些什麼,“不是,”
話還沒說完,卻被薑蓉打斷,她嗓音淡淡地,“她身上的傷怎麼回事?”
薑蓉目光冷凝,她掃了一眼劉奇軍和女人。
兩人臉上劃過微妙的尷尬,劉奇軍連忙解釋,“這幾天一直下雪,路上滑,車翻了,就摔成這樣了。”
“車翻了?”薑蓉冷笑,“車翻了可摔不出這樣。”
劉奇軍旁邊的女人癟癟嘴,“跟你說是車翻了,你不信,那你覺得是我們虐待她了?”
薑蓉閉了閉眼睛,一字一句重複,“我說了,車翻了,可摔不出這樣。”
女人聲音不耐煩,“那你說怎麼才能弄成這樣?”
“怎麼樣?”
薑蓉低眸,走到兩人面前,抬手一巴掌,狠狠扇到劉奇軍臉上,“怎麼也得是這樣才能打出來的吧。”
劉奇軍身上本來就有傷,這樣被打,整個身子都歪過去,臉上火辣辣地疼。
那個女人見自已男人被打,瞪大眼睛,“你他媽有病嗎?”
她上手就要打薑蓉,可薑蓉也不是好惹的。
沒等女人上前,她一腳踹到女人肚子上。
女人昨天捱了謝京嶼一腳,肚子本來就疼,薑蓉這一腳踢過來,她哎呦了一聲,摔到地上。
薑蓉從看到姜早臉上的傷,心就疼得快要窒息了。
她自認為自已對姜早不算好,可這麼多年,她沒捨得碰姜早一根手指頭,她不過把孩子交給他們幾天,她傷痕累累地跑回來。
她不敢想,她的女兒得有多無助。
胃又一陣一陣地疼起來,薑蓉疼得臉色泛白。
可她沒倒下,她看著劉奇軍和那個女人,滔天的怒火從心口往外冒,她指著他們,手指因為情緒激動都在顫抖,她崩潰地大喊著,“你們怎麼敢的,你們怎麼敢打我女兒,你們要死嗎?”
太疼了,渾身疼。
這幾下完全不解恨,薑蓉去拿門口的棍子。
鄭天成想要幫他,薑蓉搖頭,“不需要你幫,那是我的女兒,”她聲音哽咽,“是我的女兒。”
她腳步不穩,卻還是走到劉奇軍面前。
棍子狠狠抽到男人身上,她的嗓音嘶啞,整個人有些癲狂,“你怎麼敢,她不是你的女兒嗎?你答應我的什麼,你說你要帶她過好日子,你怎麼敢言而無信?”
劉奇軍疼得抽氣,巷子裡傳遍男人和女人痛苦的叫聲。
不一會兒,巷口圍滿了看熱鬧的人。
姜早站在旁邊,她就那麼看著薑蓉,眼裡有點不敢相信,薑蓉居然在為她出氣。
十幾分鍾過去,姜早渾身都凍僵了。
她沒想過離開,就站在那兒,愣怔著,心裡有著怪異的感覺。
可被毆打的畫面在腦海一遍一遍播放,姜早心裡又有些麻木。
她一動不動,突然不知道自已應該做些什麼反應。
接著,她整個人被裹進一個溫暖的懷抱,因為著急,少年的胸膛起伏著,他喘著氣,呼吸粗重,抱著她的時候咬牙切齒,“穿那麼少出門,姜早,你要死啊?”
謝京嶼穿著一個長款羽絨服,他直接敞開懷,把姜早攬進懷裡,兩人捱得很近,身後是少年身體火熱的溫度,姜早吞了口口水。
還未說話,巷口警笛聲傳來。
見警察來了,巷口的人一鬨而散。
穿著警服的警察走進巷子,問,“誰報的警?”
“我。”
謝京嶼把羽絨服脫下來給姜早穿上,姜早被裹在寬大的羽絨服裡。
“我報的警,”姜早指著劉奇軍和那個女人,嗓音清亮,“我舉報他們綁架,毆打,猥褻未成年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