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謝京嶼不太喜歡回憶當時那個場景，總能讓他時不時想起另一個畫面。
幽暗的房間，落入縫隙灑在地上的月光，被綁在屋裡的女人，那雙永遠睜不開的眼睛。
現在是晚上九點多，夜裡靜悄悄的，偶爾有車從馬路上疾馳過去，最後變成一個光點消失在姜早的視線。
姜早看著謝京嶼眉頭緊鎖的模樣，不知道他想到什麼，只是感覺他不開心，從齊晟說那個女生的故事時，他情緒就很明顯地低落下來。
姜早不知道他為什麼不開心，但還是伸手扯了扯謝京嶼的衣服，嗓音輕柔，“別想了。”
謝京嶼長睫微垂，望進姜早那雙琥珀般的眸子。
他勉強勾唇，吊兒郎當的模樣，“擔心我啊？”
姜早搖頭，指了指自已身上被蚊子叮出來的包，“我要被蚊子咬死了，我先回家了。”
謝京嶼：“……”
……
國慶假只有兩天半，外面炎熱擁擠。
姜早幾個也沒了出去遊玩的心情，每天去圖書館集合學習。
兩天假期很快就過去。
早上六點多，薑蓉一如既往被疼醒。
聽著外面姜早離去的聲音，一聲隱忍的嗚咽從喉口滑出，半個小時過去，薑蓉從床上起來，剛疼出一身冷汗，身上黏黏糊糊的，她徑直去了浴室。
沒一會兒，裡面傳出水聲。
洗完澡，薑蓉圍著浴巾出來，她胳膊上遍佈著青青紫紫的痕跡，是她這些日子疼得時候自已掐的。
薑蓉一屁股坐到沙發上，從茶几的煙盒裡抖出根菸，她叼在嘴裡，剛要打火，腦中響起醫生的囑咐。
“胃癌中期，必須儘快來醫院進行治療。”
“下次讓你家人一起來。”
“切忌菸酒。”
薑蓉嘴裡的煙抖了又抖，漂亮的狐狸眼狠狠眯了眯，打火機明明滅滅，眼底看不出什麼情緒。
薑蓉拿了面鏡子，看了兩眼。
鏡子裡的女人面色枯黃，乾瘦。
她盯著看了會兒，還是沒把嘴裡的煙扔進垃圾桶。
這時，有人敲門。
薑蓉叼著煙站起來，提了提快要脫落下來的浴巾。
她開門，嗓音沙啞，“找誰？”
門口站著個穿灰色西裝的男人，薑蓉看到他的臉時，心下狠狠一震。
男人看著40多，個比薑蓉高大半個頭，面部黝黑，臉部硬朗，雖然老了，但能看出他年輕時有一張英俊的臉。
他看到薑蓉時，唇瓣抖了抖，眼底淚涔涔，“蓉蓉。”
秦蓉默聲，沒有回答他，只是心下震動地厲害，攥著門把手的手倏然用力，泛白的唇緊緊抿成一條直線。
六點多的天，太陽從東邊緩緩升起。
薑蓉換好衣服，出來倒了杯水，遞給男人。
男人坐在沙發上，有些侷促地接過水。
接水的時候他抬眼看一眼薑蓉，薑蓉面無表情地坐在旁邊的沙發。
“蓉蓉，18年不見，你還是這麼漂亮。”
薑蓉斜眼瞥他一眼，扯了扯紅唇，“時隔18年，我也沒想到，你黑成這樣。”
男人摸摸自已的臉，窘迫地笑了兩聲，“我這幾年做生意，走南闖北，也不做防曬，自然會黑。”
話音未落，薑蓉已經開啟電視。
電視機的聲音幾乎要掩蓋住他的話。
男人低眸，還以為薑蓉不想理自已。
薑蓉翹起二郎腿，把電視的音量調低，手上不停地換著臺，冷冷出聲，“劉奇軍，說說吧，你想幹什麼？”
劉奇軍抬頭，愣了半晌，然後慢吞吞地說，“蓉蓉，當年的事是我對不起你，我知道我一走了之，你很傷心，但我是怕自已配不上你，當年我什麼都沒有，沒辦法給你和孩子一個幸福的家庭。”
薑蓉冷笑一聲，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那你現在是什麼都有了？能給我和孩子幸福？”
劉奇軍被薑蓉這一眼看得羞愧，他又低下頭，“我這幾年賺了點錢，我知道你不想原諒我，但我想彌補一下我們的孩子。”
薑蓉笑了聲，“這麼多年，你可別告訴我你沒結婚，沒有自已的孩子？”
劉奇軍低著腦袋，薑蓉看不到他的眼睛。
男人聲音悶悶的，“蓉蓉，我若說我沒結婚，你一定也不相信，我確實結過婚，只是那個女人遠不如你，我愛的只有你一個，結婚十幾年，我碰她的次數屈指可數，所以我們沒有孩子。”
他這副窩囊勁兒倒是跟以前一模一樣。
薑蓉支著腦袋，眸光微動，她玩味地重複，“碰她的次數屈指可數，呵，你自已不行，還得擱這裡裝深情，我可不是當年不懂事兒的小姑娘了，你覺得這話我能信？”
劉奇軍連忙解釋，“蓉蓉，我是真心的，我…”
薑蓉抿唇一笑，打斷他的話，“所以你今天來跟我複合？”
劉奇軍無言以對。
“讓我想想，沒有孩子，惦記上我的孩子了？”
劉奇軍蠕動嘴，嗓音裡充滿了渴望，“我這些年攢了不少積蓄，我想彌補她，蓉蓉，你把孩子交給我，我會讓她去最好的學校，我的財產也全是她的，這個孩子跟著我會有最好的未來，蓉蓉。”
薑蓉擺擺手，皺著眉不耐煩，“別叫我，叫得我頭疼。”她摁著腦袋，捋著劉奇軍說的話，“也就是說，你讓她回去繼承遺產？”
劉奇軍表情一僵，“當然，我死了以後財產全是她的。”
他還在說著孩子跟他能有多幸福，薑蓉摁著眉心，腦袋裡卻閃過醫生說的話，“即便做了手術，癌症中期能活五年的機率也很小。”
薑蓉眸底慢慢變得冰冷，她打斷劉奇軍的話。
“好，孩子給你。”
劉奇軍一愣，而後眼底迸發出巨大的驚喜。
“真的嗎？真的嗎？”他很興奮，“謝謝你，謝謝你，蓉蓉。”
薑蓉不耐地點頭，“不過我有個條件。”
“你說，你說。”
“年後你再來接她，這個年讓她在這過。”
這是個很簡單的事情，但劉奇軍臉有些為難。
“怎麼？不行？”薑蓉表情很冷，“不行的話，你回吧。”
劉奇軍立馬搖頭，“不是，年後，年後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