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訓區。

一列列紅艙的最前面，有道龐大的全景窗。在窗的對面是陰雲下幾棟連在一起的長方形樓體，已經是很古早的建築，從無邊無際的灰色天空就可以看出來。他們時代的建築，是不會讓天空有喘息的餘地的。

在顧令白和王都系統互相問候的時候，參術來到了全景窗的前面，他的身影出現在玻璃的反光處。

不時有幾隻白色飛鳥張開翅膀，飛過向壓抑的雲層。

在這副窗中景象的後面，許多人沉眠於紅艙，安呈羽、羅彥還有夏聽。屍體乾涸的血漬成為了紅艙的配飾，N86與服務型機械體共同跑到了參術的身邊。

“博士。”N86與服務型機械體一如既往地喜歡在參術身邊轉圈，它們並不好奇在試訓區已經快處於地底的位置，窗外的景象代表著什麼。

程式設定的初始，它們就在固定的軌道上執行，永遠不會如同人類一樣善變，除非創造者讓它們走向人最失敗的方向。

“我們去逛街，去玩！”服務型機械體也開始發聲，陳舊的殼子上還帶著幾道刻刀劃痕，不知道是過去誰的傑作。

“好。”參術看了眼這漂亮的窗景。

兩隻機械體飛舞，顯屏上的兩隻小眼睛上下動彈，從記憶地圖尋找合適的場景，然後它們兩個把顯屏鎖定在了窗戶上，最後N86提議，“那我們去窗外的樓裡好不好博士。”

“不好！”王都系統與顧令白終於反應過來，異口同聲地反駁了N86，但N86不以為然的鑽進了參術懷裡。

很沉很欠揍的一個鐵塊。

顧令白走近，想把N86這個小不點扔的遠遠的，但參術不讓，“它很貴。”

顧令白：“有多貴？”

N86：“初代機。”

顧令白：“……”

王都系統的顯示屏忽然浮到參術曾觀看的全景窗前，圓環的波不斷的浮動變幻，“南區曾捕捉到的平行域，依舊處於可控制範圍內，我們可以從中獲得大量資源。”

“博士，艦群在哪？我想回去。”

“我不知道。”

“您當初不是拋棄我，是因為您的身體狀態出了問題對嗎？”

“對。”

“發生了什麼？為什麼只剩下胚胎代了，舊日的人呢。”

“不知道。”

“我想和你離開，博士。”

“搬不動。”參術坐在立椅處，依舊看著那個全景窗，他並沒有在開什麼玩笑，王都系統某種程度上是和天河南區建築群一體的，它就是南區活的神經網路。

主體運算核心等同大腦，放置在天河南區的地基屏障內部，體積可以填滿整個學院的歡迎廳。

地基屏障是南區最為堅固的防禦系統，保護了地基在地殼運動下穩定的同時，也保護了王都系統的運算核心。

王都：“我和先祖鑰瑪的人達成了共識。”

王都：“我會幫您找到艦群。”

參術：“……”

聞言參術只是默默地低下了頭，用手指不斷划著窗戶下的牆面，很自然的光芒照射在他的手套背部。顧令白按著不情不願的N86，坐到了參術左側。

他們面前浮著王都的幻彩全息圖示，色彩與圖環渾然一體，光的粒子像風劃過的蒲公英聚起又分散，觀感非常舒適。顧令白望著窗，暫且把話題移到另個重要的點上，“你和先祖鑰瑪達成了共識？”

“與你無關。”王都系統的圖示波瀾不驚的轉了一圈，吐出了幾個平淡的電子音，顯然顧令白被氣笑了，“是嗎。那你跟我們有什麼關係？”

王都：“我永遠忠誠於博士。”

顧令白：“是我記錯了，嗯？流澤救世軍難道不是反抗艦群的嗎，流澤的王都系統，可真夠忠誠的。”

王都：“我永遠不會叛變，但我知道走哪條路對艦群最有利。”

還沒和平一分鐘，他們又開始互嗆。

現在顧令白想明白了事情的發展流程，先前因為學院任務參術第一次到達天河南區，沉眠的王都系統即使在沉睡狀態下依舊可以觀測南區的各種事宜，於是王都系統發現了他博士的身影。

它試圖解除休眠模式，但王都透過觀測判斷外部的環境已經天翻地覆，直接甦醒會引來爭端，於是退而求其次利用先祖鑰瑪的感染事件為噱頭復甦。

就算外界複查，也會認為復甦事件是先祖鑰瑪的鍋，相應的王都沒有向外人展現任何的智慧。

舊日確實有發生感染事件進入封鎖狀態的條款，封鎖並不是王都系統編造的東西，學院那邊只要與四五區有交流，就能知道這個條款的存在。

在顧令白和參術再次回到南區打算借專車離開的前夕，王都卡著點甦醒，把參術留了下來。

就是不知道這傢伙是如何與先祖鑰瑪搭上線的。顧令白不屑，旁聽的參術扯住了他的袖口邊緣，把他拽到了自已身邊來。雖然這完全不能制止王都與顧令白的互相敵視，靠近的顧令白髮現了另一點。

他們對面的窗似乎是真正的玻璃，與全息投屏組成的窗質感完全不同，背後的窗景怎麼回事兒？最底層可不會有什麼萬里天空。

顧令白：“這是不同型號的全景窗？”

參術：“不是。”

王都：“這是文盲。”

顧令白：“？”

還好王都只是個虛擬系統，現在還沒有真正的實體，他們兩個再不爽也只能透過語言互相傷害一下，不至於起肢體衝突。武裝機械體在旁邊待命時，服務型機械體混在裡面，如同鶴群裡面的小雞仔，還嘰嘰喳喳試圖和它們交流。

至於N86呢，它正介於王都和顧令白之間，邊哼歌邊播放它之前聯網前下載的小影片畫面，甚至還有祁延的直播片段。

歌是和服務型機械體學的，影片是它亂下的。直播片段的回放，剛好是祁延活捉最先出現的波洛茲幼體的時候，還給到了破碎手環的特寫。

王都系統的圖示再次開始波動，隨著聲音規律起伏，它捕捉到了新的畫面，蘭平山正帶著狼毒前往試訓區的入口，“先祖鑰瑪的人已經快到這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