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明走到了木門前,躡手躡腳開啟了面前的木門,將腦袋探了出去警惕地朝著周圍望了望。確保外面沒人之後,才回頭對著身後的克萊曼婷點了點頭,“走吧。”
“嗯。”
兩個人下了樓,走到了之前進入正廳的那個房間前,還能聽見隔壁房間內盧克幾人的商討聲,沒有過多留意,迅速地照著原來的路線從暗門爬了下去,踩著被雨水浸溼的泥濘快步回到了那個工棚內。
景明緊跟著克萊曼婷從那個破洞中爬了回去,身體似乎像是感覺到不久之後就要面對的縫合而不由自主打起冷顫來。
景明從地上爬了起來,抬起了自己的左臂,隔著白淨的襯衣能見到血紅,微微有些緊張地喘著氣,“……可悲。”
“……”一旁的克萊曼婷擔心的眼神注視著面前的景明,沒有說話,帶著深深的自責,眉毛耷拉了下去。
隨即景明將自己的揹包開啟,一個接著一個將裡面需要用到的縫合用品拿了出來,繃帶、鋼線、銀針……最後揹包內剩下那一小瓶阿爾文給的蘋果果汁,景明看都沒看就將揹包重新拉了上去,自己不需要這個。
景明側頭看著身旁的克萊曼婷,眉毛微微皺起,“……拜託請你幫我拿一下衣兜內的那個本子。”
“嗯?”
克萊曼婷聽見後,解開了身上還披著的黑色風衣,在衣兜內掏了掏,從中拿出來了一本手掌大小的筆記本,景明將其接過後開始翻閱起來。
在末日生活了這麼長的時間,景明沒有多餘時間記錄自己的瑣事,而是將之前歐米德夫婦教給自己和克萊曼婷的一切生存技巧都記錄在了上面。
泛黃的紙頁上還有著用鉛筆所畫出來的一些插畫,不像是普通記錄下來的東西,更甚於遊蹤的旅人所作的精美的圖案,還有詳細記錄著關於如何生火、紮營、處理大型傷口等東西。
其實景明自己早已將一切東西刻入了腦海之中,自己再翻看一遍自己記錄的這一些東西無謂只是因為自己緊張罷了,害怕面對即將面臨的疼痛。
在記錄如何縫合傷口的那一頁上目光駐留了許久,這才重重合上了本子,遞給了克萊曼婷放回衣兜內。
“嘿...你沒事吧?……”克萊曼婷重新將衣服合上,擔心地看著景明詢問道。
“不...我沒事。”景明微微喘著氣,看著擺在木架子上的縫合用品嚥了口唾沫,拉上了自己左臂的衣袖,露出了猙獰可怖的撕裂傷,將左小臂搭在了木架子上,“……呼……呼……這他媽估計會疼死。”
“……”
景明猶豫不決著,拾起了消毒劑,扭開了瓶蓋,隨後拿了起來,將雙眼都用力闔了上去,咬緊了牙,下一刻一鼓作氣斜著消毒劑將裡面的液體一下子將其傾瀉在自己的左小臂之上。
那液體觸碰到傷口的一秒鐘未到,左小臂便傳來如同被熊熊烈火焚燒一般的感覺,刺痛著自己被剝開的血肉與神經。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景明感到那來自靈魂深處的疼痛慘痛地叫了出來,忍著痛將消毒水在自己左臂的撕裂傷上倒完之後,這才憤怒地一把握著瓶子向著地板猛砸去,攥緊了右拳重重砸在了木架子上,“嗯嗯嗯呃呃呃呃!……”
少年那慘痛淒厲而撕心裂肺的慘叫聲痛灌天靈,從工棚內傳了出去,響徹山林。
“噢,天吶,天吶!”克萊曼婷見狀驚呼了一聲,立馬過來從身旁扶住了景明的腰,嘴唇不停顫抖著,“我很抱歉!……我真的很抱歉!……”
景明想說話,卻是什麼都說不出來,雙眼死死瞪大,眼珠子上的血絲都清晰可見,盯著自己的撕裂傷上不斷泛起血水,一層白色的痂又從血肉內泛起,薄薄的一層覆蓋在了上面。
景明大口喘著粗氣,嚥了口唾沫,瞥了一眼身旁正擔心著自己的克萊曼婷,“好了....好了....我沒事,我沒事。”說完,景明遲疑地抬起頭,看向木架子上被擺在一起的鋼線與銀針,“……現在才是重頭戲。”
“要不是我....你也不會這樣了。”克萊曼婷聲音顫抖著,小嘴剛一張開就被景明右手捂上。
景明的薄唇有些發白,看著克萊曼婷努力憋出了一個苦笑,“……丫頭,要是你受了這傷你信不信我比你還自責。現在夠了,別說話,讓我獨自處理這事。”
克萊曼婷兩隻杏眼瞪大,眼角隱隱泛著淚花。景明將右手撒開,拿起了架子上的銀針和鋼線,將鋼線的線頭拉開,拉出了長長的一截,對準了銀針的洞裡面小心地插了進去,將線打了個結。
重新將左小臂搭在了木架子上,景明俯著身子,凝重的將右手中握著的銀針對準了自己的傷口,狠心插了進去,血肉再一次受到刺激,疼痛感再一次從左臂上傳了上來。
“啊啊啊啊嗯嗯!……”景明咬緊了牙,閉上了雙眼再一次右手握成了拳頭砸向木架子,神情都帶著些恍惚和無神。
“媽的!!”景明看著還插在血肉之中的銀針怒罵了一聲,“不就是縫合嗎?!”
下一刻景明右手捏住銀針的另一頭將其從血肉中扯了出來,鋼線粗糙的感覺尤為明顯,將傷口縫在了一起。景明沒有說話,雙眼都帶著血紅,就像是血怒了一般,乘勝追擊似的又將銀針找了個角度重新插入血肉之中,“嗯嗯嗯嗯嗯!!!”
疼痛感越大,景明心中的怒火就更大,似要跟這根針拼命一般咬著牙,再一次將血紅的針從血肉中拉了出來。
這一下之後,景明已經感到了陣陣的頭暈目眩,撕裂傷重新因為鋼線的拉扯被縫在了一起。插針進去並沒有什麼感覺,最痛的主要還是血肉重新翻動的那一感覺,強迫它們回到原來的位置。
趁著心中的暴怒還未消散,景明再一次顫抖著右手,將血針對準自己的左臂,插了進去,又拉了出來。如此再一次又重複,整整反覆縫合了四次自己的撕裂傷這才勉強縫合上去。
“啊啊啊啊啊!!.....嗯嗯嗯嗯嗯嗯嗯!!!”
不知為何,方才縫針的時候處於上頭狀態的景明並未感到多大的疼痛,就在縫合完後,剛才所積累的疼痛感一瞬間迸發了出來,幾乎快要廢了自己的大腦,景明只能慘叫出來。
景明的身子搖搖欲墜,艱難地用嘴中的那顆虎牙將鋼線咬斷,大口喘著氣。克萊曼婷看見他的身子不停的顫抖後又一次扶住了他。
“還有腳呢……還有腳。”等緩過疼痛之後,景明緊盯著自己還不斷流著血的左小腿,現在的他說話都沒了力氣,能艱難站起身子都已算是盡全力。
“讓我來幫你包紮……”克萊曼婷看著景明這幅樣子,傷心地撅著嘴,將架子上的一小卷繃帶拿了過來,剛想為景明包紮,那個破洞中猛地竄進了一隻喪屍的沾滿汙血的髒手,死死抓住了景明的腳踝,左小腿上不斷向下流出的鮮血大大刺激了喪屍的嗜血慾望,手上的力道更大一分,身形越來越大力,似乎是迫不及待要撞爛那個破洞,將裡面的景婷二人分食。
“天啊!”克萊曼婷驚呼了一聲,將繃帶隨手扔到了木架子上。
“……!!”景明反應過來後,對於生的渴望不斷用受傷的左腿去踹喪屍的手,同時右手向後摸去,想要握住劍柄,這才想起自己的雙劍早已給了盧克,只能朝著身旁的克萊曼婷大喊:“克萊曼婷!……武器,快去找武器!”
電光火石間,喪屍的身形已經撞爛了破洞,不停朝著工棚內爬去,景明定睛一看,猛然發現那喪屍身後還跟著另外一隻喪屍,想必是剛才自己的慘叫聲太過大聲了,將森林裡的兩隻遊蕩著的喪屍吸引了過來。
“靠!”
眼看著喪屍已經爬了進來,景明著急向後退去,卻被木架子下的一塊板磚所絆倒,喪屍趁此機會張牙舞爪著爬到了景明身上。
克萊曼婷焦急地從褲兜內摸出了另一把小刀,回頭一看喪屍已經將無力的景明撲倒在地,景明右手死死扼住喪屍的喉嚨,同時右腳蹬在喪屍腹部上,卡住了喪屍的身形,不讓喪屍咬到自己。
克萊曼婷看見後驚呼了一聲,“景明!”
景明沒有回答,死死咬住牙,爆發出全部力量支撐著自己的右手與腳,同時轉動著自己的脖子,瞥見了另外一隻喪屍已經快要從洞內爬了進來,“克萊曼婷!……先解決快要爬進來的那一隻,不然我們兩個會被困死!我能處理好這隻的!”
克萊曼婷聽見後,轉頭一看,一隻喪屍半個身子跌跌撞撞正要從破洞裡爬進來,兩隻手瘋狂朝周圍擺動著,死潭般的雙眼正死死盯著她,似要將克萊曼婷生吞活剝。
克萊曼婷嚥了口唾沫,大膽走了上去,趁著喪屍還未爬進來,高舉起了右手,同時腰向下俯去,腰馬合一,鋒銳的小刀登時便刺進了喪屍的後腦勺之中,還在胡亂擺動著的雙臂再也沒了動靜。
還倒在地上的景明餘光瞥見了木架子下襬著的幾塊板磚,將右手換成了左手來扼住喪屍的喉嚨。左手不停地發力使才剛縫好的傷口處崩鬆了鋼線,血肉又被崩開,景明頓時痛苦地瞳孔一縮,左手失了力,喪屍的血盆大口剎那間就離自己的脖頸處不及一分米的距離。
原本景明的右手還在不停地向旁邊摸索著板磚,這下子只能緊急縮了回來,掐住了喪屍的下顎,死亡的威脅迫使腎上腺素再一次飆升了上去,喪屍的腦袋也因此被頂開。
“克萊!……曼婷!”景明雙手同時用力,痛苦地朝著克萊曼婷求援。
就快要等自己快要堅持不住之時,景明身上的那隻喪屍的腦袋被一把小刀所刺穿,身上頓時感到一鬆,景明右腳爆發出力量將喪屍屍體踢飛出去,大口喘著氣。
原來是克萊曼婷救下了自己,景明抬頭一看,她的右手還拿著許久之前找到的一把小刀,現在小刀和她的手掌都沾滿了喪屍的汙血,看上去有些狼狽。
“哈……你救了我。”景明緩了口氣,用膝蓋支撐著自己站了起來,剛站起身克萊曼婷便又一次攙扶住了自己。
鴨舌帽帽簷被壓低了下去,景明具體看不清她的神情,只感到克萊曼婷的身體同樣在顫慄,只能親切地摸了摸她的頭,“幸好有你在。”
克萊曼婷抽泣了幾下,抬起頭和景明對視著,“你剛才差點就死了。”
景明剛想接話,工棚的大門就被人開啟,景婷二人都同時被嚇到,回頭一看正是盧克開啟了工棚的門,他的身後還站著阿爾文和皮特。
“我的天哪....!”盧克看著工棚內的駭人血腥的一幕驚駭地說不出話來。
“什麼....?”阿爾文同樣驚歎道。
景明看著眼前的盧克和阿爾文想要說些什麼,喉頭一緊卻又什麼都說不出來。
克萊曼婷攙扶著身旁的景明,憤怒地瞪著眼前的盧克,“……你們這下滿意了吧?……景明剛才差點死在這!這就是你們想要把我們關在這的理由?!想要殺掉我們?!”
“……你沒事吧?……”盧克擔憂地上前一步。
克萊曼婷瞪著他:“景明——從來——沒被行屍咬過!而你們就把我們扔在這等死。”
盧克內疚地看著一旁的景明,雙眼瞥見了他剛縫合完的左小臂,驚訝道:“你自己包紮了?……”
尼克疑惑地從盧克旁邊走了過來,“你們從哪弄來的這些東西?”
“他們偷了我們的東西?!”瑞貝卡生氣地看著景明,不知不覺間小屋內的幾人早已圍了過來。
皮特看著她:“那又怎麼樣,至少他們又沒做什麼傷害我們的事情。”
景明看著眼前盧克幾人,低下了頭,“……是我乾的,是我偷了你們的東西,我很抱歉。”
瑞貝卡聞言,生氣地抱起手來,“那你們還覺得可以相信他?!”
“老天,別說了!你們中的任何一個人有這兩個小孩一半的堅強都也會這麼做的,所以省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