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剛露出魚肚白，葉君怡悄悄地離開了病房，能見到顧廷一次，都是陸修遠他們肯告訴她的結果。

好在這一次，她沒有被他們矇在鼓裡，葉君怡心裡除了難過外，還有感激。

離顧廷做手術的時間越來越近，顧廷的狀況也是越來越差，葉君怡來的時候反而不需要太多的偽裝，因為他已經沒有太多的經歷去感知周遭的一切。

陸修遠站在走廊處，手機螢幕不斷閃爍著通話的狀態，他揉揉眉心，耳邊是蕭沫沫溫婉的嗓音。

“顧廷快要手術了吧？”

蕭沫沫在電話那邊問道。

她沒想到陸修遠此時還有時間給她打電話。

“嗯，快了，你也知道？”

陸修遠抽空總覺得要和蕭沫沫說一聲，不能到了薴城顯得杳無音訊。

“你和我講過啊，笨蛋，最近都忙糊塗了吧？”

“倒也算不上多忙.”

比這更難過的......是心。

畢竟這裡所有人都害怕手術的失敗，卻又不得不面臨手術即將到來的事實。

時間不饒人，該面對的終究還是要面對。

蕭沫沫聽著陸修遠的語氣，恐怕這些天心裡很不好受，她知道陸修遠一直以來所經歷的一切，所以不免更加心疼，只能在電話裡安慰，寬解他的心緒。

她的心理問題已經好很多了，這段時間甚至嘗試了停藥，即便是陸修遠不在，她也沒有任何其他不良狀況，陸修遠現如今正在處理顧廷那邊的事情，她不能再成為陸修遠的負擔。

陸修遠聽著電話裡蕭沫沫安慰他的話語，嘴角才勾起一絲淡淡的笑，他沉沉地閉了閉眼，之前的蕭沫沫還是需要別人照顧和安慰的狀態，現在倒是反過來了，這也足以看出這段時間蕭沫沫恢復的速度之快。

之前的她人生就已經經歷了太多挫折，也正是這些的累積，促使她今日慢慢地痊癒，她心思細膩，自然也怕自己的心理問題會影響到寶寶。

陸修遠只和蕭沫沫說，和葉君澤相比，他已經算好些了，葉君澤作為醫生沒有人比他更殫精竭慮，同時也讓蕭沫沫和藍可歆說一聲，藍可歆在警校，平時管的嚴，恐怕也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聯絡葉君澤了，讓蕭沫沫告訴藍可歆，也讓藍可歆放心。

不知過了多久，葉君澤才在辦公室商討完畢明天的手術流程，出來時陸修遠掛掉了手中的電話，口袋裡攥著一顆糖。

“都準備好了？”

陸修遠問。

“嗯，你在和小嫂子打電話吧？你打你的就行了沒必要結束通話，其他事情都有我安排.”

葉君澤說著坐在一旁的長椅上，思緒萬千，“我好像聽見你和小嫂子提到歆兒了，最近小嫂子和她聯絡了嗎？”

陸修遠老老實實答道：“她和沫沫總比和你聯絡方便多了，你不用擔心，所有的事我都讓沫沫告訴藍可歆那邊了，她們都明白.”

“我們倒也不是不聯絡，而是一個訊息都是隔天回，反而很多話一時半會說不清楚.”

葉君澤無奈地輕笑，原本就工作特殊的兩個人，現在分隔兩地，更是聯絡起來不方便。

“明天就要手術了，緊張嗎？”

陸修遠也跟著坐在葉君澤身旁，二人皆是大長腿自然地垂落下來。

“不是我上手術檯，倒也好一點.”

“得了吧，你這個狀態就算要上手術檯我也不同意.”

陸修遠抓起葉君澤一條手臂，他光是看著就能發現他在顫抖，更別說現在親手觸碰到的感覺了。

葉君澤也不怕被陸修遠拆穿，反而向後一倒，“真佩服你的心理素質，若不是你在，我和葉君怡恐怕天天只想抱頭痛哭了.”

這話說的誇張了些，但也是葉君澤的真實所想。

陸修遠拍拍他的肩，“我終究沒有像你一樣親身見證，懂得多，才反而更加不好受.”

這個道理不只是葉君澤懂，他也是。

“去睡會吧.”

陸修遠說，明天還有的葉君澤忙的。

葉君澤點點頭，自從顧廷生病之後，他們兩個一直是這樣輪流看護，有時會有護工來。

葉君澤走後，陸修遠望著眼前的萬家燈火，漸漸握拳。

他把葉君怡叫了過來，讓她再見顧廷“最後一面”。

陸修遠靜靜看著葉君怡站在顧廷的床邊，顧廷的藥勁上來，最近的身體狀況又不好，一時半會是察覺不到葉君怡的存在的。

“真夠狠心啊，明知道你接下來要做什麼，我卻一句話都不能告訴你.”

葉君怡咬唇，幾行清淚無聲地落下，伸出一隻手卻在咫尺之間收回了手。

“我這條命是你救的，你以為你死了，我會獨活嗎？”

葉君怡含淚微笑，像是心中下了某種決心。

這一次，她不會再讓他一個人。

悽美的一面被陸修遠看在眼裡，只是他們都沒有注意到，顧廷的指尖輕輕一顫，只是瞬間歸於平靜。

在顧廷身邊說了幾句話，陸修遠才將葉君怡送出去，兩個人離開後，顧廷的眼角悄然溼潤了幾分。

第二日清晨，顧廷就被推進了手術室，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來，葉君怡站在醫院門口，卻只是踱步，她深吸一口氣，一隻小手虛掩著臉。

兩個小時、四個小時......時間一分分流逝，陸修遠和葉君澤站在手術室門外，門口的燈牌始終亮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