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嫆和憐秋走進福靈寺。
有兩個小和尚迎過來，楚嫆順便就把專門帶來施捨的錢財交給他們。
憐秋簡要交代了來由，小和尚們做了合十禮，就去忙別的了。
楚嫆上次來福靈寺還是九歲的時候。
已至深秋，寺中滿地的落葉。
楚嫆虔誠地拜過了天王殿和大雄寶殿，隨即進了觀音殿中求平安符、抽觀音靈籤。
她虔誠地敬香禮拜，跪在觀音像前，閉著雙眼，口中喃喃。
一番禮拜之後，楚嫆緩緩起身，準備向觀音殿中候著的一名僧侶求平安符。
“且慢。”
香火繚繞之間，從觀音像後傳來一人的聲音。
剛要詢問楚嫆相關生辰資訊的僧侶聞聲雙手合十退了下去。
楚嫆循聲看到從像後走出來一個白鬚僧人，面容端和慈祥 。
這個人楚嫆隱隱約約感覺熟悉，仔細一想，楚嫆心念一動。
“明諳大師！”楚嫆福身行了一禮。
明諳雙手合十一回禮，面帶微笑：“施主要為誰求取平安符？”
楚嫆此次是微服出行，自然不會把為當今聖上求平安符這一事說出去。
她笑一笑道：“為家父求。”
明諳瞭然，笑著走過來，手遙遙指了一下側邊案几上的紙筆：“求取平安符既要心誠，又要提供一些資訊上呈，這樣求來的平安符，效用才更大些。
“還請施主寫下令尊的生辰八字，老衲方便去給施主加持祝福。”
楚嫆遲疑了一瞬，但轉眼臉上又換上笑意：“好的。”
楚嫆提筆寫下了楚邕的生辰八字。她知道父皇的生辰八字還是因為母妃。
母妃似乎之前就求過這樣的平安符。楚嫆當時年幼，只記得裝著平安符的錦袋裡還附著父皇的生辰八字。
父皇與母妃相愛時，是真的很相愛的。
楚嫆眼神黯然，寫好後方抬起頭，把生辰八字遞給明諳大師。
已然蒼老的手接過那生辰八字。
明諳雙手合十，笑道：“施主稍等片刻。”
“大師!”楚嫆連忙叫住轉身將要離去的明諳，“我這次來，還想要抽一次靈籤！”
明諳轉過身來，眼中依舊端和：“好。施主先誠心抽取靈籤，老衲去給平安符做加持。”
他把觀音像旁供案上的雕花籤筒遞給楚嫆，這才轉身離去。
楚嫆雙手捧著籤筒，虔誠地跪在觀音像前。
她誠心默唸著觀世音菩薩的名號，心中把今日糾纏著她揮之不去的疑惑倒了出來。
她很想知道關於母妃的事。
楚嫆搖動籤筒，不時便出了一根靈籤。
福靈寺觀音殿中有觀音靈籤一百籤，楚嫆看了看籤號——
七。
明諳大師已經走過來，把裝著平安符的錦袋遞給楚嫆，看到楚嫆抽到的籤。
下籤。
明諳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跪在像前的楚嫆，隨即在供案上找到了第七籤的籤解交給她。
“奔波阻隔重重險，帶水拖泥去度山。更望他鄉求用事，千鄉萬里未回還。”
楚嫆抬頭，語氣誠懇問道：“還請大師指點。”
“施主是要問什麼？求財？婚姻？家宅？”
“……尋人。”楚嫆沉默半晌。
明諳只是撫了撫鬍子，微微渾濁的眼中有著悲憫：“‘千山萬水未能還’，施主要找的人，無論生死，都是難尋。”
楚嫆心裡一震，不可置信地看著明諳，嘴裡想問一些什麼，卻如鯁在喉。
“施主近日是困頓之象，如今還不是解決困境的時機……施主還需要等待。”
“……不瞞大師說，”楚嫆由憐秋攙著站起來，“我最近總是被噩夢纏身，與我所尋之人相關，每夜心神不寧。還想請大師提點，這樣該如何是好？”
明諳看著楚嫆，眼神深幽到彷彿能看到她的靈魂。半晌，他就這麼盯著楚嫆看，不發一語。
楚嫆都有些被盯得心裡發毛，扯了扯嘴角想要開口。
“施主的夢都是所尋之人造成的。施主回想回想夢中的場景，也許，她真的想告訴你什麼。”明諳不想再多說什麼，只是輕嘆了一口氣，“施主想要探清箇中緣故，還需費心。”
楚嫆笑了笑，頷首道謝，鄭重地拿著平安符就要離去。
“施主節哀。”
楚嫆跨出殿門的時候，明諳冷不丁來了這麼一句。
她微怔，轉念莞爾頷首。
“觀音殿後那株菩提樹今年開花了。”明諳慈愛地笑道，“待到施主柳暗花明之時，再來福靈寺中，可好？”
楚嫆鼻頭一酸，強忍淚意笑回：“到時候，大師再幫我求一個平安符吧。”
明諳雙手合十躬身，楚嫆拉著憐秋轉頭就走。
“公……小姐，我們要不要去看看那棵樹呀？七年了，它終於開花了！”
“不了。”楚嫆悶悶道。
憐秋感受到了楚嫆的不開心，也就沒再說什麼，扶著楚嫆的手臂就出了山門。
山中空氣涼爽清新，楚嫆深深吸了一口氣。
母妃之事需要突破口。不到柳暗花明之時，她不會去看那棵母妃親自種下的樹。
蜿蜒山路還好有石階，二人很快就下了山。
楚嫆遙目而望，困惑道：“憐秋，咱們的馬車呢？車伕呢？”
憐秋也注意到，這山腳下什麼也沒有。
原本馬車和車伕就在這裡等著她們下山。如今她們下了山，卻發現空無一人。
東華山在東城郊，本身周圍就連著其餘兩座山峰，地處偏僻，從這裡走到城東要走好長一段的土路。
“該不會……”憐秋話說了一半，眼中的害怕就已經展露無疑。
難道被綁架了？
微服出行楚嫆本來就沒打算壯大什麼聲勢，因而只隨行了兩個小卒當車伕，卻沒有考慮到安全問題。
她大意了。
楚嫆反手握緊憐秋的手：“我們再在附近看看，找找他們在哪裡。”
憐秋點點頭。
二人在山腳附近繞著找了一圈，都沒有看見人影。
坐在山腳下一塊石頭上，二人就這樣又等了好久，只有蕭瑟的秋風吹動楚嫆的衣袂。
這樣等下去不是辦法。這裡平常除了廟會時熱鬧些外，其他時間都是很難碰見人的。
如果她們再不動身往回走的話，怕是得天黑透了才能看見宮門。
“憐秋！我們現在就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