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又出現了山體滑坡,今晚的漢中新聞,又少不了她郝芳的傑作。
肖婉努力平靜了一下心情,嘶啞著嗓子回答:“山體滑坡是昨晚八點半左右發生的,群眾沒有出現傷亡,鄉幹部冷雨在滑坡中失蹤,鄉政府已組織一百多人搜尋,到目前為止,沒有他的訊息。”
“啊!什麼,冷雨失蹤了?”郝芳在電話裡,大聲驚呼。
“對,冷雨失蹤了!基本情況就是這樣的。”肖婉的語氣顯得沒什麼力氣。
“那,那快找呀,快找呀!”郝芳在電話裡焦急地大喊!
“郝芳,你叫什麼叫,有本事,你來找呀!”心情差到了極點的王妍,聽到郝芳在電話裡,大喊大叫,直接給她懟了回去。
她和肖婉這一個多小時裡,心力交瘁,就差沒跳到還在流動的泥石流裡去扒石頭找,聽到郝芳的嘮叨,實在是忍不住了。
郝芳被王妍這麼一吼,心裡反而平靜了些,結束通話電話,風風火火地往縣電視臺去。
天亮後,雨停了,一輪紅日升起,一夜之間,塘樹溝村從眼前消失了,山溝裡滿是房屋倒塌後,留下的瓦礫、磚頭、木頭,搜尋的村民經過一夜的奮戰,得出的結論是,滑坡點確實找不到冷雨,十有八九,他是被埋進了泥石流裡。
電視臺的車,在郝芳的一路催促下,周哥以儘可能快的速度,往塘樹溝開,無奈之下,一夜大雨,本就破爛的道路,變得十分難行,到達塘樹溝時,已是上午八點。
郝芳從車上跳下,被眼前的場景驚呆了,這可是泥石流,被泥石流沖走,那還怎麼活。
周哥扛著攝像機,跟在郝芳的身後,“小郝,現在開始拍攝,你準備好了沒?”
郝芳轉過臉去,背對著滑下的沙石,選擇好角度,周哥從攝像機裡看到,郝芳眼圈發紅,臉上掛著幾顆淚花。
“好,就這樣,開工。”周哥大聲喊著,他敏銳的觀察到,此情此景,對應著郝芳臉上的淚花,絕對是新聞報道中難得的場景。
郝芳帶著一絲哽咽,顫抖著手裡的麥克風,“各位觀眾,我現在所在的位置是漢中省……”
縣長李繼良,副縣長劉剛,帶著縣裡的應急救援隊伍趕來了,面對這幾十萬方的沙石,他們也是束手無策,現在能做的,只能是調幾臺挖機過來,尋找冷雨的屍體。
肖婉和王妍,滿身泥水,坐在一塊石頭上,看著從山上滑下的,填滿半個山溝的泥土發呆。
“小雨哥,小雨哥,他不可能死的,他很厲害的,他打架總是贏的。”王妍低聲哭泣。
肖婉抱著王妍的頭,輕輕地拍著她的肩膀,“對,妍妍,冷雨不會有事的,他很厲害的。”
面對現實,兩人都不敢承認。
塘樹溝的村民,全聚集到了大楓樹下,一夜之間,他們變得一無所有,如果沒有昨晚冷雨堅持讓大家撤離,恐怕這會全村的人,都被埋進泥沙裡。
而此刻,那個喚醒大家,讓大家活下來的冷幹部,卻被埋進了沙石裡。
王麗的奶奶,坐在村口的大石頭上,不停地抽打著自已的臉,“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呀,我為什麼不聽冷幹部的話,冷幹部,不值呀,你為了我這個死老婆子,不值呀!”
村裡大多數人掉下了眼淚,此刻,他們有失去家園的心痛,更有失去救命恩人的悲傷。
丫丫一把拉住王麗的奶奶的手,“奶奶,現在後悔也沒用,你給我講講,最後見到冷雨哥哥是在什麼地方?”
王麗的奶奶抹著眼淚,指著大楓樹裸露了一半的樹根道:“他就在那個地方把我推到樹根上的,當我再回頭去看他時,他就不見了。”
丫丫走到被泥石流沖刷出三米多高的土崖邊,顯然,冷雨從這個位置把王麗的奶奶推上樹根後,這一側往下,全是三米以上的土崖,從這個方向逃生,基本不可能。
而搜尋的重點又恰恰在這一側,有沒有可能,冷雨見這一側逃生無望,逃到另一側去了呢?
丫丫走近王大力,指向對面一小片竹林,“大力叔,我覺得,冷雨哥哥,應該逃生去了那個地方,我想去那裡找找。”
王大力覺得,丫丫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那片竹林好像沒人去找過,點點頭,衝著王軍大聲喊道:“王軍,你跟丫丫一起,去那片竹林看看。”
“好嘞,大力叔。”
王軍和丫丫攀緣著楓樹根,下到土崖下,兩人不敢踩鬆軟的沙土,專挑房子倒後的大塊石頭或木頭,警惕周圍沙石的變化,曲折前進。
就在兩人快要到達竹林時,丫丫指向一棵倒進泥石流的大竹子,“王軍哥,你看那是什麼?”
“好像是個人,走,快去看看。”王軍也看到了,那確實像個人,兩手拉住了竹子。
兩人走近,這才看清,真是冷雨,此時他已處於昏迷狀態,頭髮亂得像個雞窩,臉上有幾條血印子,兩手緊緊拉著,那棵倒在泥石流中的竹子,腰部以下,全埋進了沙石裡。
“快來人呀!小雨哥在這裡,快來救人呀!小雨哥在這裡。” 丫丫大聲喊著。
頓時,兩岸的群眾沸騰了,周邊村子裡的幾十位村民,朝這邊圍了過來。
緊接著專業救援人員、武警戰士、醫護人員全朝這邊湧來。
郝芳一邊流著眼淚,一邊錄播,突然她看到周哥指著自已身後,大聲喊,“芳芳,他們找到冷雨了,快,往那邊去。”
說完,他也不管正在錄播郝芳,扛著攝像機,朝著竹林的方向就跑,郝芳拿著麥克風,也跟了上去。
坐在石頭上發呆的肖婉和王妍,離竹林比較遠,突然看到不少人,朝著竹林的方向跑,同時聽到有人喊,找到冷幹部了,也跟著跑了過去。
張青山第一個衝到倒下的竹子邊,這情形,這棵竹子應該就是傳說中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冷雨就是拉著這根竹子,才沒被沙石埋掉。
張大田跑過來,用手輕輕地摸了一下冷雨的頸部大動脈,還有微弱的跳動,大聲指揮道:“青山,你拖住小冷的腰,二狗,你用手裡的刀,把竹子砍斷,你們幾個,慢慢把冷雨腰下的沙石刨開,丫丫快去找點水,給小冷嘴裡灌點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