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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梅兒尋母抱恨終天;戌婭遇妹閃爍其詞。

等華琦走後,春燕對梅兒的梳妝打扮餘興未盡,便說道:“那夫人的這件旗袍,穿在你身上,看似雍容華貴,卻不適合你。一看,就知道你穿了那個有錢夫人的衣服,招搖過市。還不如穿我拿來衣服,雖是樸素,與我們這個歲數相當,看著順眼些。”梅兒道:“我是沒得選擇,才穿成這樣。連自已都覺得不倫不類,心酸委屈。既然阿姐這麼有心,我倆身材一樣,就換了你的,只怕更貼切些。”春燕道:“我給你拿的是裡外一套,連襪子布鞋都有。你快些換上,我在門口給你看著人。”說著,先出來了。沒一會兒工夫,梅兒穿著半新粉紅色的棉襖,米藍色緞子的背心,下面青緞褶皺裙子。白細布筒襪,一雙繡花鞋。柳眉杏眼,亭亭玉立,就像出水芙蓉一樣豔麗好看。春燕驚訝道:“哎呀,這是誰家新娶的尕媳婦,好看的就像七仙女一樣。”梅兒跺腳道:“阿姐,我倆再嫑相互取笑呀!”春燕一面笑著應答,一面推搡著梅兒往外走,說:“帶你去大房,給那夫人卯奴奶奶看一看,見沒見過這麼標緻的尕媳婦?”梅兒有些扭捏,但還是拗不過春燕的催促,被拉扯到大房。

醜嫻卯奴正在坐炕上喝茶喧話。見梅兒這麼神采奕奕,宛若含苞欲放的花蕾,帶著稍許的青澀,羞答答站在面前,愈覺千嬌百媚。醜嫻卯奴情不自禁,拉著手仔細端詳起來。咂嘴弄舌不止,一時莞爾而笑道:“你看這丫頭肉皮多嫩,有白淨,吹一吹,怕都能吹出水來。二丫頭,這要往後推個十年在投胎,你倆必定是一對孿生姊妹。”鬱卯奴久居人下,難免多些利口便舌,脅肩諂笑道:“阿姐,你嫑說這種風涼話!瞞心昧已的挖苦人,我那是這個胎子呀?依我看,倒和我們晉兒活脫是一個坯子。”那醜嫻隨口道:“晉兒尚小,還沒定型哪!”說著,仍就拉住梅兒,就像撿到寶貝一樣,愛不釋手。鬱卯奴看出那醜嫻打心眼裡喜歡梅兒,想著這娘倆或許有些緣法,便撮合道:“阿姐,你當真捨不得這個丫頭,收進房,做個貼身兒,豈不是一好得兩好呀?”那醜嫻馬上搖手道:“我可沒這個福分,也不敢討這份便宜,造這份孽!天公地道,人家孃老子丟了女兒,天知道,怎樣撕心裂肺地盼望哪!我怎能圖自已的喜好,留在身邊,叫人家骨肉分離哪!再說,還有一個春燕在跟前哪!那賊心底可惡,歪的很,保不齊會記恨我一輩子。”說著,我見猶憐,噓寒問暖道:“告訴奶奶,姑娘叫啥名兒?還能記起是那裡的人嗎?”梅兒眉宇間埋藏著憂傷,福至心靈,嘴角卻掛著一絲甜笑,輕柔地回道:“叫梅兒。奶奶吉祥,丫頭就是我們鄯州城的人!”那醜嫻喜出望外道:“哎呀,真的嗎?居然有這麼湊巧的事!”鬱卯奴見景生情道:“梅兒,你好好回憶一下,當時為啥事叫你出門的?”梅兒苦思冥想半時,方回道:“我爺爺奶奶住在碾伯,好像是我的一個哥哥,還是一個叔叔帶我去的,半道上便遭了賊匪搶劫。”那醜嫻溫情脈脈,耐著性兒慢慢啟發道:“梅兒,你能想起來,在家時,平日裡出過門嗎?門口街上有啥好看的東西?再比如,正月十五去看花燈,街市有啥熱鬧的事,好看的房子?”被醜嫻奶奶這番循循誘導,梅兒忽然回憶道:“看花燈,是在鐘樓和鼓樓的中間。別外,還有個城隍廟,我們家,離廟門不遠。旁的不記得,只是記得家很大。”鬱卯奴情不自禁地說:“城隍廟跟前的大宅院,不就是紫藤苑嗎?”梅兒聽了,陌生,沒啥印象,一臉的茫然。那醜嫻道:“就這些呀!還能想起旁的啥嗎?”梅兒心底湧起苦水,潸然淚下地搖著頭。哭訴道:“雖說那情景好像就是昨兒的事,但畢竟離開有差不多十年的光景。走時六歲,變化太大,都不敢相認。”那醜嫻拉著梅兒坐在炕沿,叫春燕給倒茶喝。

鬱卯奴委決不下地勸道:“梅兒,鐘樓鼓樓就在東西兩街,中間隔著一里地。出了我們鎮邊府,拐出巷道,就是你指的地方。可正月十五逛花燈,舉城同慶,遊人來自四面八方,難做找家的線索。”看著梅兒萎靡不振,失魂落魄的樣兒,那醜嫻於心不忍地安慰道:“梅兒姑娘,尋親的事急不得,我們只能慢慢訪!明日,衙門老爺就會告示鄯州四縣。說不定,你父母得了訊息,就會過來認領。”梅兒見醜嫻奶奶心慈面善,戀戀不捨地央及道:“求奶奶,叫人帶我上街去找找。走到地方,興許我就能想起來!”那醜嫻一陣揪心,憐惜地撫摸著梅兒溼潤的烏髪,溫柔體恤道:“苦命的丫頭,奶奶知道你尋母心切,可這事急不來。聽話先安頓下來,奶奶晚夕裡去大慈大悲的觀世音面前,虔誠禱告一番,保佑姑娘儘快找到父母,一家子親人團聚。”梅兒心底傷感,禁不住又落下眼淚。鬱卯奴忙勸道:“這姑娘眼淚咋就這麼多呀?快嫑哭了!你給奶奶好好磕個頭,這事就託付到奶奶身上,保準錯不了。”那醜嫻飽經世故,對鬱卯奴渾身上下打量一番,略帶抱怨道:“二丫頭,瞧你這張搖唇鼓舌的嘴,倒很會替人承諾,做順水人情呀?你說,我整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哪有這個本事,替姑娘找到她父母哪?”鬱卯奴見那醜嫻在梅兒面前不給臉面,索性故態復萌,笑嘻嘻地道:“哎呀,阿姐!你還謙虛個啥?這樁事,無量佛祖,大慈大悲,救苦救難。比你日日供佛誦經還有功德哪!佛語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就大包大攬,好人做到底!”那醜嫻被說的心花怒放,笑逐顏開道:“花嘴子,你嫑油腔滑調的!叫人家姑娘看著,還真以為我有啥能耐,就是不肯攬事幫忙哪!”復又轉向梅兒說:“你嫑信她胡咧咧!她這個人,就是你們鄯州人常說的溜刮嘴,屁謊連天,當不得真。等把你說的熱剌剌的丟不開,她好看人的笑話。”鬱卯奴恬不為意道:“阿姐,說啥哪?我在你眼裡成了什麼人了?”醜嫻笑道:“好人,好人!就是有些不著邊際,喜好胡說八道。”卯奴被惹得滿院子跺腳。

醜嫻卯奴相互調侃,倒叫梅兒聽得恍若隔世,一旁摸不著頭腦。不過梅兒聰明,有些機變如神的靈性。她想:“若要一帆風順找到父母,必須依仗兩位奶奶的勢借風使船,方能也可得償所願。”想畢,也不管該謝那個,一鍋燴。當著醜嫻卯奴的面,跪地上搗蒜般磕起頭來,哭天抹淚道:“兩個奶奶惜個捏張,梅兒可憐,沒一個親人。等找到父母,再回來給兩位奶奶當牛做馬,報答你們。”醜嫻卯奴都被驚了一跳,不由往後退了一步。又忙忙伸手攙扶起。那醜嫻擦去梅兒臉上的淚珠,鬱卯奴拍去梅兒裙子蹭上的土。那醜嫻語重心長地說:“傻丫頭,你的心事咋這麼重啊!不是奶奶兩個人沒心腸,不心疼你遭的罪。只是你二爺把話說得很明白,明日衙門就要出告示,我們怎能耐不住性兒,跑到人家衙門的前頭去,那不是鬧笑話呀?”又笑道:“你看,剛洗淨的臉,又叫淚水抹花了,大姑娘了,醜不醜!”說著,把春燕叫到跟前,搭著梅兒的肩頭說:“跟著你春燕姐姐,先去房裡把臉洗掉,照鏡子把辮子梳好。等我們回來,在喧話。”梅兒羞紅著臉,覺得奶奶的話,句句在理受聽,乖順著隨春燕去了大房。鄧燾釋剛剛懲罰完柳家婆娘等幾個,手裡還攥著鞭子,喘吁吁過來給醜嫻卯奴回話道:“照奶奶的話,每人二十鞭子,接下來該如何辦?”鬱卯奴瞅了一眼,疑心道:“你該不會是敷衍了事了幾下吧?”鄧燾釋一臉委屈道:“三姐,天地良心,我可是竭盡全力。後院車把式老王他們幾個跟前看著,三姐不信,我叫過來問問!”鬱卯奴鼻孔裡嗤了兩聲,冷笑道:“我才沒那個閒情,看她們鼻子一把,眼淚一把哪!”那醜嫻道:“怎樣,那些賊們服了沒有,知道自家的懶毛病沒有?”鄧燾釋恭敬回道:“即便內心悖逆,嘴上她們不得不服,告饒不止哪!”那醜嫻道:“我也是瞅不上這夥賊們的做派,忍了很久了,今兒終於把人惹呴了!見幹活往後撩,耍嘴皮一個個比誰都能耐。知道的,不知道的,湯湯水水能給你扯上半時天。去了告訴她們,以後再叫我看見她們偷奸耍滑,叫那個奶奶伸手幹活,那就不是挨鞭子那麼簡單了!還有,嫑以為今兒捱了打,就可以躺著去。留下的一堆活,得照樣幹。除了柳家婆娘,其餘幾個原回廚房,該幹啥幹啥去。”鄧燾釋聽出醜嫻奶奶說話含沙射影,動了辭職不幹的念想。可一想到自已低矮破舊的茅草房,只能把唾沫嚥進肚子,更加奴顏婢膝,大顯突梯滑稽,俯首帖耳道:“二位奶奶嫑害氣,為他們氣壞了自家身子不值當!我去了再栽扎一番,保證以後再嫑耍尕心眼子。”忙忙打恭罷,灰頭土臉地去了。

卻說午妹戌婭拽著五六個丫頭回到園子裡,起先也想著給女娃洗洗,找幾件衣服換上,往乾淨裡拾掇拾掇,好領到大院,叫醜嫻卯奴兩個看看,領賞幾句誇讚。可沒等到打發丫鬟去廚房打水,就被趙嫂藉口奶奶要用人,把丫鬟們全都支派去灶房院了。兩人便心灰意冷,搜騰出一些吃剩的點心,端給女娃們,叫她們邊吃,邊坐在臺沿下曬曬陽媧。進房也沒心情做針線,也懶顧去外面湊熱鬧,就拿出棋盤,上炕坐穩,隔著炕桌下起棋來。忽見丫鬟梔子跑進來問:“大奶奶她們領回來的丫頭,洗澡洗的差不多了!趙嫂子打發我過來問問,我們兩院領回來的丫頭,要不要帶過去,一同洗澡?”午妹正被戌婭將了軍,皺著眉百思不得其解,心底一時煩惱,沒好氣地說:“把你們一幫子都喚了去,就是為了給這些丫頭們洗澡呀?”梔子不明其意,忙解釋道:“沒有!我們只是幫著燒水,給這些邋遢鬼洗澡的是趙嫂,還有大奶奶、二奶奶房裡的春燕、雨燕兩個姐姐。兩位奶奶,叫院裡的幾個去洗洗。你不知道,灶房院來的那些邋遢鬼,身上全都是蝨子,雨燕姐姐嚇得都哭了。給我們傳染上,麻煩了!”

午妹將棋盤一推,轉身下炕穿鞋。戌婭矜才使氣道:“賴皮!你這是做什麼?看著下不過,就想一走了之呀?”午妹看著戌婭也翻身下炕,立刻服軟道:“阿姐,我認輸了!欠你的十個銅板待會給你。”戌婭笑嘻嘻地上前擰住午妹的胳膊說:“不行!我現在就要,你拿給我。”午妹抽出手,道:“阿姐嫑鬧了!外面亂騰騰的,我心裡慌得很。大奶奶們都在外面忙乎,我倆在家裡躲清閒,叫人家們知道了,又是個事兒。”說著,先緊著打發梔子說:“快去,把這些丫頭帶著去,交代趙嫂子好好給洗洗。”待梔子領著院裡的丫頭出去,午妹方轉向戌婭說:“我倆也該往外頭走走,剛剛抬進來,人生地不熟,嫑叫人家們以為,我們和人家們隔著一層哪!”戌婭道:“話也對!可去哪呀?旁的園子裡我倆沒意思去。卯奴阿姐那裡倒是可以去轉轉,但人家是忙裡忙外的人,我倆不好去打攪。你沒看出來啊!和卯奴阿姐喧話,對我倆總是冷嘲熱諷,話裡話外都帶著刺哪?”午妹道:“那我倆也沒法計較,只能裝聾作啞!畢竟我倆欠著人家一份人情,我們做小些也是該的。”說罷,拿起銅鏡照了照,扭頭對戌婭道:“阿姐你過來,我給你拿篦子篦一下頭髪,戴上冠兒,隨便去院裡轉一圈,露個面。”戌婭沒動彈,看著午妹道:“你嫑去觸黴頭。沒聽梔子說,醜嫻卯奴兩個奶奶在院子轉著哪!”

姊妹倆正躊躇不決時,見戌婭房裡的丫鬟若雨進來,慌里慌張道:“奶奶,大奶奶二奶奶瞧請,叫兩個奶奶去大房,有事說話。”戌婭忙問道:“再沒說啥?”若雨睜大眼珠子回道:“再沒說啥呀!”午妹不滿道:“糊塗蛋,連個話都聽不來。你奶奶是問你,兩個奶奶是給你笑著說的,還是拉著臉說的。”若雨有點莫名其妙的,搖著頭回道:“不知道,沒看出來!”戌婭在若雨額頭搗了一指頭,怨道:“呆慫,一天就知道吃了睡,睡了吃,連這麼點事都指望不上,我一天心疼你做什麼呀?”戌婭下手沒個輕重,分明將若雨弄疼了,退到門框邊抹眼淚。祁戌婭也懶得理會她,轉身對鄭午妹道:“那就走唄!是福是禍,這一會子也沒處躲藏了。”午妹揆情度理道:“阿姐,用不著疑神疑鬼!晌午吃飯還好好的,這會子去了,還能把我倆吃上哩?”祁戌婭有些莫名的慌張,盡力遮掩道:“我疑心重,這樣給你說,總行了吧?”話沒說完,已被午妹拽著手,拉拉扯扯出了房門。戌婭停在臺階上,甩開手,揉著眼睛說:“肯定有事兒!不然,我的右眼皮子咋跳的這麼厲害呀?”午妹嬉笑道:“跳財哪!阿姐你嫑一驚一乍,裝神弄鬼的。把人心裡也攪得慌慌的!”說罷,推搡著戌婭,出了桃樹園。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正院,見院裡鴉雀無聲,房門口連個應答的丫鬟都沒有。便躡手躡腳走上臺階,站在門口緩了一陣,相互理理裝束,方撩簾走入房裡。見炕沿邊坐著一個丫頭,穿戴一般,是個丫鬟的裝扮。醜嫻卯奴圍在跟前,問寒問暖,呵護有加,便過來給兩個奶奶行了禮。爾後上前問道:“這是從那裡來親戚呀?”那醜嫻滿面春風,堆著一臉地笑容道:“你倆來的正好。梅兒姑娘是鄯州城的,四年前被南岸賊匪搶了去,剛剛解救回來。二位算是土生土長的鄯州城人,好好盤喧幾句。保不齊,能幫助找到她的父母哪!”鬱卯奴一側幫腔道:“就是!鄯州城屁大的一點地方,誰家丟掉女兒,必定轟動一時,家喻戶曉。你倆仔細想想,四年前,有沒有聽到過什麼傳聞?”戌婭午妹聞聽,仔細將梅兒端詳一陣,問了姓氏名稱,家居何街何巷。

梅兒能說什麼?當年離開鄯州城,不過是個不足六歲的娃娃,整日圈在家裡,哪見過世面。見兩個奶奶花枝招展,依舊重複那句老話道:“鄯州城的,叫梅兒!”其它,便是一問三不知。戌婭午妹見說名叫梅兒,又姓安,一下子就聯想到主子爺家的大小姐梅兒身上,心頭猛然一驚,不由得魂飛魄散,花容失色。緊著細細分辨,隱約透著姆媽郝瑞萍的影子模樣,推測定是丟失的妹妹。午妹急不可耐,破口而出道:“老天爺,你是梅兒?”話未說完,卻被戌婭使勁扥了一把衣袖,午妹不明其意,看了一眼她姐姐。祁戌婭一臉的驚慌失措,眼裡露著兇光,不停地給她使眼色。鄭午妹趕忙閉嘴,退到一旁。

祁戌婭拉住梅兒的手,平心靜氣地說道:“梅兒,鄯州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巷道橫七豎八,僅知道自已的名字,到那裡去找你的父母哪?”略略思考,想著二爺就要回府吃飯,梅兒在這裡,終究會露出些蛛絲馬跡。萬一二爺說露嘴,醜嫻卯奴必定識破梅兒的身份。卯奴阿姐好說,醜嫻奶奶跟前,可就丟人獻醜了。因由這一防備,便詭計多端道:“這樣,你隨我去我們房裡,慢慢回想一下,還能記得什麼事兒來。我們好打發人,順著線索幫你去尋找。”說罷,自作主張,先叫若雨帶著去了桃花園子。

齊戌婭轉過身,甜言蜜語地笑道:“二位姐姐,妹子這麼大包大攬,是否有些唐突呀?”那醜嫻笑道:“都說你們正宗的鄯州城人,精明狡猾,我看用在你身上一點不假。你已經這麼做了,我們兩個還有啥說頭哪?”祁戌婭連忙作揖回道:“妹子一片好心,阿姐不理解,那就原回把梅兒叫回來,我姊妹倆也省得麻煩!”那醜嫻笑道:“溜寡嘴,你嫑得寸進尺地纏著人!我們這個鎮邊府可是怪了,娶進來的,都是些油腔滑調耍嘴皮子的人哪?你倆佔著那麼大的園子,一個園裡十幾間房子,閒閒空著,這時候不用,豈不是浪費了?晚夕,把丫頭們都安頓到你們院裡睡去。”祁戌婭笑道:“阿姐,閒的房子就那麼空撂著,我倆可沒佔。隨阿姐排程去。”祁戌婭回話似乎是天衣無縫,惹得那醜嫻也是計窮力竭,揮揮手道:“你倆回罷,我叫燾釋媳婦帶人收拾去。”戌婭午妹早就急不可耐,巴不得有這句話兒,忙忙給醜嫻卯奴道了福,姊妹倆雙雙攜手出去了。

望著戌婭午妹出去的背影,鬱卯奴道:“這一對形影不離,我看住一園就足夠了。阿姐何苦這麼慷慨大方,分給她倆每人一園哪?”那醜嫻爛熟於心道:“你嫑問,騰出翠桃園也不是我自已願意的!晉兒沒處去,還不照樣給塞騰到她哥哥的樓上去了。她奶媽給我提了多次,說清月樓空蕩蕩的,除了塾師,就她娘兩個,晚夕怪害怕的。我給二爺說,都沒答應。”鬱卯奴道:“阿姐,說實話!我可不是那種看人倒黴,暗自竊喜,幸災樂禍的人。把人家鄧舒妤的老宅佔掉,人回來,還不得鬧翻天呀?”那醜嫻愛莫能助道:“哎,老話說的好!‘出門容易進門難,’回不來了。鄧舒妤爭強好勝,最後,把自家害在一口氣上。即便以後灰溜溜地進門,也由不得她挑三揀四。”鬱卯奴心底錯愕道:“能壞到這種地步呀?”那醜嫻這般說道,鬱卯奴便知是二爺的主意,再不敢扯三拉四,也就緘口無語了。

午妹戌婭結伴返回桃花園,走到園門口,午妹便喋喋不休道:“分明就是丟失的大小姐梅兒,為啥攔著,不叫我們姊妹相認哪?”戌婭嗤之以鼻道:“呸,你還有臉說哪!連這麼點事兒都看不透。認了又怎麼?現今這個狀況,梅兒在鄯州城還有什麼?姊妹相認,除了惹得多掉些眼淚,你又能給他什麼?捅破了,還得拉扯出二爺,姆媽,鬧的眾人皆知,人心惶惶,你收斂的起嗎?”午妹自始至終弄不明白戌婭的思謀,追問道:“那麼,就這樣遮掩過去算了?”戌婭愁雲密佈道:“最好是這樣兒,讓她心裡存著一時希望。若要被你抖露出來,真相大白,實話叫‘生不如死’哪!”午妹噘嘴道:“姐姐現今主意大,啥事兒都說的頭頭是道。這般說道,看似也合情合理。可我依舊擔心,梅兒住進鎮邊府,長期這麼廝守,難保不會認出來。到時候,看你如何面對?”戌婭思考一陣,反將午妹退出園子說:“你先回自已房裡躺著去,等我套出些話兒,再過來與你商議。”午妹賭氣道:“你把人氣死,你才善罷甘休哪!啥時候都這樣,關鍵時候,總把人推到一邊。”戌婭不耐煩地擺擺手說:“行了,行了!快回炕上歪著去,嫑來給人添亂。啥時候我得了好,沒分你一半。”說罷,一閃身子鑽進園裡。

進了房,見若雨正給梅兒梳辮子,戌婭笑著接過梳子,對若雨說:“沒給梅兒姑娘拿點好吃的呀?”梅兒對著鏡子,客氣道:“晌午裡才吃了飯,奶奶嫑麻煩!”若雨一旁笑道:“還沒顧上哪!過節剩些果子核桃,我拿給姑娘吃。”說著,從櫃裡拿出些蘋果核桃梨兒等果子,堆放在炕桌上。戌婭道:“你去悄悄問趙嫂,過節時,那棗泥芝麻餡的月餅,還有剩的沒有,給端來一碟。”若雨答應就往外走,戌婭叮囑道:“機靈些,避著點人。今日醜嫻卯奴兩個奶奶都在灶房院轉游,小心嫑撞上。”若雨聲音應著,人已沒了影兒。

祁戌婭便放下梳子,將梅兒帶到炕沿邊坐下,自已也在對面坐下,挑了一個蘋果遞給梅兒,漫不經心地問:“尕時候的事兒,除了自已的名字,你就記不得其它的事情嗎?”梅兒聽戌婭奶奶老調重彈,皺著眉頭努力回憶,效果卻微乎甚微,喃喃地說道:“我家院子很大,分外院裡院,裡院又分成前後兩院。我住的地方是個二層木樓。我有一個姐姐,叫紅霞。”戌婭聽到梅兒只提道鄭午妹,立刻酸醋洋溢,嫉善妒能道:“你就一個姐姐呀?”梅兒矇在鼓裡,不明就裡地回道:“還有一個姐姐,叫紅英。只是她在外院,我們不常遇面的。”這麼說,戌婭的心裡多少有些撫慰,接著問:“還有啥?”梅兒道:“後院裡面,還有一個大花園,種著各色花兒。四周栽著好些梨樹、杏樹,還有花椒樹。對了,牆跟前還有兩棵歪脖子柳樹,上面綁著鞦韆架。天氣好時,紅霞姐姐常帶我去盪鞦韆玩耍。”說道兒時的記憶,戌婭的思緒,隨之跟進那段無憂無慮的歲月。想起那首哄勸梅兒睡覺的童謠,不自覺地說唱道:“故事兒、故事兒——噹噹!貓兒跳到缸上,缸扒倒,油倒掉。兔兒姐姐鑽到灶房裡烙饃饃,饃饃哪?狼叼了!狼呢?上山了!山呢?雪蓋了!雪呢?化水了!水哪?調泥了!泥哪?抹牆了!牆哪?豬豗了!豬哪?朱家爺兒宰掉了!”魂牽夢繞的童謠,熟悉而親切,讓梅兒淚流滿面,聲音顫抖著尋問道:“你是紅英姐姐?”戌婭心底翻滾酸澀,卻極力咽回泛湧的苦水,矢口否認道:“梅兒,想是你認錯人了!這首兒歌鄯州城家喻戶曉,老老少少都會唱,你嫑瞎聯絡。”陽世三間遭遇的種種變故,令祁戌婭沒法面對,難以啟口。現今承認自已是紅英,能帶給梅兒什麼?家沒了!安爺跟了和尚,瑞萍姆媽隨了道姑,都做了世外之人。戌婭心如鐵石,拒認這個貌美如花,雖則淚痕滿面,更加千嬌百媚的妹妹。明知故問道:“梅兒,你說的紅霞紅英是你的親姐姐嗎?”梅兒隨口道:“不是的!是我們家裡的丫鬟,寄名的乾親姐姐。”梅兒的無意,深深刺痛戌婭的自尊,堅定信念,至此之後她是不會認這個妹妹的。

非但如此,瞬間一念,心中邪惡作祟道:“如果當年的大小姐,來伺候丫鬟出身的奶奶,該是多麼愜意舒暢的事情。”故裝作無意地問道:“梅兒,假如找不到你父母,往後的路還很長。想過沒有該去那裡哪?”梅兒進退無路,只能一往無前道:“不會的!醜嫻大奶奶答應我,明天派人陪我去尋找,到了地方,一定能找到!”戌婭輕描淡寫,故意惹逗梅兒說:“找見最好!如果找不到,你又該如何哪?”梅兒聽了,認為沒有那個可能,賭氣道:“若要真找不見父母,回來給醜嫻奶奶當丫鬟來。”戌婭聽了欣喜不已,套了半天的話,這才是真實地目的。沾沾自喜,拍著梅兒的手掌,越俎代庖道:“還等什麼明日呀!現今兒就找個人,陪你往大街走一趟,看能想起一些啥?”梅兒破涕為笑,高興地問道:“這是真的嗎?太感謝奶奶了!”說罷就要磕頭。戌婭難掩洋洋得意,卻知道梅兒的頭受不起,緊著拽住,攔勸道:“等你找到父母,再行這番答謝。俗話說‘無功受祿,寢食不安。’枉受你這番跪拜,豈不是要折殺我的福壽呀?”說著,依舊將梅兒扶著炕邊兒坐下。

正盼著來個丫鬟傳話,若雨拎著一屜盒進來。戌婭看見,便怨聲載道說:“叫你端一碟來就行,拿這麼多幹啥?吃不完,又給糟蹋掉,可惜不可惜!”若雨一邊將屜合放到炕桌上,一邊回戌婭道:“好幾樣哪!現今面案上我們趙嫂子管事,奶奶要吃些點心,能不給多拿幾樣呀?”戌婭歡喜道:“你們能耐,我都跟著沾光。”說著,揀一塊點心遞給梅兒,笑道:“你和我們丫頭好好吃點心,我出去給你找人去。”梅兒忙站起身,卻被戌婭摁著坐下,對若雨說:“給姑娘倒碗茶吃!”自已一溜煙出了園子。

逶迤走進翠桃園,見了鄭午妹,戌婭開門見山地說:“好我的妹妹哩!差一些給認出來,虧得我機變如神,裝聾作啞著沒承認。”鄭午妹得意自已料事如神,嘲笑道:“我說嘛?‘聰明反被聰明誤’,沒那麼容易遮掩,你不信,說漏了吧?”戌婭回一句:“那也不盡然!”惹逗午妹,學著戲臺的一句唱詞道:“憑你精似鬼,我鐵嘴鋼牙,一句話兒不說,她奈我如何呀?”爾後,有一本正經拉著午妹的手,言歸正傳道:“嫑認了,沒啥意思,弄不好還得把騷惹上哩!說破天,我倆不過是丫鬟,一對奴兒姐姐。人家時來運轉,照舊是主子,根本不是一條道上的人。醜嫻阿姐答應派人去找,我想早做個了斷,叫趙嫂男人陪著直接去一趟紫藤苑,讓她徹底死了心。好安心回來,做鎮邊府的丫鬟。”午妹總擔心會有意外,提醒戌婭道:“真要是走到哪裡,看見紫藤苑,她想起來怎麼辦?”戌婭胸有成竹地冷笑道:“紫藤苑現今有啥?鐵將軍把門哪!早先安爺在的時候,家裡規矩大。你兩個圈在後院,嫑說去大門,連外院都沒來過幾趟。她一個娃娃家,能記得什麼?”午妹處處退讓著戌婭。一則,姑息寧人,不想姊妹間鬧得雞飛狗跳。二則,躍躍欲試,真盼著梅兒回來當丫鬟,過一下主子的癮。再則,明哲保身。二爺面前,阿姐凡事專權,佔得先機,探過自已一頭的距離。有了上述三項顧慮,鄭午妹心灰意冷,懶散與戌婭爭權奪利。退避繞行道:“阿姐覺得合適,自顧去做,我是個沒主張的人,給你也出不了啥主意!”戌婭躊躇滿志道:“你就等著好信兒!叫她死了心,先從醜嫻奶奶討了來,把你好好伺候幾日。”午妹似吃了萬應靈藥,精神為之一振,堆著笑,同流合汙道:“你許下的,可嫑耍賴皮,我等著哪!”戌婭嘴角一歪,心滿意足地拍拍午妹的肩膀。我行我素,指派午妹園裡的丫鬟喚來白綻光,吩咐道:“有個叫梅兒的丫頭,據說是我們鄯州城的,你陪著去找。先去鐘樓,後去鼓樓,最後在拉到紫藤苑。不用說道其它,遠遠跟在後面,讓她自已慢慢回憶。”白綻光作揖問道:“奶奶,人哪?”戌婭道:“你先去套車,一會兒我們送出來。”白綻光退了出去。鄭午妹於心不忍,翻出自已的一套簇新衣服,隨戌婭來到桃花園,給梅兒重新換上。打發若雨送到大門口,扶上車。白綻光照著戌婭奶奶的意思,將車趕到鼓樓鐘樓的十字口,這裡是全城的中心。白綻光扶著梅兒下車,叫她自已走路回憶。來來回回走了兩趟,梅兒支使車伕徑直去了紫藤苑。

湊巧,遇到安家一位老僕,名叫張辰穩的。當年,安歸隱遣散夥計僕婦,幸喜得了幾兩銀子,在巷道拐角開一間衲鞋鋪,正好斜對著紫藤苑,賴以生計。因趙嫂曾經關照過他的生意,熟悉門房白綻光。最近,紫藤苑閒鎖好幾月,想是又更換了新主,惋惜失了一筆進賬。猛然見白綻光領著一位姑娘,徘徊於紫藤苑的門前面,過來打探究竟。白綻光聽到有人招呼,抬頭看看,原是頭前紫藤苑的街坊,面熟卻無交往,二人客氣地打恭問候。張辰穩賠笑道:“白姑舅停步佇望,敢是紫藤苑又易新主了!”白綻光炫耀道:“那裡,我現今給鎮邊府跑腿哪!”張辰穩躬身作揖道:“恭喜,恭喜!白姑舅攀了高枝,日後兄弟有啥為難事,可得伸個援手呀!”白綻光晃著手,模稜兩可地笑笑。張辰穩道:“姑舅哥今日來這裡,有啥要緊的事兒?”白綻光淡淡地指著梅兒說道:“這姑娘早年被賊匪搶劫,拐到了貴德。恰被我們家少爺解救,今日剛剛送回鄯州城,依稀記得家就在附近。我們知府爺令我陪伴,來此尋找。”張辰穩聽了,對白綻光羨慕不已。

偷偷描了梅兒一眼,見姑娘長得身材高挑,儀容不俗,雖無沉魚落雁姿色,卻亦有月光撩人之處。按捺不住自已,不覺多盯看了幾眼。誰知恰逢梅兒回頭張望,唬的張辰穩倒吸涼氣,失聲驚叫道:“哎呀,老天爺!這不是安老爺家的大小姐嗎?”白綻光也驚慌失措道:“怎麼,你認識梅兒姑娘?”張辰穩嘆道:“哎,罪孽啊!當年,為了這個丫頭,連我也差些丟掉性命哪!”梅兒欣喜遇見故人,就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纏住張辰穩,苦苦哀求道:“姑舅爸爸知道我家父母,緊著告訴姑娘,這幾年,盼親人,找的女兒好辛苦啊!”張辰穩失魂落魄道:“嗨!還找啥呀?當年丟失掉貨物、小姐,可是把安老爺害的慘,幾乎就是家破人亡啊!為了還債,安老爺典賣了紫藤苑,遣散了夥計僕婦。可能是沒想通,跟著和尚跑掉了,一了百了。再後來,安夫人也不知去了那裡。頭前幾日,耳朵裡傳進些風言風語,安夫人好像也跟著一個尼姑子,進了道觀出家去了。”一席話,似傾盆大雨澆身,將梅兒心存的一線火苗,全部澆滅。淒涼,悲慘,亦痛入骨髓。禁不住,站街中央嚎啕大哭起來。白綻光僅能心存憐憫,卻無可奈何。唯有招呼車馬轎子過來,扶著梅兒上車,回府再與奶奶們做商討。

華琦對梅兒的事,已是瞭若指掌。散斑回家,見梅兒坐在凳子上垂頭抽泣,時而又唉聲嘆氣。於心不忍道:“今兒出去找,還是沒啥結果嗎?”那醜嫻回道:“今兒好像得點信兒,以前的老家在城隍廟街口,叫紫藤苑。只是倒騰了好幾家人家,誰也說不清楚他父母去了那裡。”華琦覺得這事雖與自已有關聯,但也沒啥可隱瞞的。只是顧慮鄭午妹祁戌婭感受,不好擅自做主她們姐妹相認團聚。因故說:“我找午妹戌婭喧一喧去。”說著,一徑往裡巷道來。

華琦先去了翠柳園,丫鬟若雨說:“我們奶奶去了後面翠桃園。”要帶二爺去。華琦便晃手自已去了。進房見午妹戌婭都在,開門見山道:“有個奇怪的事,想問問你們兩個。從貴德來的那個梅兒,分明就是你們前主子,安歸隱郝瑞萍的女兒,安家的大小姐,因何不肯相認哪?”鄭午妹不敢回答。祁戌婭則理氣直壯道:“安家早已家破人散,現在相認,沒有任何意義。十幾年前的舊賬,物是人非事事休,我認她做什麼?除了陪著掉幾滴眼淚外,又能起到什麼作用!”祁戌婭如此一反常態,令華琦大跌眼鏡道:“這麼狠心。一點感情都沒有,一點情面都不講?”祁戌婭道:“還嫌惹得臊不夠呀?”華琦道:“那來這麼多是非話?青天白日,我惹過什麼‘臊’?”祁戌婭道:“你真沒聽到過,還是裝聾作啞哪?在紫藤苑的時候,就風言風語,說你和郝瑞萍有一腿。我兩姊妹嫌臊得慌,替你兜攬著,沒往外說罷了!”華琦道:“你少放屁,把屎尿往我頭上抹。郝瑞萍跟我有啥關係?”祁戌婭不肯罷休道:“沒關聯,怎麼屁股後面謠言一大堆?就差說,你兩個滾到炕上幹事兒了!”華琦氣的直跺腳,歇斯底里叫嚷道:“汙衊誹謗!”祁戌婭怒目圓睜道:“我告訴你,這就是一個‘騷!’你最好趕緊處理掉,沾不得!”鄭午妹一旁也是喋喋不休道:“二爺忘了早先的那些麻煩嗎?好不容易得了幾日安寧的日子,平白無故,又掀起風浪來。”

華琦道:“這是兩碼事!我琢磨了好長時間,梅兒回來,叫你兩個坐臥不寧,到底為了什麼?是不喜歡,還是有仇恨!”祁戌婭:“持寵而驕,大都來自長輩的偏袒,它是孕育仇恨的溫床。我與午妹是孤兒,自懂事就在安家長大,天生的家奴兒。不知道父愛母愛是個啥體驗?看著梅兒備受父母溺愛,自然興起嫉妒,心存不滿!”華琦道:“歸根結底,你們只是主僕關係。梅兒享受父母的寵愛,是她自已的造化,與你們沒有太多的聯絡。這麼長的時日已經過去,你們已經形同陌路,過眼煙雲。不應有恨,”鄭午妹道:“那就有了‘妒忌’!同樣是人,她為啥就該擁有一切,坐享其成,而我們就是乞討,要用色相,身體,甚至於命去交換?”華琦知道祁戌婭好讀書,愛琢磨,腦袋裡都是些奇思妙想,不合實際的東西,淡然道:“‘女子無才便是德’,知道的多,能說會道,你不一定掌握的就是真理。黑白對錯,矇蔽了你的雙眸,禁錮了你的思緒,自以為是,總想著與其抗爭。這是命,在能耐,也抗不過命去。丟失安分守已,你也是掙不來的。”祁戌婭道:“二爺的造化好,福氣大。家大業大,有權有勢,鄯州城無與倫比。那夫人又喜歡那個丫頭,愛屋及烏,你頭頂上沒了‘緊箍咒’,華夫子好色,‘十八般武藝——樣樣俱全。’如何喜新厭舊,都是手到擒來。”鄭午妹恍若醒夢道:“嗷,原來興師問罪的結症在這裡。我還以為嫉惡如仇哪!”華琦道:“你倆嫑把‘豬肚子的氣,倒到羊肚子裡去。’扯著我。我是男人,就該自強不息,奮發圖強。我們之間有啥可比的?”祁戌婭道:“養下了牛羊滿圈,妻妾成群,也是你的自強不息嗎?”華琦毋庸置疑地回答:“當然。光宗耀祖,這氣勢越大越好。何況,大丈夫該有帝王之心,三妻四妾,何足掛齒!”祁戌婭越發地孱弱不振道:“不可一世,二爺不可理喻!”

揚酸潑醋的勁道,華琦當然領會。於事無補,卻沒有心思理會。退避道:“既然你倆這麼個心思,我不好再說什麼。一切權當什麼都不曾發生。連梅兒也可以視而不見,聽而不聞。自認為該遮掩的,該避羞的,打掃的乾乾淨淨,和昨日的事,一刀兩斷。我也同鬱卯奴說清楚,往事不堪回首,沒必要翻舊賬。梅兒自已去了一趟紫藤苑,看情形,一無所獲,也該死心了!你們兩個一如既往,該如何,就如何。古人說得好‘告別昨日,是為了更好的今日。’雨過天晴,霧霾散去。向前看,大家都有希望,包括梅兒!”因得意,搖頭晃腦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