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雲最近給楚杭用的藥還算有用，楚杭的精氣神好了不少，楚天雲重新給楚杭的身體情況做了評估。
評估結果出來那天，秦戈正帶著首席大人在外面看海。
他們找了座四面環海的小島，燈塔亮得朦朦朧朧，海風將楚杭身上藍白相間的病號服吹到鼓起。
楚杭本就瘦了很多，風一吹，隱約露出的腰線很容易讓人想到即將被折斷的風箏線。
海浪被海風吹得很高，狠狠拍在兩人腳下奇形怪狀的礁石上，碎成一朵白色的花。
秦戈在這邊正好有別墅，來之前讓阿姨做了簡單清掃。
年輕的alpha從別墅裡出來，手上拎著一件自已的外套。
“冷嗎？”秦戈輕聲問。
外套上的龍舌蘭資訊素乾淨醇厚，阻隔了海風，在方寸的空間裡帶來細小的暖意。
楚杭突然就覺得冷了。
他側頭看著秦戈，指尖落在肩上的外套，又順著外套觸及脖頸上的紅繩，以及紅繩上的戒指。
“挺冷的。”
秦戈：“先回屋？”
楚杭又搖搖頭：“有外套就好。”
秦戈從身後抱住了他，下巴搭在楚杭肩上：“怎麼突然想來看海？”
楚杭由他抱著，好一會兒才揉了揉秦戈的腦袋，實話實說：“周初年說，很多人都會考慮在海邊表白。”
據說，一起看過海的人，能並肩走過很長很長的路。
楚杭不知道這“據說”的真假，卻一時衝動來了這裡。
秦戈牽著他的手：“那請問首席大人，您是要給我表白嗎？”
楚杭眨了眨眼，突然側頭，吻住了秦戈的唇。
齒間是兩人交錯的呼吸，楚杭不太熟練地換氣：“我不知道。”
秦戈追著他的吻：“嗯？”
海風從袖口灌入，楚杭看見了自已瘦到凸起的手腕，像是行將就木，再也等不到春暖花開的枯枝。
楚杭再一次眨了眨眼，等眼前的水霧散開，才接著往下說：“理智告訴我，不該這樣做。”
他不該在這個時候表白，甚至在一開始，他就不該回應秦戈的。
他素來冷靜，唯獨在秦戈一事上，反覆猶豫，情不由已。
理智一敗塗地，盛大的愛意撕裂城牆，於荒蕪裡蓬生。
他想，原來這就是喜歡。
喜歡是難過的，絕望的，卻又在難過與絕望中生出巨大的喜悅。
人也變得自私。
在明知希望寥寥之時，他既希望秦戈能忘記自已，又希望秦戈能永遠銘記。
秦戈握緊了他的手。
楚杭輕輕地回握，接著剛才的話往下說：“但是，喜歡一個人，好像本身就是一件會失去理智的事情。”
“沒辦法用常規的方法去權衡和度量。”
秦戈聽著楚杭說話，跟楚杭一起看向如雪線般一層層湧來的浪花。
在海浪的拍打聲中，秦戈聽見楚杭說：“秦戈，我其實……挺喜歡你的。”
omega仰頭，主動吻住了alpha的唇。
外套從雙肩滑落，落在地上蓋住兩三片枯葉。
秦戈能感受到楚杭的手覆在了自已手上，引著自已的手，握住了他的腰。
沒有隔著布-料。
楚杭大概是緊張的，睫毛不斷顫動。
秦戈不受控制地變了呼吸，幾乎是咬著牙：“首席大人……您這樣，我會忍不住的。”
楚杭眨著眼看他，眼中冰雪融化，成了一汪盈盈的水。
“你不用忍。”小聲嘀咕。
秦戈：！！！
落在腰上的手一頓，緊接著，楚杭便明顯感受到了那雙手用了力，他甚至能清晰感受到秦戈指腹的槍繭。
很粗糙。
磨得他有點疼。
吻被加深，主動權又被秦戈奪走。
楚杭被抱了起來，騰空的那一瞬，他抱住了秦戈的脖頸。
一直回到室內，透過巨大的落地窗，能看見低空盤旋的海鷗。
楚杭後知後覺地難為情，明明他是主動的那個，耳尖卻紅得比誰都快，紅意順著脖頸，蔓延到更深的，被衣服遮住看不見的地方。
“等，等等——”楚杭讓自已坐起來。
秦戈以為楚杭是怕了，啞著聲音：“不做。”
楚杭身體也沒好，他還沒有禽獸到那個地步。
楚杭：“你吻得太急了，我喘不上氣。”
楚杭眼尾是被呼吸不暢憋出來的水汽，不是很明顯，就薄薄的一點。
“你等我緩一緩。”
白皙的脖頸微仰，從秦戈的角度，能看見首席大人脖頸下劇烈起伏的胸膛。
楚杭說：“我沒有要拒絕的意思。”
秦戈：！！！
秦戈甚至覺得自已額上的青筋都跳了跳，忍了又忍，才咬牙切齒：“楚杭，你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
連首席大人也不叫了，也不叫妥妥。
看樣子是逼急了……
楚杭：“這兩天我都有認真休息，也在好好吃飯，身體應該還可以。”
楚杭其實也仔細考慮過自已身體這方面，如他說的那樣，他最近都在聽楚天雲的話好好調理。
“還是說，你不願意？”
秦戈嘆了口氣：“這不是願不願意的問題，首席大人。”
alpha低頭，跟首席大人額頭相抵：“是我擔心傷著您。”
“等您痊癒了，做多久都可以，好不好？”
語氣跟哄小孩似的。
楚杭很久都沒說話，由著秦戈給自已理好了衣領。
等秦戈準備站起身，自已去趟浴室時，手背卻濺上了一滴溫熱。
海浪聲陣陣，秦戈好似又感受到了鹹溼的海風。
楚杭抿著唇，秦戈難得在首席大人臉上看到幾分固執。
他聽見楚杭問他：“可是，秦戈，萬一痊癒不了呢？”
如果評估結果還行，他會在兩天後手術。
刺激腺體細胞再分化不是那麼簡單的，任何一點偏差，都可能造成南轅北轍的結果。
楚天雲做了那麼多次實驗，卻也沒有十足的把握。
人體本就是極端複雜的系統，何況手術的物件還是複雜程度跟大腦不相上下的腺體。
楚杭問過楚天雲，手術的成功率大概在五十。
這也就意味著，他有一半的可能，再也痊癒不了。
他也許會死在手術檯上，也許會死在術後的不良反應中，也許這輩子都沒辦法再睜眼看一次秦戈。
在感情上，楚杭一直不是一個勇敢的人，唯獨這回，他想勇敢一次。
是他在渴望秦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