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人家怎麼和我說的嗎？人家說，管好你的女兒。都快高三了，可不能早戀。他們家的寶貝兒子芮歐，即使早戀，那也不能隨隨便便一個女孩子就行！”

海棠感到渾身的血都在往頭上湧。

“你說你才回來了幾天，翅膀就硬了，還玩早戀，我告訴你，死了這條心！人家說了，那個芮歐人家家裡早就有看好的女孩子，兩個人青梅竹馬，門當戶對，你偏偏去插一槓子！”

海棠終於抬起了頭，直視著姚得意的眼睛，“你怎麼越說越離譜，她可以反對早戀，但是她無權決定她的兒子喜歡誰！”

海棠說完了就站起身準備回屋。

“站住！”姚得意還沒有說夠，“我已經當著人家媽媽的面發了誓，各人管好各人的孩子，那個什麼歐，從現在開始你就給我斷了聯絡。你去寫個保證書，明天主動交給你們班主任！”

“我沒幹什麼出格的事情，憑什麼要寫保證書？”海棠犟嘴。

海棠以為寫個信拉個手不是什麼“出格的事”，但是在姚得意眼裡，早戀本身就是出格的事，並不需要親親抱抱！

“難道非得被人家搞大了肚子才叫幹了出格的事情？”姚得意氣急敗壞，口不擇言。

海棠如五雷轟頂，她怎麼也沒有想到每天夾著公文包衣冠楚楚的姚得意能說出這樣不堪的話。

“你才被人家搞大了肚子呢！”海棠也惡狠狠地回懟了一句，轉頭快步逃回到自已的房間裡，砰地一聲關上了門，不再理會姚得意的胡攪蠻纏。

“你這個沒有廉恥的野丫頭！你還敢罵你老子，你給我滾出來！”姚得意氣瘋了，衝上去又是捶門又是叫罵。她本來就沒什麼耐性，也不會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一連串威脅發飆之後，就只剩了發洩情緒。

姚得意沒有帶過孩子。去年，老駱自作主張把兩個孩子一下子帶回了家，她又得做飯又得接孩子整天忙得焦頭爛額。姚得意沒有耐心，也不會去研究孩子心裡想什麼，無論什麼問題一律採取簡單粗暴的方法處理。

在姚得意眼裡，小正就是個野孩子，她對小正的教育方式就是連打加嚇唬。海棠在家說話不多，但是姚得意發現她有記日記的習慣，就經常偷看她的日記來了解她的“思想動態”。一開始她發現了海棠有“早戀”的苗頭，但沒有抓到什麼把柄，又不好直接說偷看了她的日記，便只是敲打了一下完事，後來見她的日記不見了，姚得意也就不再去管她，現在突然發現海棠“闖下大禍”，她竟然被老師請到了學校，真是氣不打一處來。

見海棠屋裡沒了動靜，姚得意更加憤怒，一個人站在門外，喋喋不休地嘮叨著，哪句解饞說哪句，一句一個“賤胚子”如何如何，越說越氣，聲調越來越高。

海棠被罵了個狗血淋頭，終於聽不下去，從臥室裡走了出來，穿上鞋子，抱起外套就跑了出去。

“有本事你永遠別回來！”姚得意對著海棠的背影怒吼。

海棠衝進夜色裡，疾步走出了大院。

此時已是深夜，冬天的夜晚，萬籟俱寂。海棠茫然地在門前的衚衕裡徘徊，姚得意的怒罵一遍一遍地耳邊迴響，眼淚再也忍不住地決堤了。

哭累了，走累了，海棠在馬路邊坐了下來。她擔心姚得意出來找她，眼睛便一直盯著大院門口，結果一直到了凌晨一點，也沒有看到姚得意的身影，想著明天還得上學，海棠才起身回去。

剛推開客廳的門，海棠就聽到姚得意的鼾聲，原來她早就睡著了，壓根就沒有出去找她。

第二天海棠感到人困馬乏，但是為了早點見到芮歐，還是準備早早下樓，她有一肚子的話要和芮歐說。

還沒有出門，姚得意就過來堵住了海棠，“以後不準和那個什麼歐聯絡，從今天就和他斷了，否則你今天就別去上學了，聽見沒？”

“聽見了。”海棠敷衍著，趕緊出了門。

出了大院，卻發現芮歐並沒有在衚衕裡等她，就推著腳踏車慢悠悠地走著等他，十幾分鍾過去了也沒有見到芮歐，只好自已怏怏不樂地騎上車走了。

到了校門外，海棠遠遠地下了車，站在一棵高大的梧桐樹後，想等著芮歐一起走。

芮歐終於來了，沒有想到的是，他竟然和一個漂亮的姑娘在一起。到了校門口，兩人下了車，芮歐進了校園，那個漂亮姑娘站在門口，目送著他的背影走遠，又裡裡外外地觀望了好一會兒，發現沒有情況才騎上車回去了。

那個漂亮姑娘走過海棠身邊，海棠驚訝地發現，她竟然是芮歐的姐姐芮中。

海棠驚得目瞪口呆，芮歐這是被限制人身自由了嗎？

海棠進了教室，姚得意說的主動給班主任交保證書的事情她一直掛在心上，想著該不該主動去找一下宋一舟？結果下課後宋一舟就主動找了她。

辦公室裡，宋一舟的面色很和藹，並沒有像海棠想象的那樣狂風暴雨。

“海棠，芮歐媽媽昨天來反映你和芮歐的事情，你也見過芮歐的媽媽了。”宋一舟停頓了一下，觀察海棠的反應，海棠咬了咬嘴唇，沒有說話。

宋一舟又說下去：“昨天，我和你媽媽也見過面了。你們兩個媽媽也討論了你們的事情，我自認不是個很嚴厲的老師，咱們談一談吧。”

海棠見宋一舟很誠懇，就輕輕地點了點頭。

“海棠啊，芮歐媽媽反映的你和芮歐的事情，是有這回事嗎？”

海棠抬起頭看了看宋一舟，勇敢地點了點頭，說：“老師，我們沒有幹什麼出格的事情。”

宋一舟說：“我相信你。海棠，我也是從你們這個年紀過來的，我理解你們的感情。《詩經》上也說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你這麼好看的女孩子，有男生喜歡你是再正常不過了。再說芮歐，他聰明，帥氣，性格開朗，女孩子喜歡他，這也很正常。”

說到優秀的芮歐，海棠害羞地笑了。

宋一舟又說， “感情歸感情，老師不能粗暴干涉，你們也要正確對待，這樣，我對你提一個要求。學習上你們要互相幫助，和芮歐的相處儘可以大大方方，坦坦蕩蕩。但是感情方面不要過分交往，畢竟咱們馬上要高三了，要上大學，就必須要跨過高考大關，所以，在這一年多的時間裡，好好學習，其他的事情，暫時放一放，好嗎？”

宋一舟的話和風細雨，海棠聽得心頭一熱，便點頭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