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貴人將描金絞絲小剪遞給竹英,視線在梨落軒的小軒窗停頓幾秒,秀眉微蹙,
“皇后娘娘出生武將世家,怎會輕易的跌入蓮花池?”
“且皇后娘娘獨愛那片蓮花池是人盡皆知的事情,想動點手腳,也是輕易的很。”
“這背後,不為人知的彎彎繞繞多了去,且看這場戲會有多熱鬧吧。”
梅貴人緩緩道。
竹英瞪大了眼睛:“那背後的人是?”
梅貴人停頓了半刻,細細瞧見周圍沒有其他宮的眼線後,壓低了聲音:“無非就那幾位罷了。”
竹英驚訝的捂住自已的嘴:“還是小主聰慧,奴婢這榆木腦袋是怎麼也想不到的。”
梅貴人肅了神色,“竹英,你且記住,這深宮中須的步步為營,小心謹慎。”
當今聖上性情難測,自已也不過是聖上的一個玩物罷了。
只因自已知趣,聖上才願給自已幾分寵愛和體面。
這寵愛就像是鏡中月,水中花,懸在空中的樓閣,如履薄冰,稍不注意,就是跌落萬丈深淵。
深宮人,大抵都是隨波逐流罷了。
竹英正了神色,朗聲道:“奴婢知曉了。”
日頭正盛,初春陽光和煦,透黃花梨木雕花窗照了進來,在美人榻前照下幾抹光影。
許梔意正一隻手支著下巴在發呆,不遠處一杯西湖龍井熱霧嫋嫋升起,茶香撲鼻。
她還是覺得有些奇妙,她竟然穿越了?還穿越到了皇后身上?
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想起那位漂亮溫柔的姐姐,許梔意心頭湧起一陣難過,那位姐姐,應該已經是不在人世了吧。
自已現在成了夏棠綰。
棠綰姐姐說,她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家人,那自已得替棠綰姐姐護好她的家人。
但是棠綰姐姐年紀輕輕的,怎麼會突然香消玉殞呢?
她閉上眼睛,很多不屬於她的記憶映入她的腦海。
她恍若回想起,昨晚是有一隻大手推了她。
這麼說?是有人要害棠綰姐姐?
誰敢害當今皇后呢?
這些事情像是一團解不開的亂麻,須的抽絲剝繭,一層又一層剝開,才能看到深處的真相。
許梔意越想越覺得,這背後的事情不簡單,看來棠綰姐姐這個皇后也是當的危機四伏。
“娘娘,午膳時間到了,該用膳了。”路嬤嬤笑意盈盈道。
打斷了許梔意放空的思緒。
“那就傳膳吧。”許梔意慵懶道。
不過半日光景,她竟然有些習慣了這皇后的生活。
膳桌上已經擺上了數十道菜餚,夏棠綰隨意在花几上坐下。
只見桌上擺著紅燒肘子,爆炒羊肉,烤鴨,砂鍋魚翅,酥鯽魚,翡翠珍白湯,八珍糕……
許梔意不禁咂舌,這皇后的份例這麼多的嗎?
路嬤嬤和翠芝替夏棠綰布著菜。
食不過三,夏棠綰只能循著禮儀慢條斯理優雅的吃著。
這樣子吃飯好不得勁!!許梔意內心抓狂。
“以後份例減半,我一個人吃不了這麼多,還有很多百姓吃不上飯呢。”
許梔意蹙眉道。
無錯書吧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是,皇后娘娘,皇后心懷蒼生,實為後宮表率。”翠芝恭迎道。
“皇后娘娘心懷蒼生,實為後宮表率。”一眾宮女烏泱泱的跟著跪倒一大片。
“你們——都起來吧。”許梔意有些不自在道。
這些宮女也太誇張了吧,動不動就下跪的。
她雖不敢說一來就提倡什麼改革,人人平等的,可叫她一下子適應封建社會,也得需要一點時間。
夏棠綰用完膳,被宮女扶著在院子內走動消食。
片刻後,又準備小憩。
許梔意內心哀嚎:這古代的生活也太無聊了吧,她有些想念手機了!想念現代各種的娛樂活動!
她這樣吃了睡,睡了吃,這不是妥妥的養豬生活?
還好棠綰姐姐比較自律,不然換成她早就胖成球了。
小憩醒來,夏棠綰仔細的打量了自已住的宮殿。
芳嬋宮,是東六宮之首,西六宮之首是瑜貴妃的昭懿宮。
她這個宮殿還是比較豪華的,皇后該有的配置都有。
外間的院子裡種滿了蘭花,聽奴婢們說是棠綰姐姐親手說種,蘭花長勢正好,朝氣蓬勃,可是舊人卻已不在。
物是人非事事休。
前院還設了一處假山和韻池,池水澄淨,養著幾尾紅色的金魚。
一旁還種著一片秀長挺立的鳳尾竹,幽雅別緻,風一吹,竹葉沙沙作響,清越如樂師敲擊編鐘。
宮內的正殿十分寬敞,是皇后用來召見妃嬪和接待命婦的場所。
殿內裝飾十分清雅大氣,倒是和棠綰姐姐的氣質十分相襯。
牆上綴著幾副前朝大家的名畫,紫檀木為梁,珍珠為幕簾。
內殿的書房還放著一尾琴,琴身光潔,看來——棠綰姐姐定是經常彈琴的吧。
在往後看,一個紅木架子上,似乎放著一柄什麼東西。
被紅布蓋著。
許梔意忍不住掀開了紅布,是一柄長槍。
觸感微涼,入手握感極好,因為長期被蓋住的原因,槍頭的光澤都有些黯淡下來。
路嬤嬤進來就撞見了這一幕。
見自家娘娘又重拾了長槍,愛不釋手的模樣。
她小心翼翼的發出了聲:“娘娘,這是在宮中,不允許把玩長槍的,能允許您把長槍留下來,已經是陛下的賞賜,不然——太后娘娘又會說你有失皇后德行了。”
路嬤嬤輕聲道。
她也不忍打破娘娘暫時的開心,可是她身為娘娘的貼身嬤嬤,更應該萬事提點娘娘。
娘娘在宮中本是不易了,更何況那麼多人都在等著抓她的小辮子,不謹慎一點怎麼行。
“好。”許梔意沒有說什麼,又把長槍收回。
看似面上平靜。
實際內心已經氣得要死!難怪說封建王朝吃人?
就連自已的愛好都不能有嗎?
這個時代對女子也太過苛責了吧?
許梔意又走到了桌案旁,桌案上齊整的擺放著好幾雙鞋墊。
“這……都是我繡的?”許梔意問道。
“娘娘,是的。”翠芝應道。
夏棠綰的指尖在幾雙鞋墊之間徘徊,最終停頓在最醜的一雙。
這渣皇帝,就只配棠綰姐姐繡的最醜的鞋墊!
路嬤嬤眉頭一跳,娘娘挑的這雙是不是——有些過於奇特些了?
“娘娘——您這……”路嬤嬤遲疑道。
“不好看嗎?”夏棠綰揚了揚手中的鞋墊。
“……甚是別具一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