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量居然對茅山宗的弟子如此清晰瞭然,李皓宸聽了,只是在想,淳于量這般詳查,其中只怕涉及到更大的秘密。
王遠知點了點頭
“正是如此。”
“就是這個魏登隱接待的太子,同時告訴太子,宗師會一種尋龍之法,可查傳國玉璽的下落。”
淳于量目光藏鋒
“也就是這個魏登隱,主動去請宗師出關,最終雖未請出王宗師,但他告訴太子,王宗師已經查出傳國玉璽就在響水集,讓太子前往尋覓。而魏登隱更是自告奮勇,和太子定了聯絡暗語,說只要太子一到響水集,就會有人和他書信聯絡,告知傳國玉璽的下落。”
王遠知臉色微變,就聽淳于量繼續說道
“太子就是因為這個,這才帶著蕭摩訶立即趕往響水集,不知宗師對於此事,作何解釋?”
殿中又靜了下來,可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王遠知的身上。
王遠知還是如仙人一般坐著,臉色已然恢復從容
“貧道不知如何解釋。”
他停頓一下又道
“貧道出關後,魏登隱已經死了,就吊死在茅山宗的主殿。”
有秋風入殿,滿是涼意。
淳于量輕咳幾聲
“王宗師這麼說的意思,就是對此毫不知情了?”
王遠知預設,很多時候,解釋更像是在掩飾,聰明人都知道言多必失的道理。
陳叔寶急的滿頭大汗,見陳項面沉似水,不敢多言。
淳于量也沒有繼續追問下去,看向李皓宸說道
“聽蕭將軍說,響水集不但有先生在,還有茅山宗四名弟子在那裡做法?”
見李皓宸點頭,淳于量繼續說道
“王宗師,桑洞真幾人到江北做法,不知宗師有何見解?”
眾人聽到這裡,難免有些錯愕。只因為眾人到如今,或多或少都知道傳國玉璽失竊之事,關係重大,暗藏殺機。可聽淳于量幾次詢問王遠知,其詞雖恭,可其意卻難以揣摩,竟隱約有猜忌王遠知之意。
難道說,這看似仙風道骨、遠在茅山修道的王遠知,竟有對陳國不利的舉動?
王遠知依舊面色如常
“道行天地,江北江南有何分別。”
淳于量笑道
“王宗師說的不錯,大道至簡,行於天地,為民祈福一事,確實不分江南江北。”
他話題一轉,再次看向李皓宸
“可這個道理,歐陽明卻是不懂的。”
李皓宸沉默許久,開口說道
“其實,很多人都不懂。”
淳于量停頓一下
“歐陽明因為不懂,這才派五行衛出兵圍剿響水集,幸得李先生引路,蕭將軍才能帶太子逃命,只是蕭將軍雖逃脫齊軍之手,太子卻落入了興郡王所言的幾股神秘勢力之手。”
陳叔陵叫道
“焉知他們是不是在演戲?”
他只說了一句,陳項立即轉頭看向他,目光森然。
陳叔陵心中驚凜,立即垂頭道
“父皇,兒臣多嘴了。”
不等陳項責罰,他一巴掌抽在自已臉上,竟是極重。
只是他垂下頭時,眼中卻閃過一絲狡黠之色。
陳項收回目光,再次看向自已的腳尖。
他舉止古怪,但殿中群臣早見怪不怪,知道陳項一直如此。
淳于量不理陳叔陵之言,開口說道
“李先生可知那幾股神秘勢力的來歷?”
他又輕咳幾聲,掩著嘴,可目光針鋒般盯著李皓宸的表情。
李皓宸心思飛轉,緩緩開口道
“應該是天師門下。”
淳于量收回目光,點了點頭
“不錯,那幾股勢力分屬天師門下六姓,七月十五重聚清嶺宮通天殿,欲迎天公將軍重生,他們圖謀不軌,擒住太子,就是想要以太子來要挾天子,甚至要對陳國不利,不想被李先生破壞了這個計劃。”
李皓宸本無愧於心,聞言從容依舊,可心中還是不由詫異。
這件事至今還是頗為隱秘,淳于量是如何得知的?
當初陳叔寶雖為他所救,但被救之前他一直昏迷不醒,所知甚少,根本不可能知道事情始末,顯然不是陳叔寶告訴淳于量的。
這個病怏怏的將軍,庖丁解牛般的分析原委,他究竟還知道些什麼?
淳于量又在咳,可目光已落在王遠知身上,一字一字道
“魏登隱是宗師的弟子?”
“是。”
王遠知根本沒有廢話。
“桑洞真也是?”
王遠知眼睛眯成一條縫,半晌才道
“是,淳于將軍何必明知故問呢?”
淳于量笑裡藏刀
“明知或許,但故問卻未必,我其實只想問問,茅山弟子所為,王宗師真的一概不知?魏登隱欺騙太子一事,宗師不知,桑洞真江北行道一事,宗師也不知嗎?”
王遠知緩緩開口說道
“桑洞真前往江北一事,貧道倒是略知一二。”
他態度一直都是含含糊糊,看似清楚,卻像糊塗。
眾人卻想,此時此刻,就算是含含糊糊,只怕也遮掩不過了。
淳于量又咳,燈火閃爍下目光如炬
“那桑洞真先在通天殿籌謀反叛陳國,後在紫金山襲擊太子,宗師是否清楚呢?”
眾人皆驚,王遠知此刻的臉上有如木刻。
“淳于將軍說什麼,貧道不懂。”
淳于量突然擺手道
“把人押上來。”
眾人不由先看陳項,見其不語,想是預設,不由得紛紛看向殿外,只見蕭摩訶帶著兵士押著一人走入大殿。
那人被五花大綁,披頭散髮,狼狽不堪,早已沒有當初衣白如雪的飄逸淡然。
李皓宸一眼便認出此人正是桑洞真,王遠知的首徒,亦想到當初在三清觀化妝成道童行刺陳叔寶的刺客,想必也是此人裝扮的。
那時,應是桑洞真、王鶴、張裕聯手的。
一念及此,李皓宸心緒流轉,只感覺這其中的算計錯綜複雜、狠毒險惡,遠超想象。
桑洞真渾渾噩噩,突然看到王遠知,忍不住叫道
“師尊救我。”
他此刻就如溺水之人見到救命稻草一般,自然想死死的抓住不放手。
可他這麼一叫,就讓眾人難免心想,太子兩番遇險,都和茅山弟子有關,王遠知絕難擺脫干係,難道說,這如仙人一般的道長竟然包藏禍心,竟對太子……或對陳國不利?
淳于量目光蕭肅,落在王遠知身上,隱泛敵意,一字一字道
“我想,王宗師似乎要給我們一個解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