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破桑塔納的隔音效果並不美好。
不過晚上九點之後，行走於車水馬龍之中，外面車輛的鳴笛聲和路上行人的喧譁聲進入車廂，也十分有煙火氣。
江婉看程澈開車十分穩健，一點新手司機的拙劣都沒有後，她解開襯衫的一顆釦子，半側躺的靠著後排的座椅，閉上眼睛，靜靜的享受著應酬後的安逸。
收音機下插著隨身碟，程澈瞎按了兩下後，u盤裡的歌曲透過拉跨的音響緩緩流淌在車廂裡，覆蓋住了外界的一切。
“我想說其實你很好
你自已卻不知道
真心的對我好
不要求回報
......”
梁靜茹這首《暖暖》的曲調十分舒緩，又帶著一些俏皮。
這是寫給父親的一首歌，旋律輕快朗朗上口，程澈一邊打著方向盤，一邊跟著唱。
後排的江婉聽到這首歌之後眉頭緊皺，她難受的直起身子，揉著太陽穴。
程澈從車內的後視鏡看到後，笑著問：“不喜歡這首歌啊？”
江婉輕輕搖頭，“你聽吧。”
程澈沒說什麼，撥弄了一下，歌曲切換到朴樹今年七月份剛剛發行的《平凡之路》。
他觀察著江婉的神色，對方明顯好了很多，身子又愜意的躺了回去。
沒想到江姨喜歡這種充滿淡淡憂傷又很溫暖舒緩的歌曲。
那為什麼把《暖暖》放進隨身碟裡啊？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程澈開的都有些瞌睡了，他看了一下手機的導航介面，向後面的小少婦問：“江姨，到果園了，你家在果園哪裡呀？”
“陽光公寓。”
“行嘞！”
程澈飛快的在手機上輸入這四個字，開始導航。
從這邊到公寓不遠，有十幾分鐘的路程，但加上剛剛開過來的，江婉一來一往，每天的通勤時間達到了一個半小時多。
不過這也不算誇張，程澈上輩子在京城的時候，還看到過跨省通勤呢，一天通勤都是四個小時起步。
十三分鐘後。
人流越來越少，景城郊區的靜謐體現出現，有民房和老舊的回遷房林立，不遠處，出現一個靛藍色牆體、總層六層的樓棟。
程澈把車停靠在路邊，看了看時間，已經晚上十點出頭了。
“江姨？”
聽到他的聲音，後排的江婉強睜開眼睛，酒勁上來，她的臉頰愈發的紅潤，睏意如潮水般一會兒比一會困。
“到了？”江婉按下車窗，看看外面，是熟悉的街道，她開啟門，早就等在外面的程澈急忙扶住她。
“小澈，你...”江婉本來想說你回去吧，但僅有的清醒一想，現在都十點多了，程澈回去都十一點多了，不太現實。
程澈知道她想什麼，笑著說：“沒事，我看這邊有那種小賓館，我一會去開間房就好。”
“那就好。”江婉踉踉蹌蹌的從包裡摸出一張百元鈔票，“給你。”
“不用！”
程澈拒絕了，“我先扶著你上去吧，姨，你在幾樓啊？”
江婉看看樓棟，這個點，朝這邊的窗戶大部分都亮著，“六樓，627。”
“頂層啊？”
“不是。”
兩個人一邊往公寓裡走，一邊聊著。
到了電梯，江婉指著電梯說：“電梯裡沒有4這個按鍵，其實六樓就是原來的五樓。”
程澈點頭。
一些小區裡，逢4的樓層是斷開的。
鐺——
電梯門開啟。
程澈扶著江婉走進樓道，兩側是密密麻麻的門，這公寓很明顯是附近村民一合計蓋的，和譚舒住的那種公寓沒辦法比。
這邊一層程澈估摸著得有三十多戶了。
三十多戶，一個電梯，這電梯也真夠忙的。
江婉的腳步有些沉，她感覺自已腦袋越來越困了，一閉眼睛就想睡過去，身體散發的熱氣噴在程澈臉上，熱熱的，香香的。
不到一分鐘，兩人走到一個藍色的鐵門前，門上貼著一個類似於酒店的門牌：627。
江婉掏出鑰匙開啟門。
程澈這才得以見到她在景城的小窩。
房子很小，估摸著只有三十平，但五臟齊全。
右手邊開放式的廚房只有小小的一個案臺，上面擺著一個黑色的電磁爐，以及被整理的井井有條的調料廚具。
賢妻良母這個稱號給到江婉真的不為過。
左手邊的衛生間小巧逼仄，這種擠壓空間的佈局，每次洗澡都只能站在不到半平米的地上，然後洗完了還要擦擦馬桶，因為靠的太近了。
正對面是一張床，床上的被子毯子疊放整齊，顏色是那種十分有韻味的淡紫色。
衣櫃和床之間的空間放著一張既當梳妝檯又當書桌的桌子，上面擺放著瓶瓶罐罐和文具。
程澈收回目光，他能感受到，身邊這個看上去窮的一逼的小少婦難受的快要倒過去了。
他急忙把江婉放到床上，被子上墊上枕頭，讓她上身抬高，以防反胃直接給吐了。
做完這些，程澈的目光又放到江婉穿著黑色小皮鞋的腳上。
想了想，程澈握住江婉的腳腕。
“嗯...”
江婉輕哼了一聲，睜開眼睛，看向程澈。
“江姨，我幫你把鞋子脫了，要不然會把床弄髒。”
程澈回頭笑著說。
江婉猶豫了一下，她點點頭。
如果不是程澈這個小輩，她是拒絕異性去觸碰自已的腳的。
程澈見她同意了，輕輕把鞋子脫掉，肉色的短襪很輕薄，程澈能看到江婉腳上凸起的血管和青筋，還有那什麼也沒塗的原色腳趾。
江婉的腳趾向下蜷縮了一下，脫離程澈手掌，然後藏在毯子裡。
她強睜開眼睛。
“小澈，我的包就在桌子上，裡面有錢，你拿了快去酒店休息吧。”
“好。”
程澈沒有去拿，反而走到了小小的灶臺前，想了幾秒，他又蹲到那種很小的冰箱前，開啟箱門，裡面沒有蔬菜，只有一些蘋果，還有純牛奶。
“湊合著吧。”
他拿出一袋純牛奶，這個年份，都是無菌枕啊、盒裝啊什麼的，他都不知道江婉冰箱裡這種零幾年的塑膠袋裝的牛奶去哪裡淘的。
程澈走回灶臺前，用熱水壺燒了一點水，等水熱了，再倒進小電飯鍋裡，然後把牛奶扔進去。
江婉側躺在床上安靜的看著程澈忙活。
心裡劃過暖流。
獨自撐著一個家庭很累。
關心自已的人，要麼是圖自已的身子，要麼就是為了更好的索要好處。
很少有程澈這樣不圖什麼的關心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