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樹木環繞的山間,一輛大型卡車沿著狹窄的鋪裝道路緩緩前行。
道路的寬度幾乎與卡車相同,若遇到對向來車,幾乎無法進行避讓。
但考慮到卡車的行進方向,這種擔憂顯得多餘。
道路的盡頭是一處焚燒爐,這裡是專門用來銷燬死亡遊戲及其他實驗中產生的屍體的設施,因此對向車輛根本不會出現。
運送這五天來累積的十具屍體的司機,對著坐在副駕駛座上發呆的同事說道:“喂,你注意到了嗎?剛才的主持人看起來有點不對勁。他去的時候妝都卸了,而且館邸內的清潔工作還沒完成,就突然讓大家返回。”
同事似乎並沒有深思,隨意地回答:“誰知道呢。可能是親眼看到屍體後心情不好了吧。”
“哎呀,屍體這種東西我早就看習慣了。那種事情怎麼可能讓他心情不好,主持人可不是那麼脆弱的人。”
“那可能是他在考慮自已的未來,感到絕望了吧。聽說這次的遊戲沒能讓上級滿意。”
“嗯,顯然比不上巫行遠,遊戲質量下降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下次可能就換別人來主持了。”
“不過除了小丑,現在似乎沒有其他人能做這種事。”
“哦,是嗎?我以為四大財閥在運營,應該有很多優秀人才才對。”
“優秀的人才當然有,但誰會願意去做那種無聊的工作,喜歡看人死去的趣味。”
“那麼,如果我申請的話,說不定意外地就能讓我來試試呢?我不介意看屍體,而且我一直想嘗試實況解說。”
“哼,像你這樣的人怎麼可能讓你去做那種事……哎,誰……”
話還沒說完,司機就感覺到對話中插入了一個陌生的聲音。
他急忙踩下剎車,想要回頭檢視情況。
但在他轉頭之前,他的脖子就被一隻強有力的手抓住了,他不僅無法動彈,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旁邊,他的同事也遭遇了同樣的命運,瞪大了眼睛,同樣被緊緊抓住了脖子。
他們拼命掙扎,想要擺脫束縛,但抓住他們脖子的力量超乎想象,痛苦讓他們幾乎使不上勁。
就在司機即將失去意識的瞬間,他從後視鏡中捕捉到了一個男人的冷笑。
“哎呀,久違的外面啊,李雪薇!雖然在那個館邸裡待著也不算太糟糕,但外面的空氣果然還是更好。感覺心靈和身體都得到了解放!”
“嗯,確實如此。不過,丁信義,你最好在我面前不要說謊或開玩笑。我已經念出‘虛言即死’,如果說謊,就會立刻死去。”
至少五天以來第一次踏上大地,丁信義和李雪薇都盡情地伸了個懶腰。
在他們身後,那輛剛剛還在運送屍體的卡車停在路邊稍遠的地方。
車裡的人現在都已成為死者,可以說,這輛卡車本身已經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棺材。
聽到李雪薇的話,丁信義拍了拍手,道:“是這樣嗎?沒想到你會同意我的計劃,看到屍體時我真的嚇了一跳。但如果是用‘虛言即死’來確認我的言辭是否真實,那我就明白了。在死亡的邊緣思考的疑問得到了完美的解答。”
在第四天,丁信義提出了“大家一起笑著回去作戰”的計劃。
儘管這個計劃在被陸明駁斥後被大家認為是無稽之談,但從記憶中抹去並不意味著計劃的終結。
實際上,正是因為陸明的駁斥,這個計劃才得以成功實施。
透過使用自制的毒藥,假裝死去然後再復活。
雖然陸明指出了幾個潛在的問題,但丁信義認為最關鍵的問題是如何騙過主辦方。
他對自已的毒藥充滿信心,而且這個計劃是出於真誠的動機,他當然沒有殺害其他玩家的意圖。
逃跑本身沒有意義,但如果不能逃離那個地方,剩下的五個人肯定會死去。
因此,他認為至少要設法結束遊戲,這絕非無意義之舉。
然而,關於欺騙主辦方這一點,正如陸明所言,必須有必要死於毒藥的假象。
至少如果所有人都同時死去,就不可能欺騙主辦方。
丁信義非常清楚這一點。正因為如此,他才故意提出了那個看似輕率的提議。
透過其他玩家的行動,丁信義成功地讓主辦方瞭解到了假裝中毒身亡的行為是多麼愚蠢。
這樣一來,即使將來出現類似的中毒死亡情況,主辦方也不會懷疑他們只是假死。
為了讓玩家們也意識到這一點,他還精心準備了一些小細節——比如改變第一天畫作的位置,或者放置原本不在房間裡的物品——他沒有忽視這些細節的準備工作。
他的計劃是透過自已陷入陷阱,讓其他人意識到這些違和感背後的含義。
然而,在計劃執行之前,柳嫣然和張曉萌被殺的事件發生了。
由於殺戮仍在繼續,他不得不遺憾地放棄了這個想法。
儘管有人可能相信還有假死的毒藥存在,但他還是決定在陸明等人面前,按照原計劃自已陷入陷阱,從而退出了遊戲。
在這個充滿意外的事件中,唯一令人高興的意外是李雪薇的存在。
她不知何時注意到了這個計劃,併成功地進入了假死狀態。
一向謹慎的她甚至沒有離開房間,為什麼會死在走廊裡並觸控到毒藥呢?
雖然一方面感到高興,但她的死因對丁信義來說是個謎。
不過,如果涉及到“虛言即死”,答案就很明顯了。
“你太可疑、太煩人了,我本來真的只是想殺了你。所以我念了‘虛言即死’,但奇怪的是你沒有死。那時我才終於意識到,你那些看似胡言亂語的話其實都是認真的。既然如此,用來假死的毒藥一定塗在了某處。當我這麼想的時候,我突然想起了不知何時被替換掉的畫作。”
李雪薇毫不謙虛地展示著她自豪的表情。
她一直對其他人不屑一顧,但現在她活了下來,證明了她的自信並非沒有根據。
丁信義由衷地讚美了她一番後,歪著頭繼續說:“但是,李雪薇小姐,我很驚訝你會想對我念‘虛言即死’。在那種情況下,我很有可能持有反擊咒語。你沒有感覺到可能被鄭毅的命運所重演的危險嗎?”
李雪薇的嘴角得意地上揚,她重重地哼了一聲,顯得自信滿滿。
“咒語的力量可以根據想象來操控。我念的是讓說謊者進入假死狀態的咒語。所以即使咒語反彈回來,我也只會進入假死狀態。無論如何,我都確保了自已最終能夠逃脫的未來。”
“哈哈,真是周密的計劃,讓人佩服!這麼說來,即使我說謊,你也不會殺我對吧?這是多麼寬容的心啊!這才是真正的傲嬌!”
“別噁心人了。我根本不在乎你的命。”
“哎呀,又是傲嬌的話!我都快被你迷住了!”
“如果你再這麼煩人,就算你是真心的,我也會殺了你。”
面對李雪薇冰冷的目光,丁信義趕緊用手捂住了嘴巴。
但這個沉默只持續了幾秒鐘,他就忍不住開口:“說起來……這也是舊事重提了,但因為你注意到了我的計劃,所以你才那麼愉快地加入了‘血命館遊玩大作戰’。說實話,我本以為你不會參加的,所以當你那麼爽快地同意時,我真的很驚訝。”
“你是不說話就會死嗎?嗯,關於這點,事實上也確實如此,所以沒關係。對了,我也有一個問題,可以問嗎?”
“當然可以!請問你有什麼問題?”
儘管丁信義那興奮的表情讓李雪薇感到不悅,她還是開口提出了自已的疑問。
“我覺得你用毒藥自殺並不奇怪,但我好奇的是,你究竟是怎麼做到的?如果你故意讓自已接觸到撒在地上的毒藥,主辦方那邊也會覺得奇怪吧?”
“哦,這是一個非常好的問題!實際上,我自已也對這一點感到有些困惑。但散佈毒藥這件事是我和柳嫣然一起合作的。當我們提出在緊急時刻用作武器和逃生用品時,她很樂意幫忙將毒藥設定在館裡。”
“原來如此。所以你就是觸碰了柳嫣然設定的毒藥。你根本沒想到那裡會有毒藥,對吧?”
“正是這樣。”
丁信義就像一個成功的魔術師一樣,深深地鞠了一躬,對自已的計謀感到滿意。
李雪薇投去了一個顯得有些無聊的目光,輕輕地嘆了口氣。
隨後,她和丁信義開始交流起在館邸內發生的各種事件,互相解答心中的疑惑。
談話結束後,李雪薇再次伸了個懶腰,然後向丁信義提出了問題:“那麼,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雖然我們可以透過一些偽裝手段來延長被發現的時間,但我們還活著的事實總有一天會被揭露。你有什麼計劃嗎?”
丁信義凝視著逐漸暗淡的夜空,沉思著回答:“這算不上是什麼完整的計劃。但對我來說,這次的遊戲還不夠刺激。畢竟這是一場殺戮遊戲,我認為應該增加更多的肉搏戰,以及結交夥伴的益處。這樣遊戲才會更加有趣,也會有更多的策略空間。比如說,我們可以在一個孤島上進行遊戲,引入除了玩家之外的角色,這些角色也會對玩家構成威脅。這樣一來,結交夥伴的價值就會提高,而且可以使用暴力。”
丁信義談論的不是逃跑的計劃,而是對遊戲的改進意見。
李雪薇帶著疑惑的目光看向他:“你不會是想取代主持人來主持遊戲吧?你話太多了,很快就會被解僱的。”
無錯書吧“哪裡哪裡,我在工作中還是會小心翼翼的。不過,我覺得有必要再去見他們一次,到時候可以順便提出這個建議。李雪薇小姐,你有什麼打算呢?”
“我打算逃到國外。如果主辦方的最高層是四大財閥,那麼他們在國外的影響力應該是有限的。”
“哦,這可是比我想象的還要艱難的道路。你有什麼勝算嗎?”
丁信義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擔憂。
李雪薇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張透明的膠片狀物體。
丁信義好奇地看著那張膠片,只見李雪薇將膠片貼在了耳朵上。
“只要利用咒語的力量,總會有辦法的。”
她露出了一個虐待狂般的笑容,低聲說道。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