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桓宮
應淵耗費了半生修為,總算保住了桓欽的元神。
他撐著虛弱的身體出了寢宮,只見墨書、陸景以及婉清等人皆在院中,眾人臉上皆是擔憂。既是擔心桓欽的傷勢,也是在擔心他。
“帝君,您的身體……”陸景擔憂地開口。
“我身體無礙。”說罷,應淵施法變出從三位帝君那裡借來的神器,有氣無力地開口,“陸景,你速將神器送還給三位帝君。”
陸景施法收好神器,行禮離開。
“墨書,你回一趟衍虛天宮,把庫中靈藥都帶過來。”應淵吩咐道。
墨書離開後,應淵沒再說話,轉身正欲回去。
此時,婉雲焦急出聲,“帝君,那我們呢?我們能做什麼?”
應淵回身看著她們二人,心道:這兩人倒也是忠心,從見桓欽受傷之時起,她們臉上的著急和擔憂就沒有下來過,也不枉桓欽對她們那麼好。
應淵虛弱地開口,“會做飯嗎?”
婉清急聲回答:“會。”
婉雲也應承地點點頭。
應淵吩咐道:“那你們去煮碗清粥,再加點蜜。”
兩人得了吩咐,就連忙跑去幹活了。
此刻,所有人都離開了。
應淵忽感頭暈目眩,體內氣血翻湧,他虛弱地扶著門框,口中噴出一口鮮血。
他本就因封印煞氣耗了不少仙力,為了救桓欽又廢了半生的修為,此刻他仙力不濟,身體也極其虛弱。
“這身體……”
他在心中暗罵了一句自已身體無用,關鍵時刻掉鏈子之後,隨後掩著門回屋。
他坐到桓欽榻邊,手搭在他的手腕之上,將自身最後一成仙力也輸入他體內。
桓欽靜靜地躺著,雙目緊閉,面色慘白,猶如一隻破碎後又粘起來的瓷瓶,彷彿下一刻就會碎掉。
應淵看著這樣的桓欽心中一疼。
起初他靠近桓欽只是想和他道一句謝,可經過幾千年的相伴,桓欽早已成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甚至……他還桓欽起了不該有的心思。
可九重天天規森嚴,容不得情愛,他也只能將那點心思深埋於心。
可是,此刻看著重傷昏迷,他不想再藏了,他想縱容自已放縱這一時。
他袖手一揮,隨著“砰”的一聲,寢宮的門窗瞬間關上,只留下了一扇窗戶開著,同時又設了一個結界在寢宮周圍。
他最後的仙力耗盡,搭在桓欽手腕上的手順勢滑入他的手心。
應淵溫柔的聲音響起:
“桓欽……我知道,我不該對你生出這不該有的心思。可‘情不知所以,一往而深’,我控制不了自已,我也一直都不敢告訴你,我怕說了,我們連朋友都沒得做。”
他悽然一笑,“你就讓我放縱這一時,不要怪我好不好?”
桓欽此刻昏迷不醒,自然不會回答他。
他握著桓欽的手,頃身在他耳邊低語,“桓欽,你知道嗎,其實……我心悅你多年。”
他話音未落,桓欽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顫,像是聽見了他的話,給他的回應一般。
“那你呢?你對我是否也是同樣的心意?”
說完,應淵嘴角微揚,溫柔地笑了一笑,還順勢偷香竊玉一番。
一笑過後,溫柔的笑意卻變成了苦笑。
他所謂的放縱也不過是趁心意之人昏迷,說一聲得不到回應的“我心悅你”,也不求君心似我心的兩心相許。
這樣的話他已經不知道在心中說了多少遍,如今將所有的心意一股腦地說出來,倒是難得的輕鬆。
最可惜的莫過於他不是在其清醒時說得這話,若是再等一等,等他醒來,或許也能得到心儀之人的一個回答。
可惜,他不敢。
應淵啊應淵,你還真是沒用。
在別人寢宮待久了,只怕會引起旁人的猜疑,他該出去了。
應淵苦笑一聲之後,不捨地鬆開手,撐著床榻起身。
頭好暈……他搖了搖頭,煞氣的侵蝕、仙力的枯竭以及一整日的心驚膽戰都在這一刻報復似地摧殘他的身體,直到此時,他才發現原來他的身體也沒好到哪裡去。
他剛邁出的腳步又一個踉蹌又摔回來,他再也抵不住席捲而來的眩暈感,靠著床榻暈了過去,昏昏沉沉地大夢了一場。
夢中銀蝶飛舞,它們飛過了困住捉妖天師的高牆,飛越了連綿山川,衝出虛妄而又真實的夢境,在現實的宮殿中翩翩起舞。
寢宮之外,前來送法器的仙子驚愕地看著結界之內飛舞的銀蝶。
來人正是螢燈。
她怔怔地看著不斷飛出寢宮,又被結界擋住的銀蝶。
曉夢蝶!
典籍記載,曉夢蝶蠶繭唯有感知真愛方可破繭成蝶。
可九重天仙神不得生情,是以,即使曉夢蝶蠶繭在天界算不得稀罕物,甚至每座仙宮的犄角旮旯都有可能有幾個,但曉夢蝶依舊在九重天絕跡近萬年。
曉夢蝶重現,必是有人生了情。
這是計都星君的寢宮,那生情之人……
她的視線穿過半掩的窗戶縫隙,所見之人如她所料,其中一人正是她猜測的計都星君桓欽,而另一人卻是那個她原以為永不會為誰動情的清冷帝君。
她被驚得連連後退了幾步,身體止不住的顫抖,不可置信地看著還在飛舞的蝴蝶。
“為什麼?”
“帝君……原來你不是不會生情,你只是對我無情。”
她苦笑了幾聲之後,眼淚止不住地落了下來,“為什麼是他,他是個男人,你寧可喜歡一個男人,也不願看我半分嗎!”
螢燈失魂落魄地走在天街上,她不知自已是何時離開星桓宮的,只是她醒過神後不知為何就到了玉清宮附近。
“我不能這麼做,不能這麼做……”
她口中嘀咕的自然是去天帝面前狀告應淵帝君與計都星君生情之事,一路上她不斷說出“不能這麼做,會牽連帝君”之類的話迫使自已停下來,可她的雙腳卻不聽使喚地走到玉清宮門前。
她深吸了一口氣,心中暗自勸慰自已:
帝尊一向看重帝君,帝君頂多就是挨一頓罰。可你只要把這件事告訴帝尊,就是檢舉有功,後面會有數不盡的前程等著你。
她深吸了一口氣,行了禮,又和守門的天兵耳語幾句。
那天兵聽了她的話,驚慌失措地跑進宮。
片刻之後,玉清宮仙侍長司沐與那位天兵一起出來,他看著候在門口的螢燈,沉聲道:“螢燈仙子,帝尊有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