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是什麼人!”
“來我們沙坡村做什麼!”
還未等一行人進祠堂檢視,就有一個人從裡面走了出來。
這人穿著粗布麻衣,身形消瘦,面板黝黑,讓人一看望去便知這人的身份。
見到這幾個陌生面孔,當即作出反應,呈戰鬥狀態朝著良爺一行人喝道。
一副不好惹的樣子。
此時氣氛變得劍拔弩張起來,良爺敢相信只要自已作出一些帶有攻擊性的動作,此人便會立刻衝上前與自已扭打在一起。
“老鄉別誤會,我們只是路過沒有惡意!”
這人也看清了一行人,一個大人帶著四個娃娃。
看上去似乎構不成什麼威脅,那村民便將緊繃的身子放鬆了下來。
見此人的舉動,良爺便知有戲,當即開口詢問道。
“老鄉,這又沒有什麼辦法過河啊!”
“村子裡的人都不在了,沒有船伕幫你們過河。”
“想要過河的話還是另尋他法吧。”
良爺皺眉,這對他來說可不是個好訊息。
“老鄉怎麼稱呼?”
“你叫我二牛就行。”
“好,二牛兄弟,方才你說到這裡叫沙坡村?”
“村子裡現在是什麼情況,方便和我們詳細說說嗎?”
見彼此都沒有了動手的想法後,良爺便和二牛攀談起來,互相交換著各自所瞭解的情報。
現在全國上下哪裡都在鬧災,陝地那邊已經幾年沒有下雨,莊稼顆粒無收。
而這裡也因黃河氾濫導致洪水過境,莊稼被沖刷而來的泥沙溺死,百姓們的日子同樣不好過。
能不動手便沒人願意動手。
畢竟大家的日子都不好過,能少用一分力氣,便能多省下一分糧食。
“無妨...”
二牛嘆了一口氣,對良爺開口道。
“唉,村子裡也沒剩幾個人了,就和你們說說吧。”
“我們這裡叫沙坡村。”
“村子距離黃河有一處沙坡作為緩衝區,先人便取了這個名字。”
“村子前的沙坡守護了我們一代又一代的村民。”
“前些年剛開始鬧洪水的時候,還能依靠這片沙坡抵禦河水。”
“可後來汛期也不見穩定,沙坡一直被水流沖刷,變得越來越小。”
“能擋住的水也越來越少。”
“直到前些日子,河水衝破了沙坡,卷挾著那裡的泥沙淹沒了村子。”
“就是你們如今見到的這幅場景。”
“你們沒有試著加固沙坡來抵擋洪水嗎?”
“怎麼沒有?若是沒有村子裡的人加固防線,村子早就該被水淹了。”
“那村子裡的人都去哪裡了?”
“村子的人...”
聽到有關村民的問題,二牛的眼裡閃過一抹哀傷,悲傷的情緒似是要溢了出來。
沉默片刻後,似乎是調整好了情緒,緩緩開口道。
“村子現在除了我和一些在祠堂裡的老幼婦孺,就已經沒有其他的人了...”
“其他人都?男人們也...”
沒等良爺說完,就被情緒激動的二牛打斷,將話茬接了下去。
“村子裡的男人都是好樣的!”
“在洪水來的時候都在沙坡那裡屯防水牆,挖洩洪渠!”
“但...終究是抵不過黃河的偉力...”
“在汛期一次次的漲潮下,我們所構築的防線被沖垮了...”
\"他們有的被溺死在了河裡,有的被河水沖走,生死未知...\"
“但所有人沒有一個後退!”
“他們是英雄,都死在了保護村子,保護家人的前線,就連死前都在拼了命的想要護住村子...”
二牛的情緒越來越激動,到了後面說話的時候竟是有些哽咽。
看著眼眶發紅的漢子,良爺出聲安慰道。
“你們都是好樣的...”
情緒慢慢的平復下來後,二牛有些羞愧的撓了撓頭。
畢竟自已一個大男人差點在人前掉了眼淚。
“與那些為了村子死去的人相比,我是最幸運的那個...”
“也是最不幸的那個...”
“我在挖洩洪渠的時候被衝過來的洪水推走,在掙扎中漸漸脫離,失去了意識。”
“再醒來的時候被掛在了祠堂的屋簷上面。”
“是祖宗顯靈保佑了我...”
“不說那些了,你們是做什麼的?”
“這邊緊挨著黃河,可不算什麼安全的地方。”
沒等良爺開口,二牛就為他解答到自已為什麼還活著,同時又將話題引到了良爺那邊。
“我們呀?是路過的一個戲班子,要從陝州借道往解州去。”
“只不過在來的路上和大部隊走散。身上帶著的乾糧也不多...”
“又帶著一群娃娃,為了縮排行程才冒險沿著黃河邊趕路...”
“想要找個過河的辦法路過沙坡村...”
良爺在聽著這人講述沙坡村的時候就已經想好了如何應對的措辭。
理由用的還是之前想出來的戲班子。
而為什麼來這邊卻是有些修改。
畢竟他不能核實確認這人話說的真假,就這麼直咧咧的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他。
將自已的命運握在別人的手裡,這種事他做不出來。
可仔細想想,說他們是個戲班子也沒什麼不對的,要去的目的地也確實是解州。
在假話裡摻些真話,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更能讓人相信。
或許真如二牛所講,他確實是沙坡村一個本本分分的老農民。
聽了良爺答出的話後沒有疑問,相信了他所說的話。
“天色不早了,如果你們還要繼續往下走的話還是算了吧。”
“越往後走被水衝過的痕跡就越大,陷入泥潭的機率也就越高。”
“不如在這裡修整一宿後,等第二天天亮再找人幫你們過河。”
他們來的時候便已經過了晌午,臨近黃昏也就是一會兒的事。
按照二牛所說在這裡休整一晚,似乎是個不錯的提議。
“那就多叨擾二牛兄弟了。”
“不要緊,不過醜話說在前面,祠堂裡供著我們沙坡村祖宗的牌位,還有一些殘存下來的婦孺。”
二牛沒有將話挑明,可良爺又不是聽不出話裡的意思。
“祠堂那兒我們確實不方便進去,就在周圍找個房屋過夜了。”
“還要靠二牛兄弟多照顧了。”
見良爺識趣的沒有進祠堂的想法,二牛便沒有多說什麼,還給一行人張羅起能暫住的房屋。
“不打緊,不打緊,你看這間屋子咋樣?還成嗎?”
說著便指向了離祠堂有些距離的一間屋子,如果良爺有什麼行動的話,能被祠堂看個清楚。